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容微愕,昨日儿晏连浦也这样严肃认真地叮嘱他加强对高颖的监视,今日,从甄仪口中听到时,吕容对甄仪倒是另眼相看起来。
“微臣谨记。”吕容说完,便目送着甄仪的身影消失在游廊的尽头,转身朝着晏连浦的书房而去时,清澈的目光一刹那间好似翻起千层巨浪。
此时的吕容有些激动,如果他把甄仪今日所说的话转诉给晏连浦听的话,想必晏连浦一定会非常的开心,原本有些讨厌甄仪的吕容,现在似乎对她生出了一丝的好感。
与晏翼再去一品楼的路上,她一直被晏翼偷偷的打量,见他有话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甄仪见他这样吱吱唔唔的,她也不想主动去问他,故意在街上东看看西看看,还卖了一些礼品,说是给高颖的礼物。
到了一品楼,小厮却告知高颖正接见一位贵客,叫他们在二楼雅阁里等候高颖,而甄仪大概猜出这位贵客就是杨坚。
于是,甄仪便让小厮转告她的话:“麻烦帮转告你家主人的这位贵客,竹叶扼情在雅座这儿等他。”
小厮听下也不敢怠慢,点点头便朝着一品楼的后院而去,晏翼有些疑惑道:“皇嫂!竹叶扼情是何意?”
甄仪轻轻叹了一声,踏上楼阶扶着围栏,边走边道:“知道的话,你准会吓一跳,还是不知为好。对了,你这样与高颖套好关系总不是个办法,心痛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你皇兄不亲自说服,恐怕在高颖的眼里,以为你皇兄根本没有诚意。而你昨日儿也与他商榷此事,为何他那死脑筋就是不开窍?”
晏翼苦笑着,没想到她会说皇兄为死脑筋,其实,晏连浦明知道再有诚意去拉拢高颖,他依然不会站在晏连浦这一边的,毕竟杨坚与高颖情同手足,他不可能做出出卖杨坚的事。
知道这一点,晏连浦再拿自己的热脸贴他的冷板凳,这等于是自找没趣?
晏翼知道了晏连浦的想法后,觉得还是要试一试,毕竟,谋反之事要是没有成功的话,定会株连九族,高颖明知道帮助杨坚是冒着非常大的风险,还要助他一臂之力的话,晏翼定会斩断朋友之义。
而晏翼也不想看到多年的好友沦为叛国之贼,所以,远到而来也是想劝服他打消帮助杨坚的念头。
甄仪与晏翼各怀着心事,差不多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甄仪口中的贵客来见她,晏翼背靠着窗棂,好奇道:“皇嫂!你怎么会认识高兄的这位贵客?”
正吃着糕点的甄仪放下手中的绿豆糕,随即拍掉手中的碎沫儿,看着一脸严肃的晏翼,露出一个深味的笑意:“等会儿,你见着了就知道了。”
经过昨日,甄仪才慢慢适应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晏翼,刚见面时,他对她轻浮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那时她还担心这个晏翼对她情丝未断。
不过,甄仪还是担心过了头,其实那天晏翼只是想试探晏连浦而以,他料定晏连浦知道他来后肯定会赶往听雨浦,而且在二楼又瞅见晏连浦的身影,于是,他便做出了越礼之事,试探甄仪在晏连浦心理有多么重要。
知道晏连浦非常在乎她后,晏翼即使对她情丝未断,他也要强压住自己的那份心意,毕竟,她已经是他的嫂子。
此刻,晏翼见甄仪的嘴角上沾着绿色碎沫儿,他无奈摇头,指着自己的嘴角道:“你啊!还和六年前一样,吃东西都不注意一下。”
甄仪宛尔一笑,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用袖角胡乱的试着嘴角,就在此时,有人轻敲着房门,只听是先前接待他们的那位小厮在门外唤道:“姑娘!那位贵客让小的向您转达一声,既然无缘又何必相见,除非姑娘改变了主意。”
甄仪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这个杨坚对她还没有死心,到现在还要她考虑他的条件?
晏翼有些好奇,这个贵客究竟是何人,正待他想问甄仪时,从门口外传来低沉的笑声:“六王妃!为何你不能安分一些?”
这声音是莫子远。
甄仪突然站起身,没想到他还在随州城,寻声望去,只见一身素色长袍的莫子远边摇着折扇大步迈进厢房内。
他头发整齐的披在肩上,鬓角两侧的头发梳往脑后,两缕合在一起,用一只碧玉簪子绾起,前额有几缕发丝垂在脸庞,显得他桀骜不驯,邪气的双眸清澈明亮,嘴角勾起的笑意透着嘲弄。
晏翼在看到莫子远时,眼睛一亮,淡淡笑道:“莫师爷好久不见了。”
莫子远合起折扇,向晏翼懒懒地行了一礼道:“原来是靖王爷,在下失礼了,其实,在下早已经不是师爷了。”
靖王爷?
甄仪愕然的看着晏翼俊逸的笑脸,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他被封了王,此时的她嗔怨的看着晏翼,见他抿着薄唇微笑坏笑的样子倒与晏连浦颇为相似。
“看本王的记性,那是六年前的事了,现在应该改称莫先生才是。”晏翼离开窗口边,大方的坐到甄仪的身边,为她斟满茶水,挥袖作了个请的手势道:“莫先生请坐,多年不见,先生还是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莫子远礼貌性的微微行礼,谢道:“谢过靖王爷的美意,在下还有要事要办,其实在下是陪同一位贵人到此,他不想见六王妃,可是在下却很想见见六王妃,有一句话,在下不得不提醒六王妃,世事已定,莫要强求。”
莫子远说完,邪气狭长的双眸莫测高深的看着甄仪,嘴角的笑意很浓,甄仪自嘲一笑,看着莫子远道:“真不能改变了?”
莫子远没有回答她,只是又把折扇打开,轻摇着扇子,晃动的扇叶上醒目写着四个字;浪起隋江。
只是轻摇了两下,莫子远便大笑一声,转身走出厢房,留下屋内惊讶的二人。
莫子远突然的来,突然的离去,让甄仪愣在了当场,之前,看到他折扇上的四个字时,甄仪暗暗的吐了口气,难道这天下真的是属于杨坚的?
高颖在莫子远离开不久,也到了厢房内,他正好听到晏翼的疑问:“皇嫂!莫先生扇子上的那四个字是何意?”
晏翼的话让甄仪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的心思倒是仔细得紧,扇上的字他也注意到了,而且,还隐约察觉到字里行间可能隐含着其它的意思。
甄仪正好开口回答,高颖便进到屋内,向晏翼与她行了一礼,歉意道:“在下招呼不周,请二位贵人见谅。”
晏翼见高颖如此客套,有些不高兴道:“高兄如此见外,是不是有意思避开与小弟我的关系?”
高颖微微一愣,随即又抱拳道:“晏兄你想多了。”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看得甄仪很是无语,她淡淡笑道:“高颖!你就入坐吧,不要与他在这个问题上扯不完了,我此来其实就想问你一句话。”
高颖挑高一道眉,一副了然的神情,随即掀袍利落萧洒的坐在晏翼的身旁,淡淡笑道:“其实,在下也有个问题想问王妃,明知道结果,为何六王妃却要如此的执着?”
呃。。。
微眯起眼睛看着高颖,甄仪苦笑道:“原来如此,如果他死了,那结果一定会改变。”
高颖轻笑一声:“没有人能伤得了他。”
甄仪脸色一沉,轻笑一声:“似乎你心里已经决定了,而你也想成为真正的高颖,好!既然你想顺着那条河流而行,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改变河流的流向。”
蓦然站起身,甄仪觉得已经没有话再与高颖多说一句,她瞅了一眼一脸惊讶不解的晏翼道:“八皇弟我们留在这儿只会成为人家的笑话,即使你踏烂一品楼的门槛儿,他也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甄仪说得动容,因为一时恼火,她的双颊漫上不自然的晕红,晏翼心理已经明白这一点,见高颖没有反驳甄仪,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道:“既然这样,高兄你我以后可能会成为敌人,可是,这并不是我所想看到的结果。”
对于方才甄仪所说的河流问题,晏翼实在理解不了,见高颖似乎明白甄仪所说的河流,他隐隐感觉到,甄仪似乎有事隐瞒着他。
此次与高颖的会面可谓是不欢而散,回到府邸时,晏翼把今日的疑惑说给了晏连浦听,正在练字的晏连浦听闻后,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你这二日就是与你皇嫂为拉拢高颖这事而奔走?”
晏翼点点头,坐在靠着窗子的椅子上,为自己斟了杯茶,抿了一口,道:“似乎皇嫂有事瞒着我们,而杨坚到现在没有向我动手,难道他另有目的?”
晏连浦搁下手中的碧玉狼毫,蹙起眉头道:“你来随州原来是想用自己试探杨坚?就因为父皇在众朝臣面前说有意传位于你?你就想用计引出杨坚向你下手?你太高估自己了,而且,你也太小瞧杨坚了。”
晏翼毕竟年轻,有些不服气道:“如果他不除了我这个眼中钉,就不能拥立四皇兄,杨坚表面上是四皇兄的党羽,其实,他是在利用四皇兄,到时机成熟他一定会逼宫。”
晏连浦轻哼了一声:“现在的杨坚用不着拥力谁,只要他的亲随大军消灭了魏国,自己在魏国称帝,我们也管不了他。”
晏翼脸色微沉:“难道他收卖了魏国的重要官员?”
晏连浦负手,绕过书案,在晏翼面前慢慢的踱着步子道:“嗯!他背后的势力远远超过我的想像,似乎有人暗中帮助他,要么,他也不会在短短的六年间势力扩张到魏国。”
说到这里,晏连浦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站在晏翼的面前,严肃道:“明日,你即刻离开随州城,想办法离间四皇兄与杨坚的关系,削弱杨坚的部分势力,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晏翼点点头:“对了,皇兄!其实那日我是故意气你,想知道你对嫂皇是否是真心,你可不要记恨我,也不要怪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