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警告？”陆旭终于插得上话，他怒视着苏祈，“这就是你这一次找我的理由？”

“不全是。”苏祈神经质地摇摇头又点点头：“其实我也很佩服你，明明天罗内部没有一个人是你的朋友，你却能查出这么多东西。运输、生产、研究，几乎所有能查的部门，你都通过自己的调查接触到了。说实话，如果你现在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散出去，我天罗承受的损失，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那就谢谢夸奖了。”陆旭对苏祈的话嗤之以鼻：“恐怕所有可能暴露的地点、人员和设备，你都已经开始着手转移了吧？”

苏祈摇摇头：“没有。我完全没有动过他们，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陆旭抽抽脸颊：“苏前辈做事，一定比我缜密得多。说没有转移过任何东西，恐怕只是谦虚吧？”

“我没有必要说谎。”苏祈向后倒，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抬着下巴说道：“我是利益至上的信奉者，所以多余的事情，我不会做。相比于变更这么多东西，来见你一面，是更低价的做法。”

“你觉得，你可以让我不再调查此事？”陆旭点点头：“确实，这样做既简单又方便，而且，一针见血。”

“别误会，我没有要挟你的意思。”苏祈突然抬起双臂，鼓了两下掌：“刚才我养的那条狗似乎不是太礼貌，这一点，我要向你道歉。放心，你的家人不会有一点危险，我刚才已经叫人去撤掉那些眼线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服务员动作优雅地端过来一个个餐盘，整齐地摆放在两人的桌上，随后又快速地消失于无形。提起其中一个餐盘的盖子，苏祈深吸了一口事物的香气，继续道：“手下人不知道分寸，我会惩罚他们。希望陆旭先生不要记恨我，我只是一个，想要给你一些忠告的老头子罢了。”

这句话简直假得陆旭要吐出来。一个毫无欲望的老头子，会在退隐江湖的同时，还牢牢掌握着一个足以影响全世界的组织吗？这样的“自谦”，说到底只是障眼的谎言。

“照道理来说，你既然以礼相待，我也应该同样如此。”陆旭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是，恕我没有这样的心情了。感谢你放过我的家人，我会尽快离开普东。”说着便要站起来，双腿却突然失了力气，膝盖一弯直接又坐到了位置上。陆旭瞪着双眼想要确认自己双腿的情况，却被苏祈的话阻止：“不用担心，只是一些小把戏罢了。还是请陆旭先生好好和我将这场谈话结束吧，说完想说的话，我自然会解除所有的禁制。”从泛着血色的牛排上切下一块，苏祈好整以暇地用叉子将牛排送进嘴里：“别心急。听完我的话，你不会后悔的。”

“规则”。陆旭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恐怕苏祈是精准地控制了自己双腿位置的物理规则，让自己的力量无效化了。自己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这个老谋深算的男人，即便退出明面上的摆渡人世界多年，还是可以像如今这般随意地碾压自己！

“那么，请说下去吧。”陆旭全身都已经进入紧绷的状态，战斗一触即发。

“首先我要说，请不要这么敌视我。”苏祈放下刀叉，用手边的餐巾擦一擦嘴边的酱料：“如果侵犯到了你的自尊，我先说一声对不起吧。在我面前，你连使用自己的能力都做不到。放松一点，和你现在这样的状态，结果是一样的。”

“看起来，你没有骗我。”陆旭心里清楚苏祈说的是真话，戒备心渐渐放下，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疲劳：“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和我谈话？直接杀了我，不是更好？”

“确实，如果这样会简单很多，而且也非常保险。”苏祈笑了笑，点点头道：“但是后患无穷。再怎么说，一个最强十人突然间死了，可以怀疑的嫌疑人是很少的。加上他死亡的地点如此特殊，是个人都会怀疑到天罗头上了。”又是一笑，苏祈的双眼却冷静至极：“就算再怎么弥补，真实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破绽出现。这样的错误我犯过很多次，这一次，我想还是算了吧。”

“承蒙高抬贵手了。”陆旭抱臂，“明明没有道德，却在不得了的地方表现出怜悯了啊，前辈。”语气也不知道是讥讽还是调侃：“那么我已经承诺离开了，你也该让我走了吧？”

“走？谁说让你走？”苏祈伸出手，拿开了陆旭面前的餐盘盖子：“吃些夜宵吧，我还带了一支不错的葡萄酒，配上刚出炉的肋眼，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前辈，你到底想说什么？”陆旭觉得面前的苏祈是一个永远猜不透的人：“我脑子笨，不是很能理解你这样说话说一半的做法。不管是打是杀，你直接发落便可，这样吊我胃口，就不太好了吧？”

“哦，我这人习惯了。”苏祈从另一只碗里叉起一团意大利面：“独自一个人太久就是这样，不太理解别人关注的地方。这样说吧，我希望可以接收你，作为天罗的雇员，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陆旭听到这句话，一开始还楞了一下，随后便是掩饰不住的轻蔑：“抱歉，我脾气差了些，独来独往习惯了，不太喜欢依附在别人羽翼下……”

“志龙安保。”苏祈突然道，吓得陆旭一怔。随后苏祈便不停地从嘴里蹦出词语：“安虎、昌平，火狐、雷速。”像是很欣赏陆旭吃惊的表情，停了一会儿苏祈才继续道：“这些都是你任职过的公司，看你的履历，不太像是独行侠，对吧？”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客套话被拆穿，陆旭还是有些愠怒的，直接顶了一句：“我这样的人确实配不上天罗这样的档次，还是请另请高明吧。”

“先别急着拒绝嘛。”苏祈倒是不急，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薪酬方面恐怕你也不是太在意，我也不再废话了。你似乎还没有认清形式啊，陆旭先生，你知道你的人头，在黑市上卖到多高的价钱了吗？”

“为什么黑市会想要我的人头？”陆旭反问，但是随即他就意识到了答案。

“没错。”苏祈看到陆旭恍然的表情，“你惹上的，可不止我天罗一家啊。你算是因祸得福，如果你没有搬到普东来，恐怕你们一家，现在都已经横尸街头了。一直以来，我们都在保护你啊，陆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