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脉大阵内,雾气好似金色的液体在紫禁城的围墙内越聚越多,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个以紫禁城城墙为岸的金色的湖泊。天上密集的雷声仍旧响彻着整个京城,外面混乱人群发出的惊呼与尖叫,与紫禁城内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这些却完全影响不到张家众人此刻的心情。
张家老祖母冷笑的看着张氏父子愤怒的表情,而张青玄手足无措的左右看了看自己的爷爷与父亲,想要确定一下刚才老祖母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最后她终于惊愕的发现,也许刚刚自己所听到的那些荒唐的好似神话传说的事情,也许是真的……
时光倒回到六百多年前的徽州,这个程朱理学的发祥地,在经历了无情战火的洗礼后,已经又渐渐的焕发了它的勃勃生机,大明王朝秉承着汉人正统的观念思想,仍旧以儒家思想为治国的根基,而专门为皇帝量身打造的朱程理学,自然也被作为统治阶级老大的朱元璋视为最受欢迎的一门学问而大受推崇。
在徽州城的西南方向,隶属于歙县地界,有一座延伸于黄山支脉的奇峰。其山高数千丈,苍翠挺拔,奇险陡峭,自古便是一方信徒百姓祈福奉神之地。在那山峰之上,有一处接云天池,池底深入山体,不知其深多少,池水清澈,乃是山泉汇聚而成。那山顶的碧水泉涌裂山而下,恰巧那山势好似石门九锁,对峙如峡,泉水至山腰,陡然而下化为瀑布,好似落于九天之银河,碎于下方横断之巨石,澎湃激射,其形状好似龙喷云雾,壮丽非常。在那巨石后方便是那天池,从上方看去莫测其底,就好似神龙藏于这深山的府邸,平日若是有阴雨天气,必定有云雾浮于水面,神秘莫测,引人无限遐想。
便是在这神山灵水之地,此时却有一老人伏在地上,对着那奔流而下的瀑布痛苦哀嚎,更以头触地,血崩石间,他后面站立的两个年轻人,也都是一脸哀容,看向地上的老人,更是担心不已,却又不敢上前搀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老者的血染红了池边白色的山石。
“父亲节哀,事已至此,伤心也无济于补,还请保重身体。”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青年实在不忍看到自己的老父亲如此,生怕他这衰老的身体受不了打击,发生了什么意外。
另一个年轻人却眉头上扬,一脸怒气的嚷嚷道:“那狗皇帝太不是东西,我刘家全心全意保他坐了江山,可看看他是怎么对父亲的!他这明明是要逼死父亲!”
“兄弟慎言!”那年岁大的听了年轻人的话语,心中大惊,他紧张的向后方的密林方向看了一眼,虽然只是满眼的山林灌木,可他却感觉到了那幽深的密林中,好似有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这里。
“怕什么!有本事就让他来杀了咱们好了,反正让狗皇帝如此钝刀子割肉,还不如给咱们个痛快,哼!要不是……”年轻男子正想要再说什么,却突然听前方跪伏在地的父亲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
“父亲!”两个男子见自己的父亲从地上起身,赶忙上前搀扶。
那老者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眼中的神色复杂,既有不舍,也有希望,还有那一丝隐藏在眼底的决绝。“你们两个随我来吧,一起去看看他们。想我刘基纵横半生,自问智计无双,所做之事也都问心无愧。可却不想一时疏忽,却是害了他们都丢了性命。”老者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一步步顺着池边的青石,向着那瀑布后面走去。
老人正是明朝的开国功臣,被朱元璋封为诚意伯的刘基刘伯温,而那两个年轻人便是他的两个儿子,长子刘琏,次子刘璟。此时,刘伯温因为身体衰弱疾病缠身,已经向皇帝请辞,在朱元璋再三挽留不果下,只得放其回乡养病。刘伯温本以为如此,自己算是终于脱离了那个虎狼之地,可以安心的颐养天年。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作为一代枭雄的朱元璋对他的忌惮已经到了一种连他也想象不到的程度。
刘伯温回乡仅仅一月不到,所有于他有关的人几乎都被严密的监控了起来,正当这位智计无双的老者对于皇帝那多疑的性格再三刷新自己的认知时,朱元璋彻底教会了他什么叫做心狠手毒。因为实在忌惮刘伯温那通天彻地的本领,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教导出这位智者的地方。是想,只是一个刘伯温便已经让自认天下之主的朱皇帝头疼了,若是那地方再培养出几个赵伯温李伯温,那他朱家的江山岂不是永远坐不牢靠?于是,一场针对于覆船山中,那好似世外桃源的人间乐土的屠杀,就这样毫无理由的展开了。
仅仅是因为刘伯温在那覆船山中学会了道家仙术奇门遁甲,仅仅因为这奇门遁甲中有一门名为斩龙术的秘术,仅仅因为这些人都是真正的明教教徒!刘伯温用斩龙术斩断了与朱元璋争夺天下的陈友谅的龙脉,使得朱元璋能够顺利的击败比他实力强横数倍的陈友谅。刘伯温是大明的功臣,可却又成了皇帝朱元璋心中的一块心病。一个随时能斩断他朱家龙脉的人,一个被明教教众认同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留他在世上!而同样的,教出这种人的地方,那些可以动摇明朝根基的明教教徒,更不能让它存在于世!
当刘伯温带着他的两个儿子,穿过瀑布水幕的后方,进入到了一个钟乳参差,景色奇秀的巨大而神秘的洞穴时。展现在刘氏父子三人面前的是一千余具鲜血尚未流干的尸体。那些尸体仍旧保持着生前那惊慌失措妄图逃脱性命,却又被无情的士兵斩杀的模样。每具尸体上都不止有一处刀伤或是箭伤,那是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装死逃生,而仔细的在每具尸体上都补刀的结果。一千多具尸体流出的血液,在这溶洞内的低洼处汇聚成了一个血潭,浓重的血腥气让刘伯温的两个儿子当场便吐了出来。
“父亲!他朱家皇帝如此滥杀无辜,就不怕天谴么!”小儿子刘璟擦掉嘴边的污物,喘着粗气怒道:“您费尽半生心血,难道就是保了这么一个无道的昏君!”
长子刘链本想阻止二弟这些可以算是谋反的话语,可看着现场一千余具有老有少的尸体,他却又用什么理由去阻止二弟的愤怒。
“唉!”此时的刘伯温眉间泛着愁苦,却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情难自禁的悲痛,他只是挥了挥手,道:“我刘某人对不起这些人,将来到了阴曹地府,自然有我还账的时候,琏儿璟儿,你二人费些力气,帮为父把这些人安葬了吧。也算我刘氏对他们做的唯一的一点补偿。”
刘琏二人俯身称是,便忙活了起来。他兄弟二人虽是读书人,却也与明军中的一些将领交好,习过一些武艺,算是有些力气。可即便如此,一千余具尸体想要靠他二人完全安葬,却也是极为困难之事。没办法下,只得按照明教的习俗,将那些尸体聚在一起火化,然后将骨灰混着那血潭中的血水,制成骨砖,深藏于溶洞之内。
刘伯温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忙活了一天一夜,可他的注意力却放在了他怀中的一个女婴身上。不错,那是一个女婴,一个神奇的没有死掉的女婴。当刘琏兄弟二人发现一具孕妇的尸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后,这个从母亲尸体里爬出来的女婴便成了刘伯温眼中唯一的存在。
“父亲!”刘琏看着父亲怀中那个一身血丝的女婴,仍旧一脸骇然的说道:“这种棺材子,只怕留之不祥。”有些话刘琏不好明说,其实他更怕的是朱元璋借着这女婴的身份,要了他刘家满门的性命。
刘伯温笑着摇了摇头,他用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拂去女婴脸上的血丝,轻声道:“恰恰相反,我刘家满门的性命却是要着落在这女婴的身上。”说着,他的食指就着刚刚那女婴脸上的血液,在女婴那有些褶皱的额头上迅速的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号,同时他的眉间,一道内里透着金色光芒的裂缝突然裂开,一条活灵活现的微型神龙从里面探出头来,一眼便看到了那女婴额头上的图案。它清鸣一声,好似不舍,又似乎透着无奈,一道金光闪过,神龙不见了,女婴额头上的图案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伯温安然的坐在一块青石上,他将手中的女婴交给了刘璟,道:“好好抚养,将来你们自会知道原因。”说着,他又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用玉石板串编成的玉简,交给了刘琏,道:“将这二十五页玉简献给皇帝,可延续我刘家二十五年气运,至于二十五年后。”他又看向了刘琏怀中的女婴,叹口气道:“就看这老天爷愿不愿意给我刘家留一下一丝香火了。”
刘伯温死了,当他把要交待的事都交待给两个儿子后,便死在了那个溶洞里。刘琏兄弟二人偷偷将刘伯温的尸体运返回乡,葬于乡中夏中之原。而紧接着,兄弟二人顾不得为刘伯温守孝,便着急忙慌的将刘伯温留下的玉简——奇门遁甲,呈送上京城,献给了皇帝朱元璋,并以血立誓,刘氏子孙绝不修习任何道家法术。
朱元璋得了刘伯温的奇门遁甲,又见刘家子孙如此上道,不由得龙心大悦,此时却又念起了刘伯温的好来,心情在悲喜交加之下,却是暂时的饶过了刘氏一门。
可惜,不出两年,刘琏就被胡惟庸胁迫而死。刘璟秉承父亲临终交待,自此夹起尾巴做人,同时小心的抚养着当初救下的那个女婴,就这样,二十多年的时光一晃即逝。刘璟到底也没有逃脱他老爹的预言,死在了燕王朱棣的手里,刘氏一门岌岌可危。可神奇的是,刘家的救星来自于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朱棣的皇后。
谁也不会想到,开国元勋徐达的女儿竟然就是当年那个溶洞中的棺材子。刘璟依照父亲的交待,以刘伯温的名义,乞求徐达收这个名为妙云的女子做了女儿,而徐达看在与刘伯温曾经的交情上对妙云可以说视若己出。更巧的是,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棣,竟然一眼便相中了徐达这个不是女儿的女儿。于是,当刘氏一门处于灭顶之灾的时候,当年那个被刘伯温抱在怀里的女婴,终于伸出了援手,为刘氏一门留下了一丝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