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狐狸强硬地推开燕子的身体，他的动作很慢，却很有力，没有丝毫的犹豫。燕子发呆地望着他，缓缓地撤开身子。狐狸站起身，帮燕子拍了拍腿上的泥土。

“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

狐狸认真地说道。燕子似乎没有想过狐狸会这么回答，柔柔的眼眸中扬起疑惑的神色。

“为什么？”她呢喃的声音在冰冷的石壁旁回荡。

为什么？狐狸实际上是说不出来的。是因为燕子不漂亮吗？燕子很漂亮，非常漂亮，而且看来家境地位都很高，要比狐狸高得多。在这个踏错步子就会导致死亡的封锁区内，能找到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小姐作为女朋友，很多人连做梦都不会梦到这一幕，因为太过意淫了。而狐狸现在，正处于梦幻般的一刻。是因为狐狸喜欢夏雨雪吗？是，有这样的关系，但狐狸更清楚的是，不是因为她而拒绝她，不是因为一个女孩而拒绝另一个女孩。真正的原因，要比这一切深远。

“燕子，你是一名很好的女孩。我……配不上你。”

“本小姐说你能就能，这可不是什么借口。你需要什么吗？我都可以提供。在封锁区中，没有黑市做不到的事情！”

“不是这样的，你想错了。不是你想得那样。”狐狸踱着步子，组织着词语。一阵风在两人之间吹动，揉乱了狐狸的头发，吹散了燕子的刘海。月光悄悄地偏移，影子顺着废墟不断地拉长缩短。“你还不懂得喜欢真正的含义。就算命运将你我拉近，也不代表你我会彼此相爱。我想……”

狐狸抬起头，他似乎在对自己说，“一个值得去爱的男人，至少要有活下去的价值。而我现在，还不够……谁不知道，明天我还会不会活着。”

他咬住字音。

“如果之后，还有缘分的话，我想，当你对我有更多的了解时，你会有不同的答案。”

燕子泯住了嘴唇。被拒绝了。奇怪的是，燕子不感觉难过。相反，她有种由衷的喜悦。果然没错，在冷漠的外表下，他很温柔。温柔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程度。燕子盈盈地笑了，很恬然的笑容，满足的微笑。她忍不住抱住了狐狸，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

“让我抱一会好吗？”

狐狸迟疑地抬起手，最后还是落到了燕子的头上。红色的长发在狐狸的指尖流动，发丝的质感逐渐填补他的触觉。现在的燕子，在月色下显得无比的脆弱，也显得楚楚动人。想想看，以燕子的身份，既然可以让所有人都叫她为大小姐，那么肯定不会是一般的地位。说不定……不管怎样，她身上的担子要比狐狸沉重得多。她之所以染成红色的长发，也许正是为了掩饰她的软弱。

生活残忍地逼迫所有人变得坚强，甚至变得和生活一样残忍。

“休息一会吧。”

“嗯。”

……

当狐狸和燕子一起回去时，两个人的情绪都变得平稳。他们平排走着，步伐稳健。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从原本的紧张转变为平和。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他们的大小姐正露出浅浅的笑容。

“为什么非要来这种地方？”

“是因为一些琐事。”狐狸考虑要不要把小枝的事情告诉她，但很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即便说了，也帮不上忙，反倒让人心烦。有些职责，必须自己来承担。

“加入袭击小队也是？”

“可以这么说。”

“按照你的话说，真的很容易会死的。”

“我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这里。”

狐狸挑开帐篷，侧过身，很绅士地等待燕子走进去。帐篷里的人显然注意到了他的身影，虽然各自承担的任务还在延续，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转动眼球，望向这个看似平凡的混蛋到底用什么伎俩诱惑了大小姐。

燕子耸耸肩，准备走进去。在与狐狸身形相交的瞬间，燕子突然停住脚步。原本准备跟着一起进去的狐狸不由得一愣。

燕子稍稍踮脚，靠近狐狸耳旁。

“我不会放弃的。还记得之前的吻吗？”

“哈？”狐狸讶然地望着燕子，不由自主地半张开嘴。燕子灵巧地凑了上去，蜻蜓点水地在狐狸的嘴唇上印了印。

“那可是我的初吻。”

在场的所有人都僵硬着动作，一个人正在装作搬东西的模样，把一件看似名贵的瓷器摆放到打包的行李上。看到燕子大小姐大胆地举动，他的手一个不小心没拿稳，瓷器彭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不过，没有一个人扭头去看他，连他自己都没有，他们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燕子优雅的走进帐篷。

身后，是呆若木鸡的狐狸。

……

就在狐狸享受冰火两重天的时候，几乎同时，他的小伙伴们也有了新的动作。

“甘罗，拜托你一件事好吗？”

丁绘的侧屋里点起了绿油油的灯光，通过巧妙地把荧光草拧成捻，点上火很适合照明。郭嘉阴沉的脸站在大门旁，甘罗坐在座位上看着来客。床被铺得干干净净，一点皱纹都没有，有点干净得过头了。当然，为什么会这样的答案很简单，因为甘罗从一开始就没有睡过床，他一直都是坐在座位上，保持着最佳的状态进入潜意识睡眠状态，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能很快地做出反应。

所以郭嘉之前在敲门的时候，甘罗就已经醒了。让甘罗觉得奇怪的是，郭嘉很清楚如果常来这里的话，很容易暴露目标，所以是郭嘉嘱咐不要让人看到，尽量不要来回走动。可现在，他却亲自上门了。

“应该没有人看到我，就算看到，也很好解释。毕竟这里是丁绘的房间。”郭嘉坦诚的说道。甘罗挑一挑眉毛，在少年的印象中，郭嘉更像是小白脸般的白面书生，说不得这样隐晦卑鄙的台词。郭嘉强调丁绘的房间，显然就是万一有人质疑他的行动，他就说和丁绘之间有关系，这种男女私情是最好的辩护手段。不过，丁绘的名誉也就随之毁于一旦了。

而郭嘉这么说，他已然做好了觉悟。只是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教我如何控制力量，好吗？”

“什么？”

甘罗抽动着伤疤脸，感觉自己听错了。

“我的力量。”郭嘉用力一握拳头，白色的光芒从他的手上冉冉升起。甘罗的瞳孔微弱，身体却纹丝未动。不仅如此，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锐利，就和他手中的匕首一样。郭嘉暗暗感慨，如果当时的四卫能做到和甘罗一样，那么他现在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话了。

不愧是曾经据点的第一战力，战斗层中名列NO.1的男人。

“我感觉现在的我能够派上更多的用场，而不是作为一名毫无价值的策士。”郭嘉沉稳地说道，“而且，我终于得到了狐狸传来的讯息了。”

“狐狸有消息了？”

“嗯。说来可笑，那是只有我才能看到的消息，亏他想得出来。相信之后还会有更详细的消息传来。”

在据点的门口，两道很明显的剑痕硬生生地劈砍在墙壁上。据点的墙壁很厚，不过依旧挡不住犀利的剑锋。要不是郭嘉因为太过焦急，冒着黑夜出门散心，他也看不到这一幕。相信在白天的时候，肯定有人对此议论纷纷。

剑痕沿着土地，垂直地在墙壁上形成“T”的形状。郭嘉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联想到狐狸，可能狐狸都是随意留下来的，没有期待郭嘉能够读懂。但郭嘉真的读懂了。在现实世界中，中国的考试卷纸尤其是英语卷纸中，判断题的正确和错误分别用两个字母替代。

“T”和“F”。

而狐狸留下“T”的含义，无疑是说找到了有关兰斯洛特的真相。

甘罗默默地从郭嘉的拳头转移到郭嘉的脸上。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不过确实每个人都在改变。

“不错，是渴望战斗的表情。”甘罗从座位上跳起来，虽然他的身体到处都是绷带，不过他的动作依旧流畅，行为举止之间没有任何破绽。甘罗冷冷地说道：“如果让我帮你的话，很有可能你会死。”

“我不怕死，我有决心。”

“那就好。”甘罗围绕着郭嘉的身体转圈，在郭嘉眼里，甘罗变成了无数个幻影，找不到实体，只能听到他在说，“虽然做不到像狐狸那么变态地成长，而且时间也不够。最起码，让我帮你整合你能够掌握的资源吧。”

“拜托了。”

……

“你听到了风声了吗？”

在孤峰的悬崖上，壮硕的身影坐在边缘处，两只脚随意地垂在深渊，一失足就会跌落地狱，可身影没有任何动摇。很难相信那会是人的身影，因为身躯实在是太过庞大了，那已经可以称之为大汉的程度。大汉拉起长调，轻声说道。尖细的嗓音回应了他。

“听到了，那又如何？”

在大汉的身旁，单薄的身形无中生有地从空气中显露出来。

“格鲁西，你果然不懂。这是战斗的味道，很快，就可以沾染到鲜血了。”丑牛霍托曼站起身，机械的手臂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仿佛这只手臂狰狞地露出血盆大口，可以凶狠地吞噬一切。在丹麦大力士的身旁，子鼠格鲁西灵巧地飘到旁边的废墟高台，没有半点的声响。

“听说黑市组织接手了特攻的任务，他们的实力也很强呢。”格鲁西傲慢的说道，“可不要随便死喽。我说得没错吧，巳蛇妖姬？”

女人从阴影处走出来，她悠然地望着远方。视野逐渐上升，能够看到，在他们的远方，一群群黑色的小点正在蠕动着。它们不断地散开，又快速地合拢，绞杀一切能看得到的生物。一只受伤的牛头人嚎叫着，它早已失去半个膀臂，露出结疤的伤口，它用单手舞动破破烂烂的大刀，把刀刃当做锤头使用，狠狠地扫飞一只扑上来的蜘蛛兽。

相对于这些蜘蛛兽，牛头人真的是太聪明了，充满了人一般的气势。这是珍兽，是封锁区最恐怖的存在。目前谁也不知道珍兽形成的原因，不过珍兽肯定和人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然的话，也不会珍兽一旦死去，在内部就会露出人类的尸体。

狐狸在最开始的时候，便斩杀过珍兽。对于狐狸来讲，那是他在封锁区中遇到最强大的野兽，生物链的挑战者。

但是，这只牛头人脸上却展露恐慌。他飞快地奔跑，不停地扫飞一只只蜘蛛兽。绿色的血液四溅，没有一只对于牛头人是一合之敌。可是，牛头人的眼神更加地惊恐，它拼命地往后看，在后面，类似于丧尸大军般的，怪物群在横扫一切。

不管是生物、还是植物，若不接受这只军队的统帅，就会被吞噬。就连大地都在飞快的枯萎。

牛头人跑得还是太慢了，由于必须赶走纠缠的蜘蛛兽，它的体力消耗地很快，结果还是被怪物群追上。起先是一只蜘蛛兽，而后第二只、第三只……牛头人的血块在半空中飞散，死得连摸样都没有了，干干净净地被吃掉了。

“真是恐怖呢。”妖姬感慨地说。在她的身后，格鲁西悠悠地回答。

“就算恐怖，那也是属于我们的力量。”

旅团，果然正如狐狸所料，是怪物群的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