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陆旭又一次一头雾水：“你说你在保护我？”

“不相信？”苏祈面无表情，“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三个组织要你的命。如果不是因为你留在我天罗的地界，他们早就一拥而上将你撕成碎片了。你似乎太过注意天罗，以至于，忽视了那些近在咫尺的威胁。”又开始切面前的牛排，苏祈幽幽道：“实话说，这段时间你只能继续留在这里了，不管愿意与否，天罗已经是你唯一能够依靠的组织。”

“可以依靠？”陆旭眯起眼，思绪有些乱但是并不愚蠢：“就算天罗不记仇，我与天罗也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帮我？”

“是啊，为什么要帮你？”苏祈将餐刀随手扔在盘中，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器撞击声：“和你说了一会儿话，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愚蠢。如果要你死，直接不告诉你任何东西，将你赶出普东便可，我为什么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你秘密纳入我天罗呢？”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似乎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来回答吧？”陆旭死死盯住苏祈，完全想不出苏祈下一步的举动。他明明有直接碾压自己的能力，又有遍布全城的眼线与部下，却在此时选择了温和到难以理解的方式拉拢自己——这一切简直如同最不入流的三流小说，而自己就是会让一切反派变成脑残的，拥有“主角光环”的主人公。

“我的答案是‘未来’。”苏祈撇撇嘴，认真道：“也许在你看来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对那些成名已久的，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的战士，没有一点兴趣。我自己最亲密的手下，都是起于微末，我喜欢培养那些有着无限可能性的年轻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如今的天罗会如此得强大。”顿一顿，给了陆旭一点反应时间，苏祈继续道：“简单点说，我看中了你的潜质。即使你现在已经是最强十人的第十位，在我看来，你的成长空间还有很大。听懂了吗？”

陆旭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苏祈突如其来的这一段话，只好无意识间露出一个笑容：“承蒙错爱，只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前辈，我是不会加入天罗的，希望你能够尊重我的决定。”

“哦，是这样。”被直接拒绝的苏祈看起来倒不是特别沮丧，“也罢。但是我想，我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欢迎你找天罗的任何一个成员，我保证消息会很快传到我的耳朵里。”右手在空中打了几个毫无意义的手势，“另外，我还有第二套方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哦？”陆旭戒心未消，问道：“前辈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的处境，之后自己确认一下就会明白，我所言绝非虚妄。既是如此，对于你来说，形势总是会越来越糟，你的妻儿，你可曾想过该如何安置？”

“这个前辈放心，我的妻儿与我血脉相连，自然生死与共，唇齿相依。”陆旭听出了苏祈话里有话，连忙说道：“不劳前辈费心了。”

“对我的防备之心还真有些重啊。”苏祈自然明白陆旭的意思，“你还真的舍得你的女人，和幼小的孩子与你共赴黄泉？在我印象中，陆旭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我相信，错都在我，摆渡人世界的各位同行总不至于将恶念殃及我无辜的妻儿……”

“错了！”苏祈直接打断了陆旭天真的话，“斩草必要除根，黑市上早就已经有了你妻儿的报价，你以为，他们会管你的妻儿是否无辜吗？”

“要真是如此，那也是我们的命。”陆旭并未太过害怕，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故作毫不在意：“早在踏入摆渡人世界的那天，我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了。”

“……”苏祈沉默了，许久，终于说出一句话：“你的妻子或许也有和你一样的觉悟，可是你的孩子呢？”陆旭无言。苏祈看陆旭已经没有再说话的打算，再度开口道：“我的第二套方案，便是由我天罗来照顾你的妻儿。天罗别的本事没有，在普东，如果要藏两个人，应该还是能做到神鬼不知的。”

“不止如此。”陆旭抬起头，深深看了苏祈一眼。

“对，不止如此。”苏祈点点头，“我不做亏本生意。要达成交易，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陆旭并未马上回答，而是低下头，像是将要沉沉睡去一般沉默地思考。苏祈也没有打扰他的打算，安静地拿起一杯牛奶嘬饮。

“可以。”陆旭像是做出了这一辈子最纠结的决定，皱着眉头开口：“但是你要先说，到底需要我做什么事？”

“哈哈哈……”苏祈突然笑了，笑得爽朗，也笑得难以捉摸，陆旭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随即，笑声戛然而止，苏祈的脸上终于有了生气，像是终于撕下了硅胶面具：“这件事并不违反你道德与良知的准则，相反，你或许求之不得——陆旭，我要你去破坏一处我天罗的研究设施，而且那座设施，就是你在调查的‘空心人’实验设施！”

“我听不懂。”陆旭觉得苏祈的说话方式实在是超出了自己的接受范围，短短的一段时间里震惊的次数太多，以至于现在都已经懒得表达惊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我确实想要除掉一些人，又不能自己动手。”苏祈狠毒地一笑，“能明白吗？”

“清除异己？”陆旭不是傻子，“这就是你的目的？”

“差不多。”苏祈点头，“在我看来，似乎这是一次双赢。我可以达到我的目的，而你也可以达成你的目标。在我的眼皮底下，毫无责任地毁掉这座设施，你的道德与良知，一定会非常高兴吧？”

“可是你说过不做亏本生意。”陆旭发现了苏祈逻辑中的破绽，“你要清除的人，比这个项目还要重要吗？”

“当然。而且，这个项目，现在也已经越来越不值钱了。”苏祈抬头看天花板，“这些东西你也用不着关心，算账我还是会算的，不至于错得离谱。怎么样？我给出的条件，应该已经足够优厚了。”

陆旭注视着苏祈，良久，陆旭慢慢地点头：“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