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味道真切地在空气中弥漫，狐狸咬住绷带，在手臂上缠绕。伤口流出来的血一点点地沁透布条，可是狐狸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狠狠地打了一个死结。他现在所站的位置是距离要塞的上方，一棵树粗壮的树干上，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要塞内部大致的情况。

松散的特攻队队员陆续进入要塞，占据险处，整个要塞是有大面积的城墙和堡垒组成，尽可能地减少接触点。像是刺猬一样，如果是人来攻占这座要塞，可能付出的代价将是一支中等规模大小的军队。既可以称为幸运也可以称之不幸的是，对手不是人，它们是渴望鲜血到极致的疯狂部落，是语言无法交流的怪物集团。

除了要塞本身的防御之外，能看得到，还有一些机关，比如说围绕着要塞挖掘的护城河，还有大量的陷阱机关。狐狸相信，有些机关还隐藏在地表下，无法被肉眼目睹。

“很难想象吧，这些都是一夜之间建出来的。”

燕子灵巧地从下面攀爬到树枝上，两只脚轻轻踏在另一边的树干。狐狸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明明身体素质很差，没有任何的肌肉，可是意外地很灵活。或许，她并不像他想的那样，身无缚鸡之力。

“一夜城？那还真是奇迹呢。”狐狸撇撇嘴，放松身体，“为什么你在这里？”

“他们阻止不了我的。”燕子潇洒地甩甩头发，在她的下方不远处，好几名黑带成员紧张地盯着她的举动。狐狸敢打赌，如果这关头燕子突然从树下跳下去，下面都能瞬间组成人肉垫子接住她。燕子继续说道：“而且，我很担心你的伤势。”

狐狸晃动受伤的手臂，对方下手很精准，没有伤及他的筋骨，伤势看起来很恐怖，不过实际上并不影响活动。

从这一点上，狐狸还是缺乏经验。他就做不到像是庖丁解牛般的斩杀对手。

“那帮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的，我知道，他们是为什么。”燕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就是代价吧。”

“你还好意思说。”狐狸没好气地回应。

在帐篷里，狐狸经历了一场有关是否有资格加入袭击小队的考核，考核的形式自然是和考官战斗。想也知道，那名考官肯定有古怪，估计是整个黑带组织除了毅将之外最强的队长级人物，狐狸差一点就“不小心地”折在他手下了。不过，既然狐狸好好地站在这里，就说明……

“不过，你下手还真黑呢。那个人是我们黑带当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头目了，你竟然干脆打折了他的腿。”

“如果不是他想要侮辱我，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狐狸耸耸肩，他厌恶对他的一切怜悯，而那个白痴头目正巧中枪。谁都知道，因为他们的大小姐亲吻了狐狸，所以都压着火。

不过，既然想要采取用武力嘲笑别人，那么，结果会发生什么就怨不得谁。

“我没有事，你可以走了。怪物群很快就会通过，你还是远离前线比较好。”狐狸尽可能保持冷漠的姿态，还是关切地对她说道。这可能是男人的通病吧，至于是什么心态，那就不好说了。

燕子读懂了狐狸的意思，歪歪脑袋，在红色的刘海下，黑绿的异瞳泛出甜蜜的笑意。

“你也小心，千万不要死了。”

“嗯。”

她沿着树干滑到了地面，那些“保镖”赶紧跑过去，保护他们任性的大小姐赶紧撤离危险的地方。狐狸望着她越走越远，募地，他看见她回过头，远远地指了指原本站立的地方。狐狸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弹跳到燕子刚才站立的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得手脚，在摇曳的枝叶上，一张薄如蝉翼的铁质卡片被插在缝隙中。狐狸信手拾起。

“怎么？你还要感受一下你女朋友留下的温度？”

箫秋叶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啧。”狐狸没有搭理他。鬼知道，为什么这家伙会同样被选中成为袭击小队的一员。考核箫秋叶的考官只是看了箫秋叶一眼，就同意了他的申请。结果，这个百分百纯粹的倒霉赌徒，也将就着和狐狸一起。

还是没能甩掉这家伙。

除了狐狸和箫秋叶之外，袭击小队大概二十多人，多数由黑带组织精英构成，少数是像是狐狸这样的外编成员。之前在水幕上出现的“虫君”和抗刀的大汉也身列其中。他们都盘踞在这座居高临下的悬崖上，一旦时机到来，收到后方的信号，袭击小队便展开闪电战，击杀脑怪。

如果脑怪真的存在的话。

“你也小心点，别死了。”狐狸好心地说道。

“多谢你的担心了。我倒是希望能死在你这个家伙前面，至少你不应该死在这里，而是死在某个神秘组织的火刑之下。”

“哈？”

“这个梗不懂吗？算了，反正都过去了。”箫秋叶耸耸肩，他的气息再一次隐匿起来，悄然无声地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就快了，就要快了。”

就快了。

狐狸呼口气，气息悠长。他抬起刚才拾到的卡片，是塔罗牌。燕子的塔罗牌，她果然已经为他进行了占卜。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占卜的结果？狐狸想不明白，他凝视着手里的牌面，冷冰冰地渗人。一名骷髅骑士骑着白色的骏马，手持长枪，正凌空高抬马蹄，做出向前奔腾的架势。狐狸感觉骑士的气势意外地凶猛，在卡片上竟然有种马上就要跳出来的错觉。狐狸最后再看一眼，像是抓到蛇一样放开手，把卡片放入包里。

这到底是什么牌？

为什么不告诉他？

狐狸把牌面放在包里，还是感觉不放心，他不太清楚燕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把卡片拿出来，放在上衣的口袋里。在丝绸的上衣内部，缝着一处暗袋，狐狸小心翼翼地把卡片贴身放好。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必须要如此重视这张卡片。只是，看着这样卡片的制式，很有可能占卜牌每份只有一张，所以之后要完好地还给燕子。

更何况，或许燕子是想要把这张牌送给狐狸当做护身符。

若是狐狸真的知道这张牌到底是什么意思，估计他就不会这么想了。可惜的是，他向来灵敏的知识库并没有起作用。

燕子匆匆地向远方走去，那里修建了一处隐匿点，可以很好地保护他们一行人。她担忧地看向狐狸所在的方向，有种想要回去的冲动。她不敢肯定狐狸到底看没有看到那张卡片，可是她用理智压抑住感性。不能去，因为那张卡片，只有本人才能做到最好的利用。如果没有找到，或是狐狸没有当回事，或是狐狸过于重视，可能命运都会大有不同。

只有那张卡片，不能被解读。

燕子认识那张卡片，她以为一辈子自己都不会被其吸引。

“死神。”

那是卡片的名称。是占卜中最容易解释的卡片，再也没有比这张牌更加不幸、更加阴暗的牌面了。

而现在，狐狸正好把“死神”这张卡放在了靠近心脏的位置上。

……保佑可怜的人吧。俗语说，不知者不怪。只是啊，俗语又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切都是狐狸自己的选择。

——就在这个瞬间！

狐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同时，但凡能够感知的人，都统统举起了武器。庞大的险恶气息，源源不断地从西方赶来。那气息无比的邪恶，混夹了几乎从地狱传来的血腥味道。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偏偏还能领悟。

怪物群就快到了。

狐狸睁大了眼睛，他已经看到一些零散的尖头兵，它们都是蜘蛛兽，伸展着腿高速地运动着。从高处很容易俯视到这些斥候的动向，它们像是杂乱无章的箭头，交叉地前进。地毯式搜索，狐狸突然想到了这个术语。

他不禁吞了口吐沫，操控它们的真得是毅将所言的怪物吗？被怪物的气势所震撼，躲在据点的人们开始骚动不安。

“听着！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挡住他们！我等与你们同在！”

毅将大步地走过要塞，大声地说道。还没有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毅将伸出头，轻轻拍了拍墙头，干脆利落地从要塞上跳起来。值得注意的，是毅将手里面的武器。那是一把巨大的长方形铁锤，正和电影中矮人在冶炼中使用的锄头一模一样，他用力地把铁锤轮起来，锤柄上连着锁链，像是传说中的流星锤一样，只不过要更长。

毅将把铁锤甩向蜘蛛兽，整个锤头近乎失控的火车，火车头结结实实撞在一只蜘蛛兽的身上，没有任何停留的，蜘蛛兽被锤头干净利落地砸碎。狐狸瞪大了眼睛，没错，是被砸碎了，钢铁般的肢体没有任何作用，就被毅将干掉。不仅如此，毅将落在墙头凸起的一脚，抓住锁链，咬住牙把锁链往回抽。离心力起了作用，铁锤被毅将甩成了扇形，但凡在铁锤和锁链的范围内，毫无疑问，蜘蛛兽的身体如同豆腐一样，被搅得稀碎。绿色的血液喷撒在铁链上，甚至把一部分铁链染上绿色的痕迹，远远看去，像是一截铁链被喷上了油漆。

“噢噢噢噢噢噢！”

被毅将英勇的行为所感染，所有人都举起了武器，大声地宣泄自己心中的恐惧。

“我等将与城同在！”

毅将大声地呼喊着，几乎要塞都在嘶吼着这句话，爆炸般的气势甚至影响到了高处的狐狸一行。狐狸内心深处，渐渐涌动出感动，他甚至想要跳下去，帮助他们一并守城，而不是躲在一旁。在封锁区中，狐狸看管了阴险的背叛、残忍地伤害，这些都是封锁区转有的特产。直到今天，狐狸才意识到战争的另一面。

外敌的存在，使得人们开始学会如何团结。

似乎是被嘶吼所震慑，一时间，平原竟然鸦雀无声，仿佛怪物群消失在茫茫大地之上。但这种沉默只是一瞬间，大地开始轻微地颤抖。黑色的潮水出现在了地平线，单单尖头兵的数量便开始倍增。

人到一万，无边无沿。人到十万，扯地连天。即使怪物的数量只是一半，可那是怪物，体积是人的两三倍！这么一来，即便在狐狸眼中，依旧感觉到几乎整个世界都要被这支侵略大军吞噬，更不要说和他们处于同一平面的要塞军。

能赢吗？

在水幕上感受到的绝望，真切地侵略狐狸的心头。狐狸毕竟是狐狸，是一名已经可以说是合格的猎人，他很快甩开无聊的恐惧。要塞内的要比狐狸这边做得更好，他们已然做好了觉悟。一阵阵锁链碰撞的声音，机关开始启动。地表上的泥土纷纷被撅起，还没有到护城河，怪物群当头的先锋就平白无故地跌倒在地上，而后被后来的怪物踩踏成了肉泥。

大抵是绊马索这类的东西，只有它们对怪物才好使。

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