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还不出动？！”毅将旁边的人怒吼着，使用棍子扫飞扑过来的一只怪物。握着棒子的虎口都已经破裂，鲜血使得棍子的中间以及两段混合了暗红和深绿两种颜色。敌人的血和自己的血犬牙交错在了一起，连握住棍子这么简简单单的事情都要集中全部精力才能做到。

在使棍者的头顶，一只影子猴扑了下来，而使棍者毫无觉察。在最要命的时候，是毅将出手解决了这只偷袭的怪物。

“也许是他们也遇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麻烦。”

毅将的内心深处也在烦躁不安，甚至他比任何人都要烦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走向灭亡，越是合格的领导者，越感到痛心。毅将的速度越来越快，游走在最后的防线间，锤头到处狂暴地挥舞，无一合之敌。可是，不管毅将怎么努力，每时每刻还是有人在受伤，在死亡。

袭击小队的人在哪里？！

在哪里！！！

作为领导者最后的神经，勒令逼迫他装出冷静的模样。必须由黑市组织来抗议，进而由黑市做出解释，进而统帅整个组织继续与怪物僵持。现在的局势就像是膨胀起来快要破掉的水气球，只要再有一点崩溃，整个气球就会彭地一声爆炸。

到时候，溅在地上的，不会是水。

而是遍地的鲜血。

“坚持下去，只要坚持到十分钟，胜利就会是我们的！”

现在的十分钟，仿佛成了他们唯一坚持下去的动力。所有人都在咬牙坚持，发挥肌肉最后的潜能，支援型、强化型、奥义型，不管是谁，都前行顶在前线，已经没有后方这样的一说了。要塞已经快要易手，人类的抵抗军龟缩在最后的一角。

到处都是怪物的嚎叫声，不管怎么杀也杀不完。

在这样的过程当中，有一个问题谁也没有问出口。仿佛他们统一无视了这个问题，不需要任何解答的答案。

若是十分钟……到了呢？

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没有任何一个人问出口。

……

“咚！”

长剑与枪的沉闷撞击，让狐狸双脚离地，硬生生被打飞了近三米远。狐狸咬住牙，强行把手里的长剑向下劈砍，手臂上的韧带隐隐作痛，可是狐狸依旧不管不顾。不过，剑锋在击中约翰之前，已经被约翰的枪杆阻挡。约翰先前迈步，抢进了狐狸的怀里，手中的枪向后转，转换枪柄狠狠地打中了狐狸的腹部。

一口血，瞬间从狐狸的嘴里喷出来。被击中的一瞬间，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枪柄贯穿，五脏六腑都开始疯狂地作痛，似乎某处内脏被击碎了。狐狸猛吸一口气，把长剑的剑身挡在面前，长枪横扫在剑身上，连带狐狸一同再一次被打飞。

约翰停下依旧想要追击的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作为攻击方，竟然和防守方一样狼狈。他后背的伤口越扯越大，血液的持续流失使约翰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跪在地上。可是，围绕在他身旁的泥土继续增加着，约翰运用它们固定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去。强化型的恐怖，正在这名丹麦大力士身上体现。

“……果然厉害。就算你已经受到那么重的伤，我也不可能打得过你。不愧是旅团的强者，丑牛。”

狐狸扶着一旁的树干艰难地站起身。若不是约翰已经受到重伤，狐狸早就不得不束手就擒了。两者的战力依旧是不在一条水面线上，前者就算受伤，还是太强，后者哪怕已经和过去比有了明显的提升，仍是太弱了。

也许有人会怀疑，为什么三个月以来的狐狸会有机会与封锁区代表最强的组织丑牛相对。原因很简单，现实中的杀人，不需要等级制的划分。最为低劣的杀手也可以杀得掉奥匈帝国的皇储，最高明的刺杀团也没有干掉希特勒。如果换成甘罗、换成马丁、哪怕是郭嘉，也有可能与之相对，最多不过一死罢了。

而活下去，是狐狸的拿手好戏！

“但是……这对于我们也是机会，是杀掉你的好机会。”狐狸缓缓站起身，黑色的气息盘旋着，体内的“隐藏物”正在骚动不安，想要脱离狐狸的掌控，可是狐狸从头到尾一直把持着身体，没有让出一丝一毫。狐狸举起长剑，剑身上开始燃烧起汹汹的黑色火焰。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会发现之前见到的火焰只是一种错觉。

“想杀的话，就来吧，人柱！因为我，早准备杀掉你了。”

约翰闷哼一声，他大步向前，手中的长枪如暴风骤雨般地向狐狸连续突刺。无论被打中哪里，只要会被刺中第一下，立刻就会有第二下、第三下。狐狸会变成烟头故意踏出窟窿的破布，变得千疮百孔。狐狸能感觉到对方攻击中蕴含的几乎令人晕厥的杀机，就像是人类正被置身于飓风当中，大自然的权威与上帝同在。

“你不相信弱小可以战胜强大？不，你必须战胜，你必须活下去。”

文字动了起来，在狐狸的耳边形成语音。狐狸高举长剑，上前一步，丝毫不让地与约翰展开互攻。黑暗的气息形成一根根丝线，肉眼可见地近乎包裹住了狐狸的身体。每一次长枪的落点，它接下来会展开的无限变招，都铭刻在狐狸的瞳孔之中，驱使他做出下一步的反馈。

“冷静，无论发生面对什么，你必须冷静。”

这就是入道吗？已不是第一次见识过这只狐狸的神奇，可是约翰还是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可以强行随意地进入“入道”的状态。入道，这是东方才会用的术语，在西方，他们更愿意称之为“先验”。在近乎无限广阔的时空当中，以自我为起点探究自明的解构和建构。

因为是人柱，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站在上帝的角度，制裁世人吗？！

约翰的长枪变得更快，更快，连连续不断地残影出现了。在旁观者的角度，会愕然地目睹到惊异的一幕：一个人似乎长出了无尽的手，推动无数根长枪刺向了弥漫的黑暗深处，那是狐狸所在的位置。黑雾的颜色变得更深了，狐狸灵巧地用剑身牵引长枪的枪身，轻描淡写地将其导向了一旁。

“冷静，无论发生面对什么，你必须冷静。”

狐狸在这一刻，已经将全部都忘却了。他忘却了他的任务，忘却了他之前还在担忧的要塞命运，只是移动着身体，踏出每一步该踏出的部分，怎样偏移角度，怎样用剑引开攻击，怎样前进、后退、躲闪。身边的无限信息在解决问题的瞬间尽数涌了进来，成就了大数据的海洋。狐狸必须在海洋中寻找到他所需要的一根针，然后借此来破除枪幕。

值得惊叹的是，狐狸做到了。

不仅是做到了……

“你之前说过，强化型比奥义型强吧。”

狐狸的声音淹没在枪林中，约翰还是听到他真实的话语。

“可是，有一个疑问。你认为……我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呢？”

在封锁区中，分为三种类型：奥义、强化和支援。可是，不管哪个，都对应不上狐狸。原因很简单，无论是“入道”还是模仿夏雨雪的必杀技，都是通过后天的学习得到的技能，算不上封锁区所通常意义上赐予的力量。他一开始，就和别人完全不同。

就像是在打网球的过程中，狐狸只掌握了基础打法，他可以在“入道”的帮助下，让他的基础变成近乎无敌的技巧，偶尔还可以模仿别人的招式。不过，也仅仅如此，既打不出机会球，也打不出必杀球。胡安娜曾经疑惑过狐狸这一点，那时候，她以为狐狸还没有真正掌握自己的力量。那是因为那时的狐狸才刚刚展露先验的力量，他那时不过是萌哒哒的新人。而现在……

狐狸把夏雨雪如同摧残的训练承受下来了，并且超越了，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猎人，他越级强杀、干掉了赫赫有名的亲卫队队长曾经的暗杀王子，甚至几乎勉强与代表封锁区最高战力的旅团战斗。

哪怕只是被动挨打。

就连郭嘉也掌握了自己的力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放光，狐狸会没有掌握属于自己的天赐之力吗？

“有的时候，机会球就需要隐藏在最后。”狐狸的声音变得微弱，且逐渐清晰，他的身影从枪林中脱离出来，拼命地想要后撤。约翰使诈放开了口子，狐狸的身体往后退去，手中的长剑堪堪挡在长剑上……

刹那间，长枪的枪头竟然随之崩溃了，剑锋陷入软化的泥土之中。约翰进而凝固泥土，牢牢地将碍事的长剑镶嵌在枪尖中。狐狸不得已，只能放开了手，约翰扔出长枪，枪尖被狠狠地插在地上，连带着长剑一起。彼此都没了武器的两人飞快地绞在一起，约翰的金属手臂在这时，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作为凶器的狰狞。也就是在这时，狐狸也准备好了。

“而王牌，就要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打出来的！”

狐狸凭空地张开手，从狐狸的双手上，多出了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段不知何时，已经缠绕在约翰的身上。

“这就是真正专属我的招式！”

铁链无限地延伸，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在约翰的身上攀爬。约翰不管不顾，继续强硬地屈起拳头，狠狠地对准狐狸的头颅砸去。毫不怀疑，假使砸得中的话，狐狸的脑袋会像棍棒下面的西瓜，被轻而易举地砸碎。狐狸一动不动，似乎像是已经看傻了，呆呆地望着拳头逐渐靠近。

现在的约翰，已经管不得能杀不能杀的限令了！

单单凭借拳头的风压，便撕裂了狐狸的脸颊，割出一道浅浅的伤疤。

约翰的拳头，堪堪停在狐狸的面前。最靠前的骨节，就差一厘米，就可以接触到狐狸的鼻梁。但就在这个关口，约翰再也不能继续迈向前了。

至于要说为什么。

约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他的腰部、胳膊、脖颈，脚环，六条锁链彻底地封住了壮硕大汉的行动，被拉得笔直，黝黑的金属光泽微微闪烁着。奇怪的是，约翰根本感受不到铁链的重量，仿佛它们是不存在的一般。

可是它们分明就缠绕在约翰身上，铁链的另一端，被牢牢地陷入四周的土地当中。约翰茫然地看向狐狸的手，本应空空如也的两双手掌上，各自多了三条锁链，它们延续到半空中就凭空消失了，突破了物理的引力穿越了时空，凭空嫁接在约翰的身上。狐狸抽动手中的锁链，将其往回扣，约翰的身体被铁链猛地拉回去，拉成“大”字的形状。

“这就是你的招数吗？”

约翰的脸色变得平和，他看向狐狸。

狐狸的嘴角高扬，一字一句地吐出音节。

“王之牢笼。”

早晚有一天，哪怕是王，也会被铁索所封锁。所以，被命为——王之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