渃沄自然不是傻子,端倪看出不少,转而换了话题,“这把刷子不好使,德侍不如随渃沄到帐里喝杯茶?”
“皇妃您忙,奴才就不打扰了!”德安听出了渃沄话里的弦外之音,转而又对两个一直埋着头的女人耳提面命道,“好生伺候皇妃,有什么不是,小心你们的命!”
德安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瑶琴身子猛地一怔的迹象,不难想象,当一个堂堂太子妃坐在上座如此说话的时候,是个什么恶劣形象,今天,他德安不过是将那日的瑶琴给演绎了一番而已,以其人之道换致其身,看来收效不小。
“奴婢明白!”善看颜色的雅茹拉了瑶琴一把,急忙道。
德安看了两人半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跟渃沄说了声,便转身离开了。
空留下装模作样拎着水桶要换水的雅茹和一旁在心里腹诽就没有停过的假意抚摸着马儿跟马儿套近乎的瑶琴。
这不德安一走,瑶琴就厌恶地往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以解心头之恨,却不料这一巴掌下去,倒是让瑶琴被踹了个人仰马翻,更是撞到了身后的雅茹,弄得两人都是一身给马儿梳洗的脏水。
看着两人这么大动静地搞了个笑话,渃沄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的好。
“幸亏爷爷的爱驹今天心情不错,要不然又会多一个被踢得躺在床上三个月起不来的人了!”渃沄安抚地捋着马儿的鬃毛,时不时的抱抱马头跟它交流一下感情,看得不知倒了几辈子霉运的瑶琴满心的痛恨,暗下发狠找个机会一定将那马剁了喂老虎。
有人暗恨,自然少不了有人好笑了。
就在德安一五一十地将经过禀告东方锦之后,德安明显在东方锦那速冻了多日的脸上找到了一丝玩味的嘲弄表情,“哼……装神弄鬼久了,少不得遭点事!”东方锦懒懒的用手上的匕首挑着灯芯,口气冷冷。
卓纤儿在府上的时候,这个太子妃没少和那个让东方锦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丫鬟雅茹装神弄鬼,弄得卓纤儿心神不宁,这也是为什么自己要把卓纤儿安置在别远的原因。之所以没有将那两人戳破,不是东方锦仁慈,而是他觉得她们想玩,他就奉陪,看谁玩得最好最久,当然玩出背后的人就更好了。
他倒想知道那贤贵妃派了这两个小丑来,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行了,看着点就行了。”东方锦接过德安递过来的帕子,将匕首上沾上的乌黑摸了个干净,转手将帕子甩了出去,落在了德安的手上,“这两个人就算是礼物送给她了,让七皇妃好好——用!”很恶魔的口吻。
“那边有消息么?”东方锦转手将匕首利落地收进了袖子,口气却不清淡。
“来人说小主儿一切都好!”德安当然知道东方锦始终放心不下的人是谁。
“那就好,说来,我也要好好谢谢我的两个好兄弟!”东方锦眸子一冷,连带着眼前的烛火都跟着一抖。
“爷,您真的不打算……”将小主儿接回来么?德安的话刚刚脱口一半就被东方锦的眼神给打落在了肚里。
“没有什么地方比那更安全!”东方锦凉凉地烙下句话,不再言语,翘腿等候前方的吉报,朴彪受假的军防图的蛊惑加上他又立功心切,跟常荣闹了个不欢而散,独领朴家军向东方锦开来,结果,粮草没有烧到,倒是将自己围困稽古,孤立无援。
“这个朴彪真是个莽夫!”络接到前方军报,当即愤愤道,“三哥,没想到老五那般心计!”
“这招离间计使得不错!”玄看了军报一眼,只是悠悠感叹道,“这样不是更好,好戏越往下就越精彩了。”
“三哥,是说……”络眸子一闪,嘴角笑得恶魔。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常荣归附的真心有待商榷,而东方锦这番平乱,不管输赢,其结果都会削弱太子军的实力。毕竟,常荣以及他带领的一干常家军曾一度都是太子军的中坚力量,消灭常荣无意是在削却太子军的一条臂膀,百害而无一利。
笃定了这一点,玄才会没有犹豫便接受了常荣,并为他安排了朴彪这样一个垃圾的人物弄出了一番暴乱,而玄要的便是东方锦亲征,这样不管谁胜谁负,对东方锦来说都是一场极其深刻的打击。
原本,玄试图以联姻方式挖掘戎弁以及其背后的戎家军,可惜,那老家伙顽固不化,倒是弄得老七郁闷个不行。
话只要一说到这里,往往都能让络有暴跳的冲动,恨不得“一刀宰了那头老牛”,这是络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可见,他对那头倔牛的那个不满。
这所以,他才会给常荣去了命令,让他拿下那头倔牛,他自然知道常荣的心性,让他提着戎弁的脑袋来表忠心,决不是件能干脆办下来的事,可是不办,那就是违令不遵,相信想要真心归附的人是不会不听命令的。
玄,淡笑,自己不过是给了常荣一道选择题。
要么提着他喜欢的女人的爷爷的脑袋来见他,要么,不忠心的人,他可从来不会手软,虽然他素来欣赏常荣的才干和能力,但是纵然有用,不能忠心,他也只能忍痛将其……
笔杆在玄的手中硬生生地折断了,声音清脆,豁口扎入了玄的手心,“若不能为己所用,留他不得!”
玄一个不满,脸色稍嫌难看。
“茗说,小主儿说了狗肉吃多了会上火,休息片刻便好,不想一个时辰过去了,小主儿却是昏迷不醒,茗便立马传了府上的大夫,眼下……”
“眼下什么?快说!”玄神色紧张。
“眼下怕是只有宫里的陆轩才能起死回生了!”睖眉头一紧,说了出来。
“那倒是不巧了,陆轩那小子随着父亲到御蜀山庄一去就是一年半载,就算能找到他的人,怕是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三哥,你可要好好想想了。”络的话虽然让人很气愤,不过倒是事实。
玄脸色微白,口气似有僵硬,“睖,你知道该怎么做?”他的手似又沉重地搭在了睖的肩膀上,那种只有一万没有万一的眼神正在给睖传递着什么信念。
“属下遵命!”睖眉头一定,声音坚定。
“这件事,就不劳母妃费心了,睖,你知道我的意思!”玄的声音在睖转身的瞬间便变得冷硬起来。睖没有回头,只是脚步坚定了一下,算是给了玄答案了。
“三哥这是要将京城掘地三尺么?”络把玩着手上的玉石主子说道。
“掘地五尺,也不见得能找到第二个陆轩!”玄只是深深一叹,转身,不再言语。络心里一沉,眉头微皱,隐约想到了什么,只是有待证实。
本是忧心忡忡,玄的步伐却是缓慢了起来。
络冷眼看着玄似踱步般踱到了卓纤儿所暂居的如澜居,站在外头半晌没有了动作,背影黯沉。
这么一站,倒是站了半个时辰,络冷笑着看着往来不断的丫鬟端水送帕的动作,大夫说内热不散,性本体寒,两相冲击,怕是姑娘心脉太弱,不能持久。都是狗屁,他吃了大半条狗也没见出个问题,现在倒是在她身上出了问题了。
隔着内帐,玄和络都被茗给拦住了。
无法亲近,只为避嫌,这个关头,那些个东西真他妈的都是狗屁不通。络直接一顿脚,跳出的匕首在他手上一个犀利的动作,容不得人眼花,那帐子却是四分五裂,惨呼呼的落在了地上。
茗微微皱眉,不再做任何拦阻。
药吃不进,内火不降,体外却寒冷似冰,络看着卓纤儿干燥起皮的嘴唇张合着呼气紊乱,而那手却是白得就近乎透明,冰得让人心里发颤,难怪,难怪,三哥的脸色已经早失去了正常。
“药拿来!”不知是不是天生的抑制作祟,玄发现自己在这个时刻居然可以冷静得下来。
“三哥……你想……”络转着珠子的手在玄毫不犹豫的下一个动作中没有了反应,“你这样做,会让老五杀了你的!”不知为何自己还笑得出来,反正络的嘴角是弯下了,幸灾乐祸?不,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的时候总是会比自己的三哥慢半拍,都说自己是急性子,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犹豫得太多,还是顾及得太多,抑或是笑的背后却是无法掩盖的懦弱和悲哀。
“那我就先杀了他!”玄在茗呆掉的表情中递出了空空的药碗,转而从袖子里抽出了帕子擦了擦了卓纤儿的嘴,将那缓缓滑落滚入肩胛的药珠子吸走,却没有发现卓纤儿那似乎过于暴露的单衣已然散开半截,露出了鲜红的胸衣内带。
习惯性地往自己的嘴上抹了抹,玄才一怔,看着卓纤儿张合的嘴,他才想到了什么,转而将帕子小心地重新塞回了袖子。
“哼……”络转身,冷笑在脸,这样的三哥还真是头一遭遇见。“等不到你动手,她就会先除害了。”
玄只是微微挑眉,不做言语。
“得了,反正没我什么事儿。有三哥这个大夫坐镇的,能出个什么事儿?”说着络慵懒地摆了摆手,就要出去。
“七弟——”玄眉头一怔,欲言又止。
“放心吧,母妃那儿,我可没什么好交代的,纨绔子一个,三哥的事儿,我可是从来都不关心的!”络怎么会不知道玄在想些什么,口气冷冷,拔脚就走,毫不停留。
“来人,给我备马!”一出如澜居,络便笑着对身边人吩咐道。
直到翻身上了马,一路狂奔许久,他才猛然醒过来,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缓缓收着缰绳,任马散步似的溜达。
“倒是不知道这里还住着人家?”络遥遥便看见了一个简陋的小院里摆满了药筛子,整齐罗列,架在一层一层的架子上。
“看来有人好运气了。”络一扯缰绳,马儿掉了头,朝着反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