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杀了逼近的丧尸,言漠便带着越云衍一并跃上了祭台,落在了沐珞的身侧。头一回如此直接地和越云瑾的父亲面对面地对视着,沐珞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浅浅的眸光流动,随即便移开了目光,心情说平静也不平静,说复杂也不是很复杂,只是觉着曾经她想象过无数跟越云瑾的长辈见面的情景,统统都不如这一刻来得直接和干脆。那厢越云衍望着沐珞宛若花瓣一般精致柔软的小脸,神情有着一瞬间的怔然,他喃喃自语一般低低地说了一声,
“孩子,你跟你娘亲长得很像。”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经年往事一般,越云衍的面容染上几分哀愁和落寞。沐珞对于司空珞的娘亲的长相没什么太深刻的记忆,便不作回应地继续将目光投向了别处。此时沈白崖已经统领着数千个丧尸将高高的祭台围个水泄不通,他的目标并非只是沐珞一众人等,如今眼下他最觊觎的,仍旧是司空离手上那一把澜雪剑。司空离一人独自站在了祭台的一侧,而那些涌上祭台上的看客并不敢靠近他,纷纷走到了沐珞与越云瑾所在的这一侧,于是沈白崖的注意力自然而然便成了孤军一人的司空离。
“司空离,你是斗不过他们的,就算你有了澜雪剑又如何,澜雪剑的剑灵沉睡了,即便是认了你做主人,它如今也帮不了你。”沈白崖狂笑着一挥手,训练有素的死士便一齐跃上了祭台,将司空离团团围在了中间。刀光剑影,司空离挥动着手上的澜雪剑穿梭期间游刃有余,不出五招,那数十个死士便全数覆灭。沈白崖见状,再度挥手,一个接着一个死士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司空离仍旧周旋其中,与先前一招致命的武功路数不同,他似乎是有意留着那些人的活口一般,剑柄击打身后横剑而来的死士,司空离忽地回眸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看戏一般的沐珞,在无人看见的角度里,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
沐珞接收到了司空离那一眼传递的信息,只是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她还未来得及思量什么,眉心处小小的魔铃花印记猛地迸发出了炽热的滚烫,沐珞的四肢忽然不受她控制一般凌空跃起飞入了那恶战中。以手为刃,沐珞毅然决然斩杀了要袭击司空离的那个死士,死士的鲜血和断骸落了一地,连带着她青白色的衣裙上也染上了如火一般的血色。沐珞杀了人,但是她却如同疯魔了一般,招招狠烈地撕碎了一个又一个的死士,但是她的意识是很清醒的,她没有想过要帮助司空离和杀人,只是她的四肢百骸却仿佛不受她控制一般,与她的意念背道而驰,就好像,她成了司空离的刀刃和武器一样,每杀一个人,她心头的戾气就越浓烈。过往司空珞杀人的画面一一在眼前展现,沐珞蓦然明白了与司空珞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面,为什么她的眼中总是笼罩着隐隐的苦痛和哀愁,原来,司空离在她体内植入的那株魔铃花,虽然是续了司空珞的命,但是也间接让她成为了一把杀人的利刃。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死士死在了沐珞的手上,越云瑾不顾越云衍的劝阻执意上前拉住了沐珞细细的手腕,制止了她的行为,清冷的声音略微染上几分怒意,他低声斥责道:
“珞珞,住手。”就如当初她心灰意冷出手打伤言漠和紫依那时一般,他出言斥责,仿佛在教训着自己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不是因为她滥杀无辜,而是他不希望她的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
看见越云瑾微微泛着怒气的面容,沐珞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眸光微微怔了怔,被他紧紧拉着的细细手腕没有半分挣扎,仿佛是渐渐能够控制了自己的身体一般,变得格外安静和乖巧。
看见沐珞在看见越云瑾之后如同被剪断了扯住她的线一般回归了平静,司空离一双深邃却如清风霁月一般薄凉的眼眸眸光沉了沉,他挥动着手上的澜雪剑横向越云瑾拉着沐珞手腕的那只手臂,剑身堪堪擦过越云瑾月白色的衣袖,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沐珞忽地旋身一踢让那剑尖竖了起来,继而拉着越云瑾退开了几步,与司空离拉开了距离。
“司空离,澜雪剑已经在你手上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到了这一刻,沐珞才发现自己原来真的一点儿也看不透司空离这个人,他自负、野心勃勃,为了一己私欲能将身边的人都利用,要是搁在资本主义社会,司空离就是属于典型的那一种不折不扣的资本家、吸血鬼。
“我的好妹妹,除了澜雪剑,我也必须要得到月溪珠。”唇边忽然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司空离继而上前一把将澜雪剑的剑尖抵在了越云瑾的胸襟前,仿佛是意有所指一般。他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惋惜,“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那第三块月溪珠的碎片究竟在哪里吗?现在,我就可以..................”不等司空离把话说完,那厢看着上前刺杀司空离的死士统统都被沐珞杀光杀尽了,沈白崖立刻下令让那些等待已久的狂躁的活死人猛烈地进攻上祭台。
那些活死人是沈白崖按照上古秘术驯养出来的,即便是被砍了伤了,也依旧直挺挺地继续上前袭击,比起一般的丧尸而言,沈白崖所驯养的这一批更为血腥残暴,几乎是看见了活人便撕扯啃咬,而且咬得他们体无完肤。一时之间,祭台上哀嚎声四起,活人与死人乱作了一团,血水染红了祭台,宛若一条奔涌的河流一般四散开来。与此同时,司空离趁着混乱之际,一把擒住了越云瑾的肩胛,带着他越过了如猛兽般咬噬不断的丧尸。
为了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所搭建的这个祭天台,是背着悬崖而立,只要再往前走数十米,便是最为奇险墨峰崖的崖顶,底下是万丈深渊,掉下去无人生还,沐珞因为一直被越云瑾紧紧拽着细细的手腕,也连同他一起被司空离带到了墨峰崖的崖顶。
掠过崖顶的风把司空离黑色的衣袍吹得鼓了起来,更显得他身姿清瘦,此时他手握着澜雪剑,一张清隽的面容因为深深的执念而显得十分阴沉。沐珞还未反应过来,司空离忽然抬手一把用力将澜雪剑的剑尖刺入了越云瑾的心口,嫣红的血水一下子将越云瑾的衣襟打红了,沐珞湛蓝色的眼眸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地伸手去扶着步伐踉跄的越云瑾,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那尖锐的剑尖,阻止司空离越刺越深。
“司空离,你疯了吗?”她如同一头暴怒的小兽一般猛地对着司空离怒吼,一双素来平静如流水般的湛蓝色眼眸在眼睁睁看着越云瑾受伤的一刹那掀起了惊涛骇浪,沐珞怒视着司空离,眼眸中的憎恶之色明显至极。
看见沐珞异常的情绪变动,司空离眸光凉薄的深邃眼眸渐渐满溢出了一抹血色,似笑非笑的面容布满了疯狂的笑意,与此同时,那插进了越云瑾心头的澜雪剑的剑尖开始焕发起了月白色的光泽,点点星光顺着剑尖沿着剑柄处蔓延,光芒消散之后,那原本斑驳着锈迹的剑身便焕发出了往日的光彩,仿佛是被打开了重重封印一般,迸发出了万丈光芒。
“去,去把,去把...............”扶着沐珞细细的手臂,此时越云瑾清冷的面容血色尽数褪去,一张煞白如纸般的面容渗着冷汗,澜雪剑尖锐的剑尖还抵在他的血肉里,他修长如玉的长指紧紧拽着沐珞的手臂,仿佛是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话说完,“把,把澜雪剑,抢,抢过来...............快..................”他执意要把这话说完。
细细软软的手指因为紧握着澜雪剑的剑身而被割破了皮肉渗出了血,沐珞抬眸望着执意要她将澜雪剑从司空离的手上夺回来的越云瑾,心头一时之间掠过了无数复杂的情绪,她不想卷入这些,但是越云瑾的性命此刻危在旦夕,容不得她有片刻的犹豫,倘若真的如她所猜测的那样澜雪剑的封印确实是在刚才那一刻被打开了,剑灵已经臣服了司空离,那么就意味着,十多年前那场灾祸又要再度上演,这是越云瑾最不想看到的。
瞥见沐珞似乎是有意想要夺取澜雪剑,司空离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之后,迅速地用力将澜雪剑从越云瑾的血肉之中抽离出来,
“珞儿,我劝你还是莫要多管闲事,到最后,指不定杀了你的人就是你最信任的人。”他的语气满是嘲弄的情绪,仿佛是在讥讽着沐珞的不自量力和愚昧无知一般,那一双如清风霁月一般凉薄的眼眸燃动着极为耐人寻味的光泽。
湛蓝色的利刃迅速划破血肉的声音,就像是一张纸被人疾速撕开两半一样,声音尖锐刺耳,澜雪剑抽出的下一刻,沐珞便看见了自己满手掌的鲜血,钻心的痛楚还来不及排遣,她便迅速上前去与司空离争夺澜雪剑。此时身后赶来的沈白崖,越云衍已经君无心三人正好看见了澜雪剑从越云瑾身上抽离出来他倒下的那一幕,也看见了司空离手上握着的澜雪剑光芒万丈,越云衍满脸震惊,骇然上前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越云瑾,而那一厢沈白崖的脸色也暗暗变了,唯独君无心,他的一双清傲漠然的眼眸在望了望与司空离争夺澜雪剑的沐珞一眼之后,便继而紧紧地注视着越云瑾,仿佛是想要从越云瑾那双清越却又焦急的眼眸里面看出他心中所想一般,君无心眼底盘旋的情绪极为复杂。
看见自己苦等了那么久的澜雪剑就要唾手可得,而且还是已经解除了封印的澜雪剑,沈白崖的心情可谓是一下子达到了兴奋的最高点,他望着沐珞与司空离自相残杀,眼底的欣喜之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一般,虽然他很清楚以沐珞的武功根本不可能是司空离的对手,但是有她在分散司空离的注意,他要坐收渔翁之利,更为容易,眼下他没有任何伪装地在众人面前暴露了自己勃勃野心,所以倘若他不能夺得澜雪剑成为世间上最厉害的人,那他肯定会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于是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铲除了司空离与沐珞这两个绊脚石,以及将澜雪剑拿到手。
司空离旋剑进击的那一下,正好打在了沐珞受伤的肩胛骨上,趁着沐珞喘息的功夫,司空离以及凌空跃起越过了她落在了悬崖的另一侧,看着仍旧做着困兽斗一般苦苦挣扎着又要上前的沐珞,他眼底的嘲讽之情忽地多出了一丝无奈的怜悯,
“你就那么傻,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要与你的亲哥哥为敌吗?”这是他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过往他的确是有想过为了夺得澜雪剑而牺牲沐珞,因为在他无法自保的情况下,他只有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来达成他的目的,纵使是相依为命自小宠爱的妹妹也不例外。只是如今他已经得到了澜雪剑,而沐珞也是他在这个世间上唯一的亲人,他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不想真的赶尽杀绝。
“那你当初利用我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你的亲妹妹?没有的话,你如今来和我谈这些血脉亲情,未免也太可笑了。”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颤动着抬起,沐珞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跃动着讽刺的笑意,精巧粉嫩的菱形小嘴微微牵动着一抹冰冷的弧度,神情却也是倔强到了极点。从在碧焰山庄的地牢知道魇离是司空离,所有的一切什么暴毙而亡,乃至是通过控制上官琉微的身躯来跟她做交易让她帮他做事情的种种真相之后,沐珞彻底地将投放在司空离身上她对沐子琛的那一种愧疚和亲情通都收了回来,如今她很清楚,沐子琛是沐子琛,司空离是司空离,司空离自私,为了一己私欲害死了司空满门,即便那些人的死和他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如若不是他的贪婪,也不会害得司空傲遭人暗算,如果不是他的自私,也不会让司空珞曾经活在那样像地狱一样的地方,所以对于沐珞而言,如今她和司空离之间,没有什么骨肉亲情血浓于水,有的只是相互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