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双手捂嘴，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瞧着屋内迤逦之景，轻唤声戛然而止。

屋内两人还在继续，丝毫没注意到外面站着的沧泷。

沧泷将手放了下来，静静扒在门上观望。

想到之前冷聆玉与荣峰的交谈，虽然两个人光明正大，完全是在讨论武艺，但这件事情就是像一根针一样扎在了夜司辰的心里，不细细问个清楚明白，这一根针，就一直不能够拔掉。

虽然夜司辰不是个热烈的性格的人，在情感上也不擅长浓烈的流出出来，但是他对冷聆玉的喜爱却是发自内心的，无法掩盖的。他知道只要自己将此事揭过，那么他还是那个高冷严肃的夜司辰，但是这一次，他怎么都不能够继续严肃着，他一定要问个清楚，不然这根刺，就要一直留在他的心里了。

夜司辰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即使放下架子也要问一问冷聆玉：“冷聆玉。”

“嗯？”听到夜司辰的呼喊，冷聆玉抬起头回答道。

“这个荣峰，你可熟悉？”夜司辰顿了一顿，问道。

“荣浩的父亲。”冷聆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荣峰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问到这一句的时候，夜司辰一向冰冷的脸色更加的冷峻了，一双深邃的眸子似乎能够散发出穿透黑暗的冰冷，冻住火焰，冻住温热，冻住与他对视的人的 心脏和血管，呼吸与心跳。

盯着夜司辰的冷聆玉在他的注视下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好似被豺狼盯住的鼠兔，在这冷峻严肃毫无感情的眼眸下只有顺从这一条选择。

“荣峰是驻守边疆的大臣，保家卫国，忠君忠国，自是我大陈的功臣，我又怎么可能与这样厉害的人物有上什么关系？”冷聆玉不是个温顺的人，越是受到压迫便越是想要反击，即使夜司辰的眼神再怎样沉重冰冷，也只能激起冷聆玉反抗的心。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如此在意这个荣峰？”夜司辰不依不饶，继续冷漠的盯着冷聆玉追问道。

被问到此处，冷聆玉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了，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但是一切又都不能对夜司辰明明白白的书说清楚。再加上夜司辰的态度也令冷聆玉非常的不舒服，他有什么资格来追问她呢？她冷聆玉可是个自由的人。

“我为何在意荣峰，这与你无关。”冷聆玉笑着回答道，似乎是想要缓解一下现在僵硬的氛围，但是冷聆玉轻柔的笑容一点都没能够融化夜司辰脸上的冰冷，相反，她的笑似乎就像是对他的嘲讽，而她的回答更是丝毫不留情面。

夜司辰冷峻的脸色更加的冷峻起来，冷哼一声，掉头就走。似乎多呆一秒钟都是对自己的蔑视，这个冷聆玉，怎么能这样跟自己说话呢？

当太阳下了山的时候，绯家也同整个国家一样，进入到了夜晚。星星不亮，倒是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冷冷清清的照耀着全世界。这冷冷清清的月光也照耀在了冷聆玉的屋子里，就像白天的时候夜司辰的目光一样，冷峻，冰冷。

沧泷推开了冷聆玉的房门，没有敲门，没有问候，而是急切又坚定地一把推开了。

“爱妃睡了没有？”沧泷噙着笑意，温柔的问道，和夜司辰不一样，这个人很温暖，他不是此刻的月亮，他是白间的太阳，春天的太阳。

“还没呢。”冷聆玉此刻正站在窗前，窗子没有打开，但是月光仍旧透过窗子照了进来，在地上落下了稀稀疏疏的影子，是窗前矮树的影子，是窗沿枯木的影子，是冷聆玉孤零零的影子，“这个时候了都，你怎么来了？”

“朕看今天的夜色如此美好，就想到到底是这个夜色美呢，还是爱妃美呢？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个答案，于是索性到这里来看看，一边看月色，一边看你，对比着看，才能知道答案。”

冷聆玉不由得被他逗笑了：“小小年纪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现在看到我了，”说着，冷聆玉伸手推开了窗，向窗外指了指，“也看到了夜色。那么到底是哪个更美？”

“当然是爱妃更美。”沧泷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这个答案想必也正是他心里的答案：“这夜色只是绿叶，夜色下的爱妃才是倾国的容颜，倾城的美貌。”

“就会哄人！”冷聆玉嗔笑的调侃道：“说罢，到底是有什么事？我绯家可是有什么地方对陛下招待不周的？可是有哪个嬷嬷下人对陛下不够尽心的？”

“有有有！”沧泷立马应道。

“谁？”

“爱妃你呀。”

冷聆玉又是一阵嗔笑，并不打算接着沧泷的话让他继续耍贫嘴。许久无人语，沧泷终于叹了一口气又开了口：“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嗯？什么事情有劳皇帝陛下亲自来问我的？”冷聆玉笑道。

“你，是不是喜欢夜司辰？”像是历经了很久的犹豫，沧泷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问道。

沧泷的话语就像是一把铁锤砸在了冷聆玉的心里，直砸得她心里一颤，嘴角咧了咧，眉眼也抽搐了一下，而所有的话语都埋在了心里，说也说不出。

她喜欢夜司辰吗？喜欢。喜欢夜司辰什么呢？他的冷漠的脸色，他的坚硬的态度，他的狠辣的心机，他的强势的态度吗？不，这些她都不喜欢。那么她不喜欢夜司辰吗？但是，他的眉眼，他的脸庞，他的气息与目光，还有他的吻，在她的心里徘徊来去，终是消散不掉的。就像三月春暖的花香，腻得人厌烦，但是也醉得人心痒痒。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喜欢夜司辰的，但是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讨厌夜司辰的，夜司辰是她心脏的脉动的源泉，她从不在乎他的存在，却又不得不依赖他的存在。她从来没有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而此刻被沧泷一问，不由得怔住了。

她不知道，她自己的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又怎么能够回答沧泷呢？

“没有。”她机械的回答道，仿佛在说服她自己。

看到冷聆玉的反应，沧泷的心里很是复杂。酸涩的情感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辛酸，冷聆玉本来就不是他的，而此刻，冷聆玉也没有说她是喜欢夜司辰的，明明一切都还是和之前一样，但是冷聆玉怔怔的表情就像一把利刃，扎在了沧泷的心里。他不知道答案，他也不想去猜测答案，但是他的心比听到答案之后还要疼。

在冷聆玉愣怔的时候，沧泷也不再开口说话，他默默的退了出去。

“我想知道答案。”沧泷一边走着一边想到，“即使不是冷聆玉亲口对我说的，即使我能够猜测出答案是什么，但是，我要她的答案。”

他知道冷聆玉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又迫切的想要答案，左思右想之下，沧泷来到了夜司辰的房间。这个问题，夜司辰大概是知道答案的吧。

夜司辰也没有睡，他捧着一卷书坐在窗下，但是他的眼睛不在书上，他的心也不在书上，他的思想，他的整个人都不在书上，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人影，这个人影此刻站在自己的窗下看着月亮，看着自己的内心。

“夜司辰。”沧泷喊了一声。

“嗯？”夜司辰抬起头，恍惚的应了一句。

“冷聆玉是不是喜欢你？”沧泷没有心思打弯弯绕，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仿佛迟上一秒钟，对方的答案就会变化一般。

夜司辰想不到对方会直截了当的问出这样的问题，尤其是现在，他的心里正想着冷聆玉。

“是，她喜欢我！”夜司辰爽朗的回答道。但是语气的坚定李又有了一丝的不确定，仿佛是在说服自己相信这个说法。

得到答案的沧泷不由得一呆，一股说不清缘由的苍凉的情感涌上心头，就像千万只虫蚁撕咬着他的心脏。巨大的失落就像漫天的月光，照耀着他的四肢百骸，心脏和思想，在悲痛而巨大的失落之下无处躲藏。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这绯家呆着呢？这是冷聆玉的家，不是我的家，也不会是我的家。

鬼使神差之下，沧泷离开了绯家。带着他的失落与悲伤，背负着月色和苍凉，他没有落泪没有闹腾，只是悄悄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没有人知道沧泷的离开，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

这件事情惊动了整个绯府，但是没有人知道沧泷离去的原由，或许冷聆玉知道，或许夜司辰也知道，但是他们都没有说。

绯无垠派遣了全部的人手在整个京城中搜索，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搜索遍了，但是，没有沧泷的身影。

就在冷聆玉惊慌愧疚的时候，芙蓉来了。

芙蓉不是空手而来的，他是带着关于沧泷的消息来的。

沧泷是自己出走的，但是此刻却不是自由的，他被萧绝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