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长途大巴车,在进入市区之后就变成了久咳不愈的老人,不断的一起一停,把我像一个婴儿似的从失控的摇篮里晃醒。我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红点和黄斑,全部来自汽车的尾灯及转向,或许空中俯视是一条条亮化的曲线,但是此刻仅仅离地2米高的地方,看到的都是密集恐惧。
我就那样托着下巴,额头顶着车窗,皮肤吸走了玻璃上的水汽。虽然是密封严实的空调车,我依旧感觉到停滞的车流不断呼出的尾气快要令我窒息。而空荡的肚囊早已饿的昏厥过去,此刻我只不过想要一杯热水罢了。
说来也怪,即使是最无聊的风景,似乎也能加速无趣之人身边时光的流转。我似乎眨巴了几下眼睛,车子就神奇的停到了车站。我独自快速走下车,而那些急于找活的黑车司机,都对我这个连行李也没有的年轻人提不起兴致。只是在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象征性的问一句“小店有没有?中北有没有?”
我之所以走的匆忙,倒不是觉得夜色已深担心回不去宿舍,只是听同学说起,太原的汽车站和火车站是小偷最猖獗的地方。如果几个人盯住了目标,却在这个人身上一无所获,有时候心情不好,搞不好故意在用刀片割破口袋的同时,多深两分,划破你的皮肤。而那些锐利的刀片,谁知道会不会是源自一个瘾君子的工具?想到这里,不禁脚下的步伐又快了些。
其实,车站的出口就并排着长龙似的出租车,虽然都亮着“空车”的牌子,但是任谁也不会给你打表的。我在和平市的火车站也见过这样的,都是专程在这里等大活!一般来讲,一辆车拉四个人,每个人最少都是五十块钱起步的路程。而且,他们在这里等活,还不许别的车在这里接客。
我相信虽然在不同的城市,但是围绕利益展开的斗争是类似的。我干脆看都不看那些坐在引擎盖上的司机,径直向路口走去。至于那些一脸迷茫拉着行李箱的人,我之能说,自求多福吧。
说来也怪,不过就是走了一百多米,拐到了另外一条大街上,出租车的规则就好象颠覆了一般。我随手一招,就拦到了一辆车,钻进车里,说出了学校的名字,司机师傅随后就把牌子放倒,计价器上显示了起步价。
“娃娃看病啊还是上学?”出租车司机多数都是健谈的,也不过是为了排解长夜的消愁。
“学生,提前来报到。”我漫不经心的回答,只因这车里似乎每一块海绵都吸饱了二手烟。
“你是和平的?”经常混迹于车长附近的司机脑子里都有一张时刻表,几点发什么车,几点到什么车,比车站的工作人员都要清晰。
“嗯。”我坐在后排就是为了少跟他搭腔,看来,我是徒劳一场。
“你们和平是个好地方啊!听说这几年经济发展的不错,有钱,建设的也干净,我听我小舅子说。。。。。。”虽说有点不礼貌,但我真的无心听下去。只等他说累了,说完了,就算了。可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一直说,而且是介绍和平的,到车停到我宿舍楼下,要不是他浓郁的太原口音,我有必要怀疑是我们那里的一个市级领导微服私访或者体验生活。
本科宿舍楼本来是不打算开放的,但是毕竟学校里还有一部分学生来自很远的地方,西至云南,东抵天津,北达齐齐哈尔,南接海南,若让这些学生回家,无疑也是一场纯粹的奔波。指不定有多少人只能够观赏沿途的风景,或者说体验沿途的人流了。
我经过宿舍阳台,发现窗帘拉着,黑洞洞的,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
我走进楼道,发现轻柔的脚步声也能听到回音,让人浑身不自在。
我拿出钥匙,打开宿舍门,屁股坐在床上,心却掉在了地上。
“谁!”
黑暗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声,我一紧张,往起一站,头撞上了上铺的床板,疼的我赶紧捂着,希望不要鼓起大包。“我!”其实就是那一瞬间的紧张害我惊慌失措,仅仅过了一秒而已,我就听出了那声音来自老赵。“我操,你在宿舍不开灯,装神弄鬼搞什么?”
“哎呀!”黑暗中老赵大大咧咧的伸了个懒腰,连床铺似乎都抻开了,生锈的螺丝不住的咯吱。“准备起!”
院子里只剩一盏苍白的路灯坚守岗位,其他的不是年久失修,就是遭到了“酒后乱性”。这光洒在阳台上,竟不比月光强上分毫。“这个点你接着睡吧,去哪了?”
老赵也用不着我给他开灯,摸黑从枕头下抽出了他的袜子,然后又从脚头处拿起裤衩和背心,利索一套,穿着拖鞋就算搞定了。然后拿起桌上的水壶,添满了他比工地上的工人使用的还大的水杯,“我去包宿,你去不?朱哥已经去了。”
其实在网吧包宿,似乎成了大学生的必修课,尤其是男生。而包宿的正常理由,包括同学来串门没地方住,学生又没钱,去网吧将就一晚是最实惠的选择。大不了等第二天别人上课,再到空下的床位睡到天黑。
至于不正常的理由,那可就五花八门、神出鬼没了。但是老朱,是我见过的最奇葩的一个,他居然能在网吧玩一整夜“扫雷”。舍友们也曾好心劝过他,玩点“高级”的游戏。但他说他起点太低,玩不了那么高级的东西。就连最受欢迎的CS,只会引起他的头晕恶心。
老赵也是人才,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喜欢玩什么“劲舞团”,有时居然还在宿舍没网的电脑上做单机训练,一点都对不起他那高大的体格。后来我们才知道,人家玩那游戏,就是为了泡妞的。
今年毕业后,也曾跟着朋友去体验过一回,只不过那次,事先喝了太多的酒,进入网吧后,我直接找了三把空椅子,拼了个简易床就睡了。虽然我是男生,但是父亲一直都严禁我夜不归宿。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去网吧有什么好玩的,也肯定没什么好玩的能让我坚持一个通宵的。但是,我觉得每做一件与过去不同的事,尤其是突破的事,都是对人生的一次认可,是活出自我的表现。因此我毫不犹豫的说:“走!一起!”
从这一夜我接触了DOTA,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