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呆正坐在宅院之内的饭厅之中,作为这间屋子之中的主人,宾客其下就坐,四旁四五丫鬟侍候,倒是过了一把富贵人家的生活。
饭局之中有了曹沮,自然就不会少得了欢声笑语。
调皮的嬉笑之言,使得一旁的侍女也是忍不住偷偷捂着嘴笑着。
不过洛呆自然是心里清楚,曹沮这一番作为不过主要还是为了逗自家妹妹开心罢了,回到府中的时候,曹沮就悄悄地告知过自己。
洛雪的眼疾有些问题,那医司老者希望洛呆过去一趟。
一想到这里,眼前的饭菜便瞬间失去了味道。
随意翻了翻,便停下了筷子。
就在众人开心闲聊之时,厅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定睛一看,正是今日在门房处看到的那个小伙子。
“老爷,有人在门房处放下一封书信。”
“哦?可看清楚那人的模样?”洛呆接过书信,疑惑的问道。
“并未看清楚,那人刻意遮掩着面孔,只能看出是一个稍稍肥胖的男子。”
“恩,你下去吧。”
“诺。”
洛呆冲着众人微微一笑,便起身离开。
穿过长廊,不到四五步就到了自己的书房。
推开门,直入到桌前。
身后的房门又是“吱呀”一声被推开,曹沮不知何时也是紧随在身后过来,反手将屋门关上。
“怎么了?阿呆。”
洛呆一言不发,手中的书信已经看了个大概。
“没什么大事吧?”曹沮有些担心。
“奥,没事,只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洛呆说罢,将手中的书信便递了过去。
曹沮看罢,眉头一时不觉的皱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褒奖一番?”
洛呆点了点头,“就信上所说的来看,还真的就只是简单的褒奖一番而已。”
“季南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知晓礼数了?这信一看就不是他写的,口气都不对。”曹沮嘟囔着将手中的书信放在桌上。
“就是他写的,我很了解他,当年,他也是苦下了一番功夫,依他的野心,自然不会因为文采的原因而被人诟病,所以,他当年还是请过高师相助的。”
“我的天,他平日里可是丝毫都看不出来啊。”曹沮吃惊道。
洛呆皱着眉头,背着手开始走动起来,不知为何,最近也许是老爷被叫的多了,现在自己的行事方式也是不自觉地开始习惯性的这般。
“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真是不懂。”曹沮抱着胳臂,苦思道。
“我担心的倒不是季南风那边的情况,而是这一场飓风之中,咱们又是该如何自处?”
曹沮转过眼望着,“咱们?一不结党营私,而未深陷其中,咱们怕什么呢?”
“我怕咱们突然之间,便成为了三皇子行事的冲锋之人,换言之,季南风能发出这样的信,就一定是有着什么谋划在这其中,只是我们还不清楚。”
“怎么会.....”
“不行,这几日我不能呆在院子里了,我得出去做些什么。”洛呆仿佛想清楚了关键所在。
和当初自己在御安司之外所想的如出一辙,当初只是猜想,但是现在想来,却是觉得这些东西应当是极为可能发生的。
急走两步,洛呆便是换上御安司那身黑色劲装,从房中拿下卫刀,便要出门。
“等等我,我和你一同前往。”
“你去召集人手,跟我一同前去御安司。”
“好!”
洛呆脚步停下,想了想,“别惊动雪荟,就让她在这里便可。”
“我知道了。”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洛呆便骑马绕到固棠主道之上,速度很快,转眼功夫就到达御安司门前。
手上鬼戒亮出,径直便向着大狱进入。
一路上畅通无阻。
“诶呦,洛大人您怎么又回来了?”守卫赔笑着上前一步。
“如何?没什么人过来吧?”洛呆开口问道。
“那倒是没有,不过有几个人过来,询问了两句。”
“问了些什么?”
“就简单两句,问了问邹大人关在何处,是否安好。”
不是杨煜的人!
杨煜行事向来磊落,绝对不会只是过来简单询问几句。
洛呆径直走了进去,看到一切照旧,反倒心中有些古怪。
大狱之中很是简陋,只有几张桌子,以供这些守卫日常休息之用。
洛呆坐下,并未去惊扰邹荀,那个老人家对于自己态度可并不算好,没有必要再贴上。
守卫们并不知道这位鬼面大人心中所想,自然也是不会多问,桌子那么多,也没有必要凑过去。
两边分开,一边乃是闲聊打屁的守卫,而另一边儿,则是洛呆横着刀,静静地坐着。
没一会儿功夫,曹沮便也是进来。
稍稍点了点头,意思便传达到洛呆这里。
“我已经将人手安置在附近,只要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过来援助,只是这里毕竟是御安司,他们没法随意进出。”
“这样就行,等我的消息。”
“好。”
灯火摇曳,大狱之中不时地传出老鼠的唏嗦声响。
不过这样的条件,相较于另一旁的水牢却是要好上不少。
毕竟这里的人还有希望可能会出去,但是一旦进入到水牢之中的人,那边别想着可以出去了。
“你怕季南风会对邹荀下手?”曹沮小声的说道,在另一边守卫们的欢声笑语之中掩饰的丝毫不漏。
“恩,现在看上去好像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但是当初我去见鸠缘的时候,他一直都在说谎,既然有事情不想让我知晓,那么就证明了他们这段时日事情进展的并不算顺利。我怕他们会借用我们,继续搅乱固棠这潭水。”
“那我们现在就这样守在这里?”
“对,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一个办法,虽说是笨了点,但是至少也是最有效果的事情,一旦邹荀死了,所有的事情就会全部将在咱们的身上,杨煜那边一定会发问,至于禁宫,可能还会出手抓捕。”
“这.......”
“一旦咱们被抓捕在狱,就真的是有口难言了。”洛呆担心道。
“好,我知道了。”
“你先去吧,这里有我,现在开始,你和我轮换着值守在这里,若是有任何情况,相互尽快通知!”
“那我就先走了,子时过来换你。”
曹沮说罢,便起身离去。
惹得一旁的守卫们忍不住侧眼旁观,很是疑惑这位大人究竟在干什么?怎么就做了原本应当是自己做的事情。
洛呆执刀在手,仿佛一尊石像。
.........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对于孔家来说更是如此。
孔家幼孙庆生之日,又怎么会少了热闹?
自晚宴开始之前,就已经有不少的客人来往不绝,当然了,这个时候来的人,自然都是些没什么身份的,甚至于连席面都不够资格就坐的。
送了东西,管家记下,便识趣儿的赶紧离开。
但就是这样的事情,却也依旧有着不少的人过来,为的,自然是一番薄礼之后,能在孔家眼前,至少来个眼熟儿。
孔家门口,一位老者始终笑嘻嘻的望着这些人,无论是富贵与否,亦或者尊卑之别,都是一一对待。
这正是孔家的老管家,在这样经营多年的孔家之中,不可谓算得上是老辈资格之人。
“来来来,哎呦,其大人,您倒是身子骨好哟,快快快,接着,接着。”
“哈哈,荣大人,您也来得早?快快快,进来喝杯茶水。”
“金大人,气色不错啊,这几日看来倒是没少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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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相互意思之间,一或者说相互打着照面时候,一道车辇突然之间便是出现在孔家跟前儿。
孔顺正四处打着招呼,看到这里却是忍不住手上一个哆嗦,赶忙撇下一切,几步上前迎候。
“三皇子殿下到~”
一声尖锐刺破空气的鸡鸣声响,在这人来人往的大道之上,显得格外清楚。
一时间,场面鸦雀无声。
这些低级官员,赶忙收取脸上持续多时的笑意。
纷纷转过脸来,冲着车辇的位置赶忙俯身见礼。
孔顺心中疑惑,但是还是请装着镇静,上前几步,俯身叩首。
车辇旁,一个太监高声喊道:“三皇子殿下特意前来,感鸣舅家欢喜,送上薄礼。”
一旁另外几个侍卫便抬着礼盒,朝着孔家门房而去。
孔顺赶忙上前几步,小心的抬手请进。
却好似听到太监几句话语,“殿下身有要事,便不入晚宴,这就离去了。”
“是是是。”
话语说罢,便看到车辇开始缓缓调转方向,竟是直接朝着原路又要离去。
人群之中,几个身影疑惑的望着车辇离去,手中一个小册子,缓缓隐藏回袖子之中。
对于这种事情,孔顺虽是孔家的管家,却也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时段过来的,那都是与孔家算不得什么亲近之人前来。
三皇子殿下那可是孔家家主的外甥,现在竟是这样随意的过来,又很快的离去。
这若是传出去,只怕又是要流言四起了吧。
小心的吩咐一旁的下人速速进去禀报。
孔顺脸上却是丝毫不显,继续换上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是事先通知好的一般。
其余众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有什么闲言碎语,只是装作不知,继续着自己的表演。
下人三步两跑的朝着孔府之中而去,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告知自家家主。
孔源此刻,正在大厅之中,吩咐着自家子弟今日的仪态举止,尤其是几个年纪轻的,更是多加吩咐了几句。
下人进来后,稍稍愣了一下,这才赶忙走上前去,小声的在孔源耳边说了几句。
孔源脸上并不见丝毫诧异,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起身朝着里屋走去。
挥退四旁的下人,独然一个,进到自己的书房之中。
开了门,便看到一道身影直直的站在屋中。
孔源赶忙上前一步,拱手见礼,“殿下......”
“舅舅莫要多礼。”
手被重重的托起来,孔源这才直起身子。
“老臣该死,竟是让殿下受这般待遇。”
姜笙丝毫不觉,笑着说道:“非常时期,这些自然也是小事。”
“殿下果然明鉴,这禁宫之中,也是有些老怪物在内,虽说事情并未完全败露,但是也好似被他们知道了一丝半点,所以这才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孔源扶着须叹道。
“舅舅相助,我心中的安定。”姜笙牵着孔源的手,便是坐在了上首位。
“殿下,今日只是特殊情况,这几日,殿下千万莫要出府,当心日后为人所诟病。”
“是。”
自古以来,乱权之人虽说在当时情况,无人敢擅自闲聊,但是若是被记载入史册之中,那边对于身后之时,就不算什么好事。
孔源这番话语,自是情真意切,对于自己的这个外甥,可为是尽心尽力。
“殿下一会儿,同我一同见上几人,这些人都是些公侯叔伯,如今愿意帮助殿下,此乃我等之福气。”孔源笑着抚须道。
“是。”
“殿下此番回来,也切莫心灰,陛下的身子一直都不算太好,如今却也正是个好机会,上次玉玺之事,随时被陛下知晓,但是反倒在这个时候,有着很大的帮助。陛下远在北郊,正可以借这个时候,将固棠之中的所有势力进行整合,一旦势成,那时候纵然是皇宫之中,也是畅通无阻。”
姜笙站起身来,俯身便拜,“一切便都仰仗舅舅了。”
“殿下快起,莫要折煞老臣了。”孔顺赶忙将姜笙扶起。
二人正聊着,便是听屋外敲了几声。
“殿下放心,这四周我早已安排妥当,皆是我府上的死士,消息定不会走漏分毫。”孔顺解释道,“走,他们人来了,殿下正好借此时机,许以重酬,以定人心。”
“但凭舅舅做主。”
说罢,二人便携手而出,朝着约定之处而去。
暖阁之中,分作两列,只见其中皆是些生面孔在内。
姜笙走在头前,一一与之对视。
自从北郊回来之后,姜笙就已然开始下定决心,如今面人,更是帝王之气显现。
众人心惊之余,也是开始对于自己的决定有了些底气,毕竟这样掉脑袋的事情,若是没有什么把握在内,那么岂不是自寻死路一般?
“臣等见过殿下。”
都是些武夫出身,自然声音洪亮。
“哈哈哈哈,老夫孔源,在此见过诸位了,还请就坐。”孔源哈哈大笑道。
众人这才缓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殿下,这位乃是永安公曹顿,也算是殿下的远舅。”
“永安公。”
“殿下多礼。”曹顿赶忙起身见礼。
“这位是镇西将军严坤,乃是我大蜀当年第一勇士!”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那都是些当年之事了,殿下莫要在意。”
“严将军果然风采依旧,厉害,厉害啊。”姜笙笑颜道。
..........
一一介绍过后,众人这才上酒互敬一番,推杯相语。
这种事情太过重大,自然依旧还是孔源先行开口。
“诸位,既然能够坐在此处,那便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诸位觉得那大皇子可能成为人君?显然,不可!戍边卫之中,所有人都知道那每年三百多万两银子的军费,他放任手下贪了多少?又是有着多少在其诞辰之日被回收入库?这样的君王,大蜀危难!”
“是啊,这戍边卫之中,老夫早就看不过眼了,凭啥他们就拿着国库之中的银钱肆意挥霍,我们西线那边,就只能日日剿匪,用命领钱?这不公平!”
严坤果然是个直性子,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先一步便嚷嚷了起来。
孔源忍不住微微侧目。
“大皇子确实非一代贤明之君,只记得其身旁有一毒士,乃是唐姓之人,厉害非常,若是此人当权,岂不是大蜀有难?”
“我等愿追随在三皇子手下,若是成事,也算是为大蜀之国宇为君位!”
“愿追随在三皇子手下!”
........
毕竟已是同船之人,随意几句,便是将一群人的心绑在了一起。
孔源笑望着姜笙,稍稍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我便也不再推诿做那妇人之态,我姜笙在此,愿立下誓言,日后成事,定当重用诸位,与我一同卫我大蜀三百年的基业!”
一语过,众人又是举杯推腹一番。
誓言既已立下,剩下的便是开口说起正事出来。
“我已得到消息,陛下身子已是大不如前,我最初的想法,乃是趁着陛下未在固棠之时,便发动力量,将此事一锤定音,但是现在看来,我等的力量还是有些不够,所以,我打算迎陛下入宫。”
“哦?”
一语出,众人心中有些惊诧。
蜀皇做事向来一贯,若是待蜀皇回宫,只怕是事情有变。
“这........”
“严将军放心,我有十足的把握,陛下回宫之后,定然无力理政,到那个时候,便是成事的好时机!”孔源自信的说道。
众人对视一眼,这才端坐在位置上,静静的等待下一步计划。
“在这之前,我需要诸位,尽快将所属力量召唤回来,到那个时候,一旦陛下身子有恙,三皇子殿下便是这固棠城中唯一可以面见陛下的皇子,事情敲定之后,纵然是大皇子回师,也已是于事无补。”
“公爷放心,我府上已是将所有人手召唤回京,算是死士,足有八百之数。”
“我府上共计三百人。”
.......
“哈哈,有这近万人,便可成事!”孔源举起酒杯,笑吟吟的说道:“来,满饮此杯。”
“公爷请。”
“唯公爷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