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那只公的龙种并没有被那只母的呼唤出来。
但是这“影子”在所有人的心中留下了十分巨大的阴影。
他竟然还可以控制“龙种”,那是楚墨的墨家巨子曾经使用过的绝技。他的整个计划天衣无缝,让七哥的安保系统形同虚设,在楚墨禁地中游刃有余,还骗了老潘,几次控制住了能力与老潘不相上下的耿天赐。他潜伏在黑暗中,能装扮成任何人而不被察觉,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力量?他的目标究竟是什吗?是跟老潘一样要抢到墨碎,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因为龙种,徐子依最终改变了撤离计划,把所有奇养的动物也一起挪走,跟随墨医团队离开“药山”梅里,所以撤离计划的时间拉长了。
为了保护墨家医学培养出来的这些精英团队,徐子依协同墨家医院的管理层重新制定了一份撤离方案。
因为身份的不同,我还不是墨者,耿天赐也不是楚墨,所以我和耿天赐并没有参与到楚墨者的整体沙盘计划之中,也没有参与徐子依的墨家医院的撤离方案。我一边放不下小兔子和墨家医院,一边记挂着七哥和成哥的安危,想要快些出发,在徐子依的精心安排下,我和耿天赐带着几个楚墨者,准备前往北京张家老宅。
我一直都没有找到小兔子,也许她在记恨我骗了她,因为她从来都没有骗过我。临走前的晚上,徐子依对我说,既然爷爷让我找她,她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她默默地给了我一把钥匙,说真相都在张家老宅里,如果我确认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就去找来看吧!
我感觉很是诧异,我说爷爷让我找她肯定不是为了了解过去,她不是应该给我一把武器,或者教我一个本领,这样才能扭转现在的局面吗?
徐子依苦笑一声,说如果有什么方法的话,那就只能是“墨尽天藏”四个人联合在一起,才能碰撞出来的方法。
我又说我们不知道“藏”是谁,每个人有什么本事,怎么联合在一起?这不是开玩笑吗?
徐子依说,“藏”是“藏起来”的“藏”,当然现在还不能浮出水面,等他(她)浮出水面的时候,那将是最黑暗的时候。
我又问她是不是对四个人中的每一个都说了一席话,是不是爷爷让我们四个都来找她?她为什么不跟我们去张家老宅?
她说墨家医院是墨者的大后方,她还要撑起这个地方,这是沙盘计划的一部分。墨者视计划如生命,每个任务都是拼命去完成的,每个环节都做到极致,死守承诺,才会最终实现大计划。
我突然又想到小兔子说的那句“所有人的性命”,难道那也是一个终极的任务和计划?需要所有人拼命去完成的任务?
我对徐子依说我感到很失望,她本应该告诉我更加多的信息,她嫣然一笑,叮嘱我按时吃药,记得转告七哥一句:她等着他回来。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小看了过去和历史,找到过去就能预见未来,真正认识了世界才能够去改变它。”
我和耿天赐离开的那天,徐子依和很多墨者送别到山腰处。他们身后的梅里雪山庄严肃穆,雪峰犹如一个刚毅的巨人在他们身后挺拔独立。徐子依的手一直在头顶向我们挥舞着,我看着她的身影渐渐隐藏在群山之间,看着那一帮执着于济世救人的当世墨者,想着杨阿姨,想着那些被他们治疗中的人那开心的神情,这一别,也不知此生能不能再见,想到小兔子那可爱的羊角辫,上次跟她分开的时候,她竟然把我亲她的口水留在脸上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耿天赐看着我的表情变化,在我的肩膀我拍了一拍。
“分别往往是为了重逢,离开常常是为了回来。别太难过,青山不老,总有再见的时候。”
我点点头,想着自己曾经在这里以怪异、神秘、倾注了小兔子无尽的心血的方式的涅槃重生,如今的我也的确不同于花山谜窟的时候了。
“对了,小兔子有没有跟你说过,所有人的性命啊?”耿天赐突然问我,吓了我一跳。我伸出手去在他的脸上使劲儿捏了捏,感觉皮肉都很结实,不像是伪装的耿天赐。“你是先于我出去的,怎么知道‘所有人的性命 ’这个事儿的?”
他对我的怀疑并不生气,微微一笑:“小兔子一直管这个叫‘所有人的性命’。”说罢,他拿出手中那圆咕隆咚的青铜,正是长右戈变形之前的模样。
“你这个兵器,有点儿意思!”我把缩小的长右戈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端详了一会儿,“你们总是把它给我保管,搞得我有一种幻觉,也许它本来是我的也说不定。给我讲讲这为什么是‘所有人的性命’啊?”
他哼了一声:“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儿!”
我气坏了,追上他严重警告说:“墨尽天藏,最重要的就是团结,团结压倒一切,你要是总这么神秘兮兮的,我们就没法合作抗敌。”
耿天赐又哼笑了一声:“还没见到张自成呢,你这说话都像他了!不过,在楚墨医院被龙种困住的这三个月,我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是什么?其实我也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你说,那“龙种”长大了,会不会就是楚墨禁地中的大鸟?你见过那大鸟吗?恐怖、血腥、极端聪明、数量惊人,我想人在它们眼中,应该是食物链的最底部了。它们想要杀死我们,简直就跟大象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不是什么大鸟,是‘青铜门’。”
“有你的长右戈图案的青铜门?”
“不错!我在楚墨禁地两天明白了一件事情:只要青铜门出现,就会开始出现那些怪异的幻觉或者诡异的现象。我当时对你说,它又来了。因为在楚墨禁地中,青铜门可以随时出现,在各个地方各种情况下。只要它出现了,我们一定会被自己的某种感觉牢牢控制住。
“罗莫伏,我经过这三个月,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这‘青铜门’可能是一种十分古老的墨法秘术!
“它会通过某种感觉,深深地控制住我们的意识,再通过我们的意识,让我们进入某种自以为存在的空间。我对你说过,最终牵绊住我们的,永远都是这里。”耿天赐指着自己的头,“‘青铜门’可能是某种视觉冲击的墨法秘术,看见它后,我们的脑子里就打开了某个门,或者说它打开的是某种超级科学中描述的空间。
“我咬毒蛇,不是为了给自己解毒,而是为了用蛇毒奇养自己。我跟你中的毒不一样,你的毒是毒虫麻痹了你的神经,是最低级的毒。而我的毒,是被‘影子’用我自己的意识为我自己画地为牢,让我没法控制自己的行动,那是最高级的毒。你不能动,是你的中枢神经控制了你;我不能动,是我的意识不让我动。
“我在‘楚墨医院’与影子作战的时候,‘青铜门’又出现了。我想是因为他着急了,所以露出了破绽。”
“所以,那青铜门是某种‘墨法秘术’实施的媒介,破了‘青铜门’,就有可能破了那个古老的秘术。那么,经过三个月,你琢磨到破除它的方法了吗?”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我急切地问道。
“没有。我也只是猜测。不过,那个‘影子’竟然还知道这方法,让我很惊讶。这个方法应该来自楚墨的祖源。而且,他不但知道这个方法,还知道控制‘龙种’,龙种也是来自楚墨古老的奇养墨术。所以,我怀疑这个人不是秦墨而是楚墨。他的能力匪夷所思,看起来都是古法。他跟我说话,也多用古语,让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他会是那我摸过的“楚墨墓地”墓碑中的一个鬼吗?“不会就是墨者‘孟胜’吧?”
“不管他是谁,如果我想得没错,一旦我们掌握了克服‘青铜门’的方法,就应该找到了可以扭转战局的关键。”耿天赐自信地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你我相差没有几岁,可是看你的脸上,却写满了两个字。”
“义气!”
“幼稚!”
我几乎跟他异口同声地说。
“幼稚?”我看他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少见的顽皮的笑容,伸手要给他一拳,这次却扑了个空。
“干吗?你刚才不是说团结压倒一切嘛!”耿天赐看起来心情不错,“我还没抱怨你非要在我身上留下了个难看的伤疤,自以为是地以为放毒就能让我的脚动起来呢!”
“你到底是不是农民的儿子?你爸拿到的那本民国时期墨家巨子的手抄本真的是偶然吗?你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呢?还有,你是怎么能动的?难道没有我的功劳吗?难道从我进去,你就想用不能动骗我离开吗?”
“得了,你很快就要和张自成合二为一了。”
一路上,耿天赐和我你一言我一语不停地聊着,似乎我们从认识到现在,第一次说那么多话。我们从曾经的经历中琢磨着未来可能会使用的战术和方法。
不知不觉中被楚墨者安排,变换着交通工具,辗转到了北京。
我曾经被老潘控制,经过秦墨一手安排的路线到达花山谜窟,体验了秦墨高精尖的技术和高大上的财力、星罗密布的人力。如今又经历了一次楚墨的路线,明显感觉到楚墨比秦墨要高出很多。
水藏于无形,这几乎是一次完全不着痕迹的护送,完成得如行云流水,我根本分不清,身边的人是楚墨还是普通人。
我给家里打了电话,发现他们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焦虑,不知是楚墨早已安排好我的家人,还是我的父母见多识广,。
就这样,我们顺利地住到了距离张家老宅一公里的酒店中。
我们的行李刚放下,就有服务员打开房门冲进来,把我吓了一跳,刚想怒斥她怎么不敲门的时候,却看到她一直意味深长地笑着,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与我们同行而来的楚墨。
“罗莫伏,你好厉害,真找到耿天赐了,成哥没看错你!”
“他们怎么样了?”一路上我最记挂的就是成哥和七哥,见她是自己人,连忙问她。
“他们还在下面,只有你们能救他们上来了。我最担心的是七哥,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成哥带下去不少粮食,张家宝库里本来也有很多战争储备的粮食,他们现在最大的威胁不是饥渴,而是那些恐怖的匪夷所思的地狱一样的环境。”
“既然成哥出来过一次,为什么这次出不来了?”我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就出发去张家老宅救他们。
那服务员叹了口气:“上次出来全靠七哥豁了性命相助,那修建张家宝库的人很缺德,搞得每次下去都好像去探索一个全新的地方,不但毫无经验可以遵循,而且莫名其妙。”
我扭脸看了看耿天赐,此刻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这么多天,他把我所知道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而他的身世,他的一切,却一个字都没有告诉我。
不知道他跟耿新华有没有关系,也不知道他是否了解张家老宅的内在机理,能否带着我们找到成哥,把他们救出来。
耿天赐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今晚十一点半入宅!”,就去收拾东西了,没有再理我们。
那服务员继续对我说:“成哥下去前,写了很多信,都编排了序号,也告诉了我拿出信的条件,现在我该给你这第11封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我,那信封跟我之前见到的一样。
我这才明白张自成信纸背面的“③”,原来是序号的意思。
我接过信,问她:“你那里是不是还留着成哥刚下去就应该发出的信?所有的信都给我看看。”
服务员摇了摇头:“那是不可能的!他刚下去就该发出的信,序号是‘①’,如果那个发出信的条件没有发生,信就得销毁,因为那信息是错误的。”
这么完善的情报管理? “这是他的最后一封吗?”
“当然不是了,还有如果明确的知道他死了,给,还挺多的。可是既然救星都来了,那些善后的信,我想就可以销毁了吧?”服务员微笑着看着我,充满了期待。
我点了点头,急忙打开手里的信封。
还是张自成骂骂咧咧的一段话:
“罗莫伏,耿天赐:
你们知道老子跟七哥已经在张家老宅奋战了多久吗?快给我滚下来并肩作战,把我们救出去啊!楚墨大难,像我们这么厉害的人被困在这里那还怎么赢?还有,那个徐子依说1989年老一辈们在这里出来的时候,罗老可能手绘了一张地图,我没找到,罗莫伏你问问你爸,你爷爷的书房里有没有这张地图?有就拍张照片带下来,也许对我们能有帮助。废话不说了,兄弟若有命在,还在宝库等你们,若没命,阴间等。总之,咱们下面见!
张自成 ”
看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徐子依给我的那把张家老宅的钥匙,她说很多答案在里面,这也许就是我爷爷让我找她的真正原因。耿天赐定下的计划是晚上十一点,不如我先去找找线索,说不定能找到地图。
我合上信封,服务员接了回去。她身后一路护送我们来的墨者已经走了。她对我严肃地说:“我是这次‘破茧’计划的负责人,你们叫我‘小玉米’就好。我们现在计划一下下面的行动吗?”
耿天赐拒绝说:“‘影子’十分狡猾,我和罗莫伏两人下去就可以,不必多带一人。张家老宅只能智取,不能使用蛮力,我们能救上来便救,救不上来,人再多也是徒劳。”
“至少你们带上我!”“小玉米”一听有些急了。
耿天赐态度十分坚决,“小玉米”看没有希望了,又把目光转向了我。我清了清嗓子,虽然跟耿天赐想得一样,却不好意思驳小姑娘的面子,毕竟人家还是个负责人嘛。
“这样吧,距离晚上11点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先考虑考虑,你先带我去张家老宅看看环境。”
“莫伏,现在这个时候,你不要再生事端!”耿天赐看了我一眼,见我去意已决,就嘱咐了句,“万事小心,‘影子’变幻莫测,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任何人!”
一句话说得“小玉米”脸都白了,我打着哈哈对她解释了几句。确定了徐子依给的钥匙带在了身上后,我和“小玉米”告别耿天赐,前往张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