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听红蛇帮莫爷说起,老帮主如何聪明绝顶,观大识微。今日一见,竟是位如此年轻俊逸之人。"
杨龙英看着滕连虎孤清却威严的身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一向目空一切的红蛇帮莫爷死心踏地地追随?
单晴瑶一直睡到翌日午时才悠悠转醒,醒来时脑门涨痛无比。
滕连虎正坐在案前看牛皮地图,看见单晴瑶起来,拿起案上的一碗汤向她走去。
他柔声道:“喝下这碗汤,头就不会那么痛了。”
扶她靠在怀中,喂她喝下。
单晴瑶呆呆地靠在他怀中,茫然地问:“老上为何如此恨我父王?”
滕连虎微微一叹:“恨,不仅仅在人与人之间,也在国与国之间。老上这么做,除了恨,也是为了要震摄西域,甚至大唐。你哥哥知道此事后,恨怒了许久。可如今,楼兰如此强大,就连大唐也要年年岁贡,送公主和亲,方能换回大唐江山太平。”
“又有哪国能与楼兰匹敌?我曾经派人偷偷潜入楼兰北地王王庭,想把你父王的头颅偷回来,但全都无功而返。相信我,能做的,我全都做了。”
“如今,我们除了心中怒恨,再无计可施。只是,怒恨只会伤了自己,不能伤你的敌人,不值得!你不是说天上的人希望地上的人快乐吗?你父王必然不希望你会为了他如此难过。”
单晴瑶心中酸痛难当,把脸埋在他怀中哭了起来。
滕连虎轻搂着她,温柔地道:“哭吧!哭完,就会好起来的。”
哭了好一阵子,单晴瑶抬起头时,赫然发现滕连虎衣肩上斑驳的血渍,不禁又恼又痛:“我又把你咬成这样。唉,下次我再咬你时,你就一掌把我推开,不要总是傻傻地让我咬。”
滕连虎暖暖一笑:“谁叫我是只小老鼠,你又是一只大花猫,不让你咬,让谁咬?”从怀中拿出单晴瑶绣的布锦“从前有人给了我这绣图,叮嘱我不开心时,就拿出来看一看,笑一笑。现在你不开心,要不要借给你看一看?”
单晴瑶心头暖暖,破泣为笑。
惩戒来临。
吃了一碗面,滕连虎与单晴瑶走出帐篷时,听到山腰处传来欢快震天的吆喝声,急步走去看热闹。
马盗们在一片泥地上踢蹴鞠,却不是一般的踢法。
两个人各自把一只脚绑在一起,相互搂住,共同进退。
场上是两两对战,看哪两人可以把蹴鞠踢进对方笼门。
场上,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汗水淋漓地吼叫,合作不佳的,你去左,他去右,两人一起摔倒,又在相互痛骂中努力地爬起来。
场外的人全部哄笑而起。
单晴瑶没见过如此踢法,向杨龙英笑道:“杨大哥,这样子踢蹴鞠我还是头一回见,太有意思了。”
杨龙英看见单晴瑶喜上眉梢的模样,昨夜的悲痛仿若早已烟消云散,他沉重的心情也松了下来:“这玩法就是看这些崽仔谁与谁合不来,找个机会让他们困兽斗一番。”
果真,场上有一对摔倒后,互相拧打了起来,你一拳他一掌,很快两人都打成了大猪头。
单晴瑶看得拍手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一定要告诉陆皓,在他的修罗场中也这样踢蹴鞠。”
单晴瑶玩心大起,对杨龙英道:“杨大哥,我可以玩吗?”
杨龙英愣住了,为难道:“这里可清一色都是男子,没有人与小姐配成一对。而且这些崽仔一上场就红了眼,撞到了小姐可就不好了。”
单晴瑶望向滕连虎,狡狯一笑:“我与四哥哥一队,看能不能把你的崽仔干掉。”
说完,不由分说地拿起布条把自己的脚与滕连虎的绑在一起,搂住滕连虎的腰,抬头向他甜笑道:“待会你要听我的指令,我说左就去左,说右就去右,保证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滕连虎搭着她的肩膀,温暖地笑着。
场上的一对男子看见两人,本来还只是着力三分,怕不小心撞到了单晴瑶。
单晴瑶可没与他们客气地左右开攻,滕连虎乖乖地听单晴瑶的指令,竟然把那对男子打得落花流水。
再上场的一对就不敢松懈,全力以赴。
单晴瑶毕竟从没玩过蹴鞠,顿时有些招架不住。
滕连虎向她低语道:“听我的。”
由滕连虎发号施令后,他俩又开始横扫四方。
再上来的几对人全被痛扫出去。
单晴瑶心花怒放地看着滕连虎:“四哥哥,原来你的蹴鞠踢得那么好。”再冲杨龙英叫道:“杨大哥,你手下的崽仔都被我们干掉了,你要不要亲自上场为他们报仇?”
杨龙英一踱脚,拉着一人冲了上去。
此时,红蛇帮莫爷带着曹公,马家几位爷和石触一起走来。
看见滕连虎,单晴瑶与杨龙英同场撕杀,不禁又惊讶,又窃笑。
杨龙英的脚法异常精湛,而且又在场下看了滕连虎的技法,攻击躲避都是精准无比。滕连虎看他没在相让,本也想全力以赴,但又怕把单晴瑶拉扯太过,伤了身子,也只好处处留几分。单晴瑶一没留神,蹴鞠就被杨龙英从脚下抢去,向他们的笼门奔去。
单晴瑶想追上去,滕连虎一把拉住她,微笑道:“太迟了。”
单晴瑶蛾眉一蹙,眼珠子一转,狡黠地笑了笑,把腰带解开,发插拿下,绑在腰带上。她转动腰带,向蹴鞠扔去。
杨龙英看到疾飞而来的腰带,呆愣中,发插勾住蹴鞠,单晴瑶一拉,蹴鞠向滕连虎飞跃而来。
“四哥哥,快踢。”
滕连虎一手把单晴瑶抱起,腾跳而起,一脚把蹴鞠踢入笼门。
单晴瑶欢喜地抱住滕连虎大叫:“赢了!”
在场所有人呆怔了片刻后,欢呼声震天而起。
杨龙英无法置信地看向单晴瑶,单晴瑶冲他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地捡起蹴鞠:“还有哪个不怕死的要来上阵?”
滕连虎敲了敲她的脑门:“使了诈还这么得意。”
话语中尽是宠溺。
杨龙英满怀佩服地走来:“属下真是输得心服口服,老帮主技法超群,小姐计谋惊人。小姐哪天做厌了千金小姐,也来做做马盗?”
次日,因为怕会有楼兰兵出没,杨龙英带上百名马盗一起护送单晴瑶回长安。
临走时,单晴瑶看着这一大队人马,向滕连虎娇嗔道:“我来时候一个人,回去时候一百人。你该不会想让他们留在长安盯住我吧!”
滕连虎道:“有谁可以盯得住你这只大花猫?杨龙英要去长安办事,顺便带上你。回去时,别骑那么快,会累着身子。”
“记得要乖乖喝药,别以为身子不痛就没事,不调理好会落下病根的。爬树的时候要小心,别以为不会摔下来。晚上不要在屋顶上跑,把禁卫军闹出来又是一桩麻烦事。兄弟的事等我回长安再处理,我不会答应赵大人的提亲,但你也别去闹腾兄弟……”
众位爷听着一向言辞精练的老帮主对单晴瑶一连串的叨念,不禁心中窃笑,果真还是千百个不放心。
单晴瑶听着他的嘱咐,娇笑地调侃道:“你那么担心,何不把我绑在身边?你去哪我去哪,就不怕我捣乱了。”
滕连虎温柔一笑道:“好啊!等我再回到长安时,去哪都带上你。”
单晴瑶一怔,急忙道:“我不是……我是打个比方……”
滕连虎暖笑地看着她:“路上小心!”
单晴瑶看着他,不舍之情忽然满溢胸怀:“你也要小心,这里楼兰兵多,没有我帮你挡箭你可不要招惹他们。”
滕连虎微笑地点头。
奔驰了一个时辰,在前方不远处,有十几个人围住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女孩,男子不断地向围住的人挥剑,他们一时也靠不近。
突然有人一把抓住小女孩,把刀架把小女孩的脖子上。
单晴瑶一见,赫然大怒,拿起弓箭向抓住小孩的人射去。
那人的手臂中箭,手一松把小女孩掉在地上。
男子立即把小女孩抢回,锐利的目光望向单晴瑶。
单晴瑶向那十几个人大喝:“你们是哪里的马贼,一点道义都没有,连小孩子都要欺负,小心我把你们的头全砍下来。”
马贼一看单晴瑶大队人马已然大惊,领头的男子向单晴瑶作揖道:“公子,我们只是混口饭吃,此等小事,公子就请看在黑风寨面子上,莫要再理了。”
单晴瑶冷冷一哼:“我管你黑风寨,白风寨,你们欺负妇孺,这事我就管定了。识趣的现在立即就走,否则别怪我弓箭无情。”
领头的男子怒视单晴瑶:“公子竟然不把黑风寨放眼中?请公子留下高姓大名。”
单晴瑶微微细想,朗声道:“安华马帮老帮主滕连虎。”
领头的男子眉头皱起,细细端详单晴瑶:“安华马帮老帮主竟如此年轻?公子,你该不会是冒认吧!”
单晴瑶拿出令牌向他举起:“你睁大狗眼给本老帮主看好了。你们今日是要与安华马帮为敌吗?”
领头的男子脸色大变,立即下跪:“老帮主饶命,老帮主饶命,我们立即就走。”
单晴瑶冷肃道:“站住!你们给我听好,黑风寨最好守点规矩:第一:不伤妇孺;第二,不取性命;第三,财留三分。”
“如果让我知道黑风寨杀人掳掠,安华马帮定不轻饶。”
领头的男子急急允诺。
“他们一家三口,又不是商旅,也没钱财,为何要欺负他们?”
单晴瑶扫视三人,男子英俊挺拔,女子娇媚如花,小女孩灵巧可人“去,向他们下跪道歉。”
领头的男子面容惨淡,十几人齐刷刷地向男子三人下跪嗑头后,灰溜溜地上马离去。
单晴瑶看那男子虽身历险境,却是面色从容,毫无惧色,心中暗暗赞许。只是那小女孩却是惊吓过度,不停大哭。
单晴瑶跳下马,从马鞍旁的布袋中拿出一块糕点,向小女孩甜甜一笑:“小妹妹,坏人都跑掉了,不要哭。你不哭我就请你吃糕点,这糕点又香又甜,可好吃了。”
小女孩看着单晴瑶手中的糕点,果真止住了哭泣,单晴瑶笑着把糕点递给她。
小女孩看了看男子,男子点点头,小女孩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男子的眼光不住地打量单晴瑶,走向前对单晴瑶作一揖:“谢滕公子救命之恩。”
小女孩吃完后,意犹未尽地望向单晴瑶。
单晴瑶对她笑了笑,从马鞍上拿下布袋,整袋递给男子:“拿去给孩子吃吧!”
男子微笑地接过:“谢滕公子。我马车的马被马贼射死了,可否向滕公子借一匹马?”
单晴瑶回头向杨龙英道:“杨大哥,你腾出一匹马给他们吧!”
杨龙英的属下腾出一匹马,再帮忙把马车套在马上。
男子微笑道:“刚巧在下也姓滕,与滕公子甚是有缘。在下正要前去长安,如滕公子也是,可否一同前往?”
单晴瑶看他气度不凡,行事落落大方,欣然道:“好啊!”
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单晴瑶的白马,单晴瑶低头,对她笑道:“我的白马是不是很漂亮,它叫……疾风,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巧儿!”
“巧儿,好美的名字,你想不想骑白马?”
巧儿忙不迭点头,女子似乎有些担心,但那滕公子握了握她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
单晴瑶把巧儿抱上马,自己再跨步而上。马刚跑起来时,巧儿有些害怕,但没过多久,她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于是单晴瑶不停地左拐右拐,把巧儿逗得哈哈大笑。
滕公子把女子扶上马车,驾马车紧随其后。
单晴瑶和巧儿玩了快半个时辰巧儿才肯下马。
滕公子接过巧儿,意味深长地温笑道:“滕公子见义勇为,心地善良,安华马帮真是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