卓纤儿抓住小茗胳膊的手瞬间僵硬,面对这样沉沉的小茗,卓纤儿心里一颤几乎丧失了听下去的勇气。
“主子的这条命是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当时,三爷带着您连夜从别院赶回了皇宫,只为了求得解药,那次他整整在贤德宫外跪了一天,从早到晚,直到太子爷也从猎场赶回来,贤贵妃才做了让步,给了三爷解药。我们都以为,主子一定会渡过这一劫,却不想,当时已然昏睡四天四夜的主子您,在服下解药后,吐血而出,脉搏更是微弱几近不察。三爷似疯般冲进了皇宫,回来后,却是一脸的死白,奴婢心知不妙,就在这时……”小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出了口气,缓和了一下语气的同时也悄悄地观察着卓纤儿的表情。
她心痛了么?她对三爷也不是无情的是么?小茗在心里苦笑。
“太子爷破门而入,将您带走,此后的事情奴婢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德安说太子爷失血中毒什么的,又听见陆轩说什么换血赌命什么的,心想,太子爷不会是……”
小茗眼神怔怔地看着卓纤儿一脸的平静,心里不禁一沉,她对于太子爷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
“他就是个傻瓜,呵呵呵……他就是个傻瓜……”卓纤儿深埋着的脸已然被泪水爬满,泛白的手在宽大的袖口内紧紧地攥着,难怪,难怪,再见到他,他比卧床一月的自己还要苍白消瘦,还要让自己心痛,原来就在自己卧床的一个月内,他也饱受着百倍千倍的痛苦。
“小茗,我中的那毒,是不是会让人很痛苦?”卓纤儿哆嗦着嘴唇似急切征求答案地问道。
小茗一愣,只是窒窒地回答道,“奴婢只知道那是宫里秘制的毒药,会让人在睡眠中融化了内脏,死如睡眠,一身光鲜如常,体内却是一腔脓血,是一种残忍的安逸死!”
“残忍的安逸死?”卓纤儿喃喃地重复着小茗的话,脑子里一片空白。
“是否痛苦,奴婢不清楚,但奴婢想太子爷若真是将毒血引进了自己的身体,那种痛苦是无法想象的,练武的人都知道,引毒上身,必先护住心脉,切断其蔓延,但是这种毒一来便直攻心脉,防攻之下,必定气血不稳,若是一个不慎,甚至会……”
看着卓纤儿颤抖着的眸子,小茗顿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都说东方锦是残忍无情的,卓纤儿苦笑,他真正的残忍就是在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痛苦后,还要让自己恨他无法原谅他,这种无情,到底算什么?
“他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表里不一的家伙!”卓纤儿一抹脸上的泪水居然低笑出声,表情在灯火跳动中变得恍惚起来,连小茗都开始看不透起来。
“主子,这件事,您还是……”小茗叹了一口气,对有些反常的卓纤儿,她也束手无策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放心吧,这件事只会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他既然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不知道好了!”卓纤儿抬首对着小茗似有保证地说道。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想……”小茗知道卓纤儿误会了,但是该怎么解释呢?
“陪我一起吃吧,我饿了!”卓纤儿却是不顾小茗一脸的怔住,直接拉过她,将她按着坐在了椅子上,正在自己的对面。
“呵呵,还是妹妹心细呢!”清明的声音在卓纤儿扒了一口饭之后便很适时地在窗外响起,由穿廊缓缓靠近。
“还是表姐好本事,生了个这么聪明伶俐的儿子,七爷一定欢喜得紧吧!”瑶琴公主声音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嫉妒,听出了话音的七皇妃眉头微微一抖,只是笑道,“妹妹可是太子妃,未来的荣誉非比寻常,姐姐怎敢跟妹妹比?”
一个亲热的喊着妹妹,一个却是生疏地喊着表姐,这两个人,让卓纤儿觉得吞咽困难了。
“表姐再怎么着也是个皇子正妃,又有个儿子依靠,不像我没个依靠的,老来都不知道怎么过!”瑶琴公主的口气越来越夸张,让七皇妃也是惊讶她的反常。
“妹妹这是怎么了,小公子被太子爷视为继承人,你又是他的母亲,日后,怎么会没有依靠?”七皇子妃皱眉。
“哼,是谁的儿子还不知道呢?哪里说得准,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还是不要对他太好才对,免得日后,他认了自己的生母,回过头来就把我当仇人看,想来还是像表姐这样自己生个来的保险!”瑶琴公主的声音控制地很好,每个字都让卓纤儿的耳朵跳动不止。
“妹妹……”七皇子妃口气带着警告,这样说话,一个不小心可是要出是非的。
“表姐……”瑶琴公主的声音瞬间一软,带着哭腔,“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她能给他生孩子,而我却不能,现在又让我抚养那个贱人的儿子,东方锦那个混蛋,他什么时候可以将我放在眼里!”
“妹妹……”七皇子妃心里一窒,“你刚才是故意说给那个她听的吧!”
“表姐,她就住在那里,谁都不能靠近,我没有去闹事,只是踏入了院门,却被东方锦那个混蛋关了一个月的禁闭,你说我怎么甘心?”瑶琴愤怒的眸子仇恨的口气让七皇子妃心里大怔。
“傻妹妹,孩子不是等来的,也不是他赐予的,你要自己想办法呀!”七皇子妃握住了瑶琴的手说道,“最近一次宠幸是在什么时候?”
“两年前!”
“两年前?!!”七皇子妃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眸子。
只是一眼,她便被络给俘虏了,他那邪东方锦的眼神,不羁的表情,散漫的言行,以及他那独树一帜的作风,无不给这个俊美的男人增添了一分魅力,她就这样为他失心了。
因为她耐得住寂寞。所以他给了她一个孩子。
一夜雨露,他去而复返,只为问她一句,“名字?”
“漓渃!”
“记住了!”随后身姿远去,一夜潇雨,却不凄凉,漓渃笑得似那漫天的雨花。
“表姐?”瑶琴有些不耐地唤了漓渃好几声,都只见她出神不回的模样,不禁加重了口气和语调。
“嗯?怎么了?”漓渃猛地走出回忆问道。
“表姐你还问呢,我说了那么多,敢情你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了!表姐,你也帮我想想法子,怎样才能……”瑶琴说着一想到东方锦那清俊的面容,脸上便是一阵煽热。
“这种事情没得法子,只能送给你一句话,耐得住寂寞,坐得住自己!”漓渃真心传承,也不知道从小就自尊心极强又倔强东方锦慢的瑶琴就否明白。
瑶琴一愣,心里似被猛地撞击了一下,竟然沉重起来,倔强道,“谁知道表姐在说什么?”说完便背着东方锦的书房而去,只是耳后的光亮让她不住地开始怀疑自己,那书房光亮里的东方锦,在他心里,自己究竟算什么?
只是耳边不断回放着漓渃的话,“男人最恨的就是女人的背叛,所以不管何时,都不要受到任何诱惑,更不要自作聪明地连被人利用都不知道,当你的生命里只有他的时候,你就能坐住自己了!”
表姐什么意思?她绝不可能突然说这种话。
一定有言外之意,一定有,她一定要找出来。
看着瑶琴有些被说中心思般狼狈地逃开,漓渃却转了身,朝着来时的路子往回走,那个能让一向冷清的老五失去冷静的女人,会是个什么模样?
漓渃依稀记得络说过:能配得上老五的女人自然与众不同,有趣!
当时的漓渃不甚在意,如今想来那时侯络的口气和眼神居然带着——不甘心?对,就是不甘心,虽然漓渃知道络素来就对老五不满,但是他当时的表情无关两人的政治立场,而是似那吃醋的毛头小子般不服输。
这个想法不禁让漓渃心头猛地一沉,一种叫做心酸的东西迅速地蔓延至了她的全身。
望着那个颇受关注的院子,漓渃徘徊不已,真想看看那个能让络都感兴趣的女人!可是——咿,是焱么?漓渃猛地看到儿子迅速溜出的小小身影朝着那个自己一直都想一探究竟的地方跑去,这下师出有名了,漓渃不禁微笑,却不想今日的一个决定却注定了她一生的凄凉。
“嘿,你又来了!”小茗适才收拾了东西离开,这个小子居然又窜过来了。
小家伙却只是哼哼了两下,在窗台上撑了半晌才攀了上来,一屁股坐在了窗台上,气势咄咄*人,“喂,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反正不许出现在我母妃面前,你知道么?”
“这就是你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原因?”卓纤儿不禁好笑。
“那你以为我来干什么,我可不会对你道歉!”小家伙眼神扫了扫自己玩弹弓在桌子上留下的痕迹,有些心虚却偏偏嘴硬得不得了。
卓纤儿好笑,“我并不认识你母妃,偏安于一角,从不招惹人,又怎么会出现在你母妃面前呢?”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必须要对我保证,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否则我就,就……”小家伙憋了半天愣是没有憋出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来威胁卓纤儿。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卓纤儿微微笑。
“反正只要你对我保证,我就带你去看弟弟!”小家伙爆冷,让卓纤儿也是大大的一怔。
“怎么样,嘿嘿……”小家伙手背一蹭鼻头笑得异常得意。
“好吧,我只好投降了!”卓纤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说话算数,我知道从哪里可以偷偷溜过去而不被五伯父知道哦!”小家伙儿摆着手指说得疑团重重,这种天真的表情,让凤很是动容。
“我可没有见过,怎么能够相信你?”卓纤儿知道这个孩子好强,故意用话刺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