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下,有几个活着的?”贤贵妃略微一抬手,刘总管行动敏捷地站了起来,扶住了她的手。
“这次行动,只有焰虎重伤活着!”保持卑躬屈膝的姿态多年让他的身子不用弓起却也是弯曲的。
“既然重伤——”贤贵妃的眸子一眯,旋转着的左手缓缓握了起来,恍若鹰爪的护甲阴寒地让人战栗,“倒不如让他痛快点!”贤贵妃说着缓缓收回搭在刘总管手腕上的右手,声音冷冷,“得了,去办该办的事吧,这次可别让本宫失望了!”
宫鞋磕着石阶的声音异常响亮,透过火把的光亮,贤贵妃的脸居然一如往常般温和起来。
“出来吧,你以为娘娘是好骗的么?”刘总管看着贤贵妃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石阶转角,声音淡淡。
侧门不失时机地响动,石门翻转,猛然出现个人影,“刘总管——”
“得了,你我都知道娘娘的性子,不过你也跟着我这么多年了……”刘总管保留了后面半句。
伤势严重的焰虎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多谢公公,焰虎这条命以后任公公驱使!”一身黑衣脸色却异常苍白高大男人正一手捂着胸口跪在地上。
“是吗?”刘总管脸上带上淡笑,将焰虎扶起,“走吧!”
“谢公公!”焰虎感激地看了刘总管一眼,刚要转身,一道白光滑凉刘总管阴翳的眸子,焰虎大喊不妙的瞬间,腹部顿时被一股异物侵入,温凉的血液奔涌而出,更咸涩了焰虎的口腔,“公公你……”
“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也要送你一程!”刘总管狠笑着手上一个毫不留情的抽出,血染的匕首在焰虎的身上擦了几下,“安心去吧!”刘总管用匕首拍了焰虎一下,那厮居然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去了,死不瞑目。
“你若不死,死的那个人就是我!”刘总管褶皱的脸明暗不清,亦如贤德宫中的灯影。
贤德宫明暗跳动的灯影下,贤贵妃平静如常地念完佛经,一手仍旧拨弄着佛珠,由身边的宫女扶着出了佛堂,就这靠坐着坐了下去,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才喝上一口……
“姑姑——”瑶琴大哭着跌跌撞撞地冲到了贤德宫。
“丫头,怎么过来了,东方锦那边不用伺候了?”贤贵妃缓缓放下茶杯,早被瑶琴那惊天动地的动静给搞了个眼耳都不能清静。
“他哪要人家伺候,根本就是把我当成个外人……”瑶琴不满地愤愤道,抬头却看见贤贵妃微眯的眼神,以及周边宫女埋首恍若未闻的表情,顿时涩了口,都说家丑不能外扬,她虽然冲动却也知道这个道理的,顿时心里讪讪,讷道,“其实,其实,都是瑶琴笨手笨脚,插不上手,全都是太医在处理,这会儿已然没事了!”
“没事了就好!”贤贵妃眼神缓缓变柔,“你也该改改性子了!”
“姑姑说的是!瑶琴日后一定会好好注意的。”对于瑶琴来说最不能违背的人就是这个姑姑,莫说她现在所拥有的都是这个姑姑一手给的,就是她的脸也是……
“时辰也不早了,宫里也要下钥了,东方锦有伤在身,宫里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戒严了,我这儿也就不留你了,你多看着点儿,别整日里没事可做,做太子妃也得有个样!”贤贵妃说着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转身就要朝着内间走去,“本宫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宫女缓缓放下内间与外间相隔的纱帐,也隔开了瑶琴的视线。
这个姑姑虽然能给自己撑腰却也不是纵容自己的人,瑶琴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没奈何,在宫女的带领下,离开了贤德宫。
瑶琴回到太子府的时候,东方锦俨然不在府上。
而东方锦也没有心思去过问这个太子妃跟贤贵妃的那拨戏码,她爱去哪就去哪,就是她出宫也是坐了刘总管派的马车径自回去的,就冲她那没有跟自己打招呼的习性,东方锦自然也不会把她放在心上。
只是,蹙了眉头,东方锦坐在床头已然一个时辰了,灯火晃晃,昏黄了他的脸色。
脑中挥之不去的情景却开始在这个清净的时候倒带了。
“女人,我会让他们一个不留地给你——陪葬!”
噌,软剑没有减速的穿过她的脖颈。
只是那么一瞬间,他眼疾的一个转动,刀锋一转,从他的角度,他知道软剑并没有切入,却也让她的脖子血涌而出。“咕”一声软剑狠厉地直插入她身后的男人胸膛,毫不留情,鲜血汹涌,红了卓纤儿的脖子,也红了他的眸子。
“为什么?”看着她那如同破败的娃娃般倒地的身子,东方锦的眸子颤抖了。
“我们都是无心之人!”他冷冷地蒙蔽了自己的心脏,“背叛我就要受到惩罚!”阴冷的声音让她那最后的一丝清明消失在了晕厥中。
烟雾弹让东方锦的眸子微眯了起来,看着黑衣人逃脱了去,他握着软剑的手紧了紧,却没有一丝想要一网打尽的意思,因为他知道,那个黑衣人已经没有活着的理由了,即使自己不出手。
是的,不会有一个人活着,他兑现了他对她说的话,让他们一个不留地给卓纤儿陪葬,哪怕卓纤儿现在依旧呼吸轻浅宛如沉眠,而自己才是那个致使她险些送命的凶手。
你会怪我吧!
东方锦的手指很冰凉,缓缓滑过卓纤儿的眉头,即使是睡梦中,卓纤儿依旧感觉到了那股子冰冷。
恨我也无妨!
东方锦的呼吸缓缓地靠近了卓纤儿的脖颈,那里白纱绸裹,伤口,是自己造成的,轻轻烙下冰凉的吻,温度穿透纱布深入伤口,让昏迷中的卓纤儿有了一丝不适的疼痛。
怎么忍心伤害你?
当我知道自己即将沉沦,或许已经沉沦的时候。
我的自尊我的骄东方锦告诉我必须拒绝!
必须远离!
为此,不惜伤害你。
更伤害自己。 当她们将你引入阴谋的圈子的时候,当你笑颜兮语面对别的男人的时候,你可有想过,我就在你的背后,我的心被枉顾了,而他另有目的的亲近,你却没有排斥,面对那帮子看客看好戏的眼神和私下的流言蜚语,你居然毫无解释,我很恼怒很生气很愤恨,你知道么,那一刻,我甚至在想,在你的眼里我倒底算什么?
只是作为男人的自尊让我怎么开口问你:我一直这么努力去珍惜你,而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我一次次看着你对着别的男人巧言笑系,而对我,你几曾没有冰冷过。
你问我为什么?
而我却想问你究竟是为什么?我如此地囚禁你,你却依旧让心飞向无踪。
情何以堪!
看着大亮的天,徘徊在外的德安忧心忡忡,主子怎么还没有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主子,已经卯时了!”德安强行压抑着内心的焦虑隔着门板躬身说道。
半晌无声,就在德安急得脸都要贴上门板的时候,东方锦却是一脸寒冰地豁然开了门,眼神阴暗,“走——”
德安没得犹豫赶紧伺候着东方锦出了院门,上了马,这才将吊起的心缓缓降落了下来。昨日遇刺的事情,老爷子可是很关心,几番派人来探问主子的情况,好在都被德安给打发了,可是他德安就是再有脑子也比不过老爷子的一道口谕呀,搞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现在连远在御蜀山庄养病的老爷子都连夜赶了回来,这个主子就算是太子爷的谱摆到不行,也不能将皇帝老子的圣旨置之不顾吧!
“院子里,任何人不得进入!”东方锦侧目对着有些走神的德安说着随即策马挥鞭,马蹄声扣地入土。
“是!”德安还在细细地琢磨着东方锦的话,回应在口中未出,东方锦和他的坐骑却是奔走而去,德安一怔,赶紧挥鞭跟了上去。
东方锦口中的院子,位于东城郊外僻静处,不大不小,却是东方锦名下的庄园一处,整个庄园自给自足时常给府上提供新鲜食鲜,因为收成不错,繁养也很多,所以尽管不大,却时常被总管提出来。
对于这个庄园,东方锦去的不多,这也是东方锦把卓纤儿安排在这里的原因。这里民风淳朴,没有争斗,正是养身养心的地方。
而这一切对卓纤儿来说,不管是如何的精心安排,囚笼始终是囚笼,她依旧活在一方天地里,终究没有那面向大海春暖花开的豁亮和自由。
卓纤儿醒过来没多久,就对自己身处的这个院子有了基本的了解,喝着碗里的粥,听着小茗不时的话语,艰苦地吞咽牵扯着伤口,让她的饥饿感在瞬间就被疼痛给吸了去,挥手推开了小茗伸过来的匙子,卓纤儿摇了摇头,不想再吃下去。
这个院子真的很静,除了卓纤儿这个主子,便只有小茗还有马房的老头子夫妇,以及干着粗活总是污着脸的不知年龄的女人,对于这个女人,卓纤儿也是在某个下午懒洋洋地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的时候偶然瞥见的,当时她完全被她那惊人的装束给怔住了,急忙唤来小茗问了个清楚。
原来这个女人比卓纤儿早两个月来到这里,一直打理着这个空院子,但凡老头子夫妇不乐意干的或是人手不够干不来的她都要干,比如说农忙时节,她要田里忙活,平时她要负责倒夜香,甚至负责村里的打更。
对于这个女人似乎不公平的待遇,卓纤儿也是哑口,据说是东方锦吩咐的,让她好好长记性,至于要长什么记性,她又如何得罪了东方锦,没人知晓。
除了对这个女人好奇之外,卓纤儿平日里也会找些事情来做,比如跟老头子夫妇学习打箩筐,编草滕,冬临的时候,外面茅草片片,老头子便会驱着驴车带上草藤镰刀出去打草打柴回来当柴火,为过冬做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