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软软的手指紧紧抓着那一个烈璃彧从她手上抢了去却一直带在身边的狐狸面具,沐珞精致恍若花瓣般的小脸因为未干的泪痕而显得格外柔软,沈白崖的五指压在她的脉搏上的时候,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仿佛是刚刚破茧成蝶的蝴蝶扇动了一下自己翅膀一般,带着几分惊惧,在听完了司空离说的那一番绝情绝义的话之后,沐珞没有感觉很伤心,反而是从内心里面涌出了一股释然,司空离是司空离,沐子琛是沐子琛,她本就不应该弄混,但是面对着司空离那一张与沐子琛如出一辙的面容,沐珞始终无法说服自己这两个人是独立的生命体,如今司空离绝情绝义,不顾她的生死,倒是让她的心理负担没有那么沉重,至少,她不会在与他对峙时还尚留一丝心软。沈白崖压着她脉搏的五指在渐渐加大着力道,但是始终没有抓下去,看来是方才司空离那一番话让他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他正在判断着司空离不会理会她的生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司空离,你莫要将话说得那么轻巧,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当真不顾她的生死了吗?”仿佛是怕司空离不相信自己会杀了沐珞一般,沈白崖稍稍提力掐着沐珞细细的颈项将她整个人往上提起来了一些,眉眼凌厉地朝司空离出言道。
看着沐珞因为近乎窒息而显得格外苍白难受的面容,司空离恍若清风霁月一般薄凉的眼眸眸光微微动了动,随即便移开了目光,对于沈白崖的话仿佛是置若罔闻一般,他垂眸欣赏着自己好不容易拿到手的澜雪剑,不发一言。
一阵疾风猛地自身后袭来,沈白崖躲避身后来人的攻击的同时,一把将沐珞甩了出去。单薄纤细的身子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一般自从高高的祭台上坠落而下,沐珞正暗暗运着气,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便随着她从那祭台上跳了下来,就像当初她被魇狱门的人追杀马车受了惊连人带车一起翻下了悬崖一样,越云瑾义无反顾地跟着她一起跳了下来,一只手揽住了沐珞细细的腰肢以后,他的另一只手便运气为流,一把将她带回了那高高的祭台。
看着越云瑾竟然为了沐珞出手袭击他,沈白崖眼睛里的讥讽之情愈发浓烈,
“想不到堂堂云衍宫少宫主,竟然真的为了一个双手沾满血腥,杀人如麻的妖女与武林正道作对,云瑾贤侄,你当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他与司空傲乃至是云衍宫之间的恩怨,底下那些看客未必清楚,如今他事迹败露,唯一的办法便是尽快地转移目标,这样一来,也不枉费他亲手杀了自己女儿来为自己脱罪的狠心。
此话一出,底下沉寂了许久的众人仿佛是找到了能够关注的焦点了一般,纷纷齐声应和,
“越少宫主,你这是为何?难道真的如盟主所言要维护这妖女不成?”
方才沈碧颜被指出了暗地里面坏事做尽,但是逝者已矣,更何况沈白崖还大义灭亲,众人也不好再揪着什么来说事情,如今看见越云瑾竟然为了沐珞去偷袭沈白崖,这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偏袒邪门歪道的行为,无疑是触碰到了众人的逆鳞。沈白崖自登上武林盟主宝座的这十多年来,老早就将笼络人心的那一套玩得得心应手,区区一个越云瑾初生牛犊,手段是怎么也玩不过他的,看见一时之间众人倒戈相向、纷纷要讨伐越云瑾的局面,沈白崖眉眼之间的得意之色再度浮现了,在大家议论纷纷愈说愈烈之际,他便故作安抚一般站了出来高声道:
“云瑾贤侄,这妖女诡计多端,你可莫要被她的表面所欺骗了,颜儿虽然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但是女为悦己者容,当初如若不是这妖女利用白原川毁了她的容貌,而你又在那个节骨眼上退了亲抛弃了她,她也不会一时想歪了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去残害无辜,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我已经亲手了解了颜儿,还大家一个公道,若是你再这般执迷不悟袒护这妖女,颜儿泉下有知,也会死不瞑目的。”他这一番话说得是痛心疾首,声泪俱下,表面上是多么苦口婆心地劝解越云瑾不要在帮着沐珞与武林正道为敌,实际上却是在将沈碧颜所做的那些错事的危害程度降到最低的同时还将这一切的脏水统统都泼到了越云瑾身上,不仅拔高了自己的品格,也做到了四两拨千斤地贬低了越云瑾。
沐珞本以为沈碧颜已经是够极品了,没想到那妖艳贱货还没有得到她爹真传的千分之一。长长的睫毛微微抬起,沐珞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映照出了越云瑾线条柔和的下颚,此时他正眉目疏淡地望着面前的沈白崖,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沈白崖说的那些话有其他的情绪,眉眼始终浅淡如流水。未等越云瑾给沈白崖回话,沐珞粉嫩嫩的菱形小嘴便微微翕动着轻轻唤了唤他的名字,
“越云瑾。”
时隔多日再次听到沐珞唤自己名字的声音,越云瑾有着一瞬间的怔然,潋滟的眸光微微动了动,他还未垂下长睫,便听见沐珞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我非亲非故,不需要这么为我。”这是沐珞的真心话,如今她在这个世间上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先前一直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复仇,为司空傲向沈白崖复仇,为上官琉微司空离向越云瑾复仇,可是换来的结果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对她真心好的人离去了,譬如白原川,譬如上官琉微,譬如烈璃彧,如今司空离未死,澜雪剑又被他夺了,沐珞没有心怀天下的大胸怀,自然不会去理会这些什么生灵涂炭的事情,可是现在沈白崖却还是揪着她不放,仿佛不把她烧死在祭台上就不肯罢休,这让她非常恼火。
越云瑾原本以为沐珞肯开口和他说话,便是二人关系破冰的征兆,只是待他听清楚了她的话之后,一颗心就好像被捧得高高的然后毫无预兆地就被摔了下来,疼不是没有,难过不是没有,只是更多的是无奈和无助。不等越云瑾说什么,沐珞便轻轻推开了那一只他横在她腰际保护姿势十足的手,独自走到了沈白崖跟前,因为多日来的奔波和囚禁,沐珞的脸色已然十分苍白,身子极为瘦削和单薄,但是她望向沈白崖时,那双清澈得仿佛能够映照出一切晦暗情绪的湛蓝色眼眸却如同雪域上纷飞的霜雪一般,极冷也极为震撼人心,让人只要看着,便不由自主地心头涌上一股胆颤之感。
“沈白崖,你很害怕吧?”软糯糯的声音忽地响起,那纯净如同溪水一般潺潺乖软的声音,让人一听,便无法和传说中那个杀人如麻嗜血冷情的妖女联系在一起,沈白崖懂得把握人的心理煽动情绪让那些愚昧的看众相信他,沐珞虽然没有试过用一些技巧来控制人的心理和引导情绪,但是毕竟是这方面的行家,若真的要论起把握人心,她努力试一试的话,未必会比沈白崖要差。
“你这妖女,又想要妖言惑众吗?”不待沐珞继续问下去,沈白崖便粗暴地打断了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无害的笑容,沐珞微微点了点头,继而步伐轻缓地绕着沈白崖开始慢慢地挪动步子绕圈,
“反正也是妖言,沈盟主又何必害怕。你们一直叫我妖女妖女的,可是忘了我的名字,我叫司空珞,是我的父亲司空傲亲自为我取的名字。说起我的父亲,沈盟主应该不会陌生了,毕竟,他是被你害死的,你应该,会印象深刻,对吗?还是说沈盟主害死的人太多了,记不清楚了?”
“你!”听见沐珞如此放肆地大庭广众之下揭开那一层包着火的纸,沈白崖恼羞成怒,双手运起了十成的功力袭向了沐珞。与他料想的并不一样,沐珞凌空起身不仅躲过了他的攻击,反而还翻身一脚踢中了他的心口,让他狠狠地摔落在了地上。
“妖女,你这是在做什么?”底下的人一看沐珞竟然打伤了沈白崖,纷纷嚷嚷着上前要为沈白崖出头,却统统都被言漠挡了回去。能够受邀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要么就是与沈白崖有一定交情,要么就是一些无名小卒,越云衍虽然不管武林大事多年,但毕竟是血脉纯正的名门世家,武林中人即便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更何况如今还牵扯出了十多年前司空傲满门覆灭一案,就连越云衍都出手阻拦了,那么即便是跟沈白崖一伙的那些人,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谁也不想为了别人丢了自己的小命。
眼看着自己似乎大势已去,沈白崖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连带着一张伪善的面容也渐渐显露出了阴鸷之色,他站起来后转身面对众人,高声喝道:
“既然你们都要与我作对,那么,你们统统都下地狱去吧!”
就在沈白崖话音落下那一瞬间,天际忽地卷起一抹残云,乌云密布之下,地面仿佛是要崩裂一般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声,仔细辨认,仿佛是有是有许多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云一般以祭台为中心聚拢着。沐珞此时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将那远处朝着他们聚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果真就是沈白崖秘密驯养的那些丧尸和死士。只见那些人比起当时她在关押司空离的那个地牢里面看见的那些活死人还要暴躁和恐怖,四肢僵硬着直直地往前走,双眼木然瞪着,有的丧尸嘴巴里面还挂着碎肉血迹,说不出的血腥和恶心。那些丧尸就好像很久没有见过活人一般,以破竹之势席卷而来,看见人便啃咬和攻击,而且被砍了还是很顽固地继续站起来攻击人。祭台底下那些看客武功虽然不差,但是乍一看这阵势还未缓过神来,便已经被那些毫无人性和意识的丧尸分尸啃咬而死。人群之间一时乱作了一团,纷纷往高高的祭台上跑来。沈白崖便趁机凌空而起落到了那一群丧尸之前,宛若领袖一般睥睨对峙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