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茵挺身而出,愿意去照顾太后,楚瑜杨鉴于她良好的医术,以及对卓纤儿的照顾,也就同意了。于是王芷茵收拾了几件东西就在青莲苑住下了。其实她之所以愿意照顾太后,也是有私心的。
卓纤儿走后,秋霜阁必然门可罗雀,皇上想必不会过来。而她这时候搬来太后处,皇上作为孝子,无论真心与否,都会前来探望。这样的话她就有更多的机会与皇上接触,而不是之前那样,眼睁睁看着皇上的眼里只有卓纤儿。
再说林州别苑里,东方锦已经得知了那小太监是刘敬手下的人。东方锦心中最坏的猜测成了事实,整个人像是着了魔怔,一会大笑一会怒骂。卓纤儿并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只是默默看着,并不说话。
“我真的没想到,不过也只能是他了。”东方锦却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卓纤儿。
“他?他是谁?”
“卓纤儿,我……”东方锦想了半天,并不想将卓纤儿拉扯进这个漩涡里,却又停下了。
卓纤儿并不知道东方锦怎么了,目光有些急切。“到底你是知道了什么?”
“这是刘敬手下西庭小公公的衣着。”东方锦只写一句,领惊的卓纤儿捂住了嘴。真的是皇上下的手?她还是不敢置信,可是东方锦没有必要骗她。
刘敬手下本该一早就从林州返回的小太监并没有出现,刘敬心知定然是出了事?反正皇上与东方锦也是一战,自己这时候推波助澜也无可厚非。想到这,刘敬便派了人埋伏在了林州别苑处。只等着月黑风高,杀人灭口。
“哈哈哈,这位仁兄不必介怀,行侠仗义乃我辈江湖志士应当做的。之前不过是一个玩笑,有幸结识诸位也是我的幸事。诸位与其谢在下,不如好好保护你家夫人。后会有期!”
东方锦仰头一饮而尽,看了卓纤儿一眼,纵身上马离去。
刘敬的人已经埋伏在了别苑周围,突然见一人趁夜快马离去,是追是放一时有些举棋不定。刘敬手下最得力的赵公公也是常年跟在皇上身侧,是刘敬从御马监提上来的。
赵公公一眼就认出了那人骑的是一匹罕有的进贡品种“飞卢”,仔细想来京中饲养这种马的也就只有临安王和承宣侯以及敬宣侯……等等,敬宣侯府!
“快追!那人就是东方锦!”赵公公率先掠出去,向着东方锦离去的方向飞驰而去。他手底下的人才后知后觉的跟了上来。
东方锦坚持要走其实还有一个理由没有告诉卓纤儿,就是他在林州暗中部署的人马禀报,别苑外藏了不少不明身份的人。东方锦也曾暗中查探过,这些人和之前的刺客完全不是一个路子,应该是一直潜伏在林州,其目标没准就是自己,或许就是爹娘遇害时,藏在树林的那些西庭的人。
东方锦虽然已经确定了父母遇刺的事,楚瑜杨牵涉其中。可是他要弄清楚楚瑜杨的目的,仅仅是监视还是暗中下了黑手。他知道,只有他离开才能引出这些人真正的目标。
如果这些人并没有动作,那就是楚瑜杨派出来暗中守护卓纤儿的,如果跟着自己走了,那皇上的目标就是自己无疑了。
东方锦快马加鞭跑了二三十里,漆黑的道路后方传来的马蹄声已经昭示了结果,东方锦自嘲的一笑,突然一个勒马,停在了路中央。不一会,身后那些人就追上将自己围了起来。
来人都面罩黑巾,手放在腰间的兵刃上。赵公公还不知道东方锦已经知道西庭的人与侯府刺杀案有关。他接到总管的命令是一定要在东方锦进京山拿下他的人头。赵公公没有犹豫,手一挥,所有人就抽出兵器冲上去。
东方锦眼神冷酷,他之所以停下来没有动不过是不确定刘敬的人究竟是想做什么,没想到对方上来就直接动刀。看来皇上这是要他侯府满门的性命啊,再想起这十几年亦主亦友的交情,东方锦仿佛吞了只苍蝇,觉得恶心无比。
东方锦冷哼一声,并没有将即将落在身上的刀锋剑雨放在心上,一个击掌,就调转马头避开了所有的攻击。道路两旁的丛林里,突然冒出了很多举着明晃晃的长刀的人。
一时间,空无一人的路上杀声震天,东方锦手下的人抛出了手中的长刀,长刀在黑衣人乘坐的马腿间划过,只一个呼吸间,黑衣人就伴随着马匹的哀鸣倒在了地上。
原本似乎处于绝境的东方锦瞬间转败为胜,那赵公公心下大惊,就准备打马逃走,东方锦却早就防着他了,手中三枚拇指长短的锯齿飞镖就以刁钻的手法封锁了赵公公的退路,其中一枚准确无误的刺入了他的后心,一个闷哼就滚落在地。
东方锦的人继续收割着黑衣人的性命,而他则傲然立在马上,闲庭信步般踱到了赵公公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以一种冰冷无波的眼神看着他。
“刘敬让你来的?”
赵公公一个哆嗦,他这是在诈自己,还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多说无益,还是沉默为上。
东方锦看着一言不发的赵公公,好像料定他会如此,并不等着他回答,继续说道。
“玉合山下,也有你吧。看来刘敬很是信任你,只是不知道刘敬要杀我敬宣侯府是为了什么呢?皇上是否知道?让我瞧瞧你是何人?没准本世子还真就识得你!”
东方锦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落在了赵公公的身边,伸手想去摘下赵公公的面巾。赵公公本能的躲避,可是后心深深嵌入肉里的镖却让他疼的倒抽一口冷气。东方锦一把摘掉了他的面巾,脸上似有些惊讶,又好像是情理之中的表情。
“打扫干净,把剩下的人关押好,明日咱们启程回京奔丧!”东方锦交代了下去,就向着林州别苑的来路而去。今日这一出,不过是个引蛇出洞的障眼法罢了。
不过别苑他是不准备去了,他早就接到卓纤儿的消息时,就在林州备好了住处。林州城外的某个庄园,东方锦径直进了书房就没有出来,房间黑漆漆的,他却没点灯,只靠在桌案后的太师椅上,努力平复有些痛有些涩的心。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与楚瑜杨自小长大的友情,一起学习玩耍闯祸纵马游街。然而再多的回忆也抵不过今日挥向自己的明晃晃的利刃,是不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真的可以抛弃一切,铲除任何的不稳定因素?
京城皇宫,楚瑜杨已经将定国公林湛的罪己书扔给了林曼兮看,林曼兮刚出来一天如今又被关回了长春宫。突然听闻皇上来了,本以为是太后中毒事件水落石出,皇上来放自己出去以示歉意。
正欢欢喜喜的收拾了一番出门迎接,却被楚瑜杨阴沉的脸色吓得大气不敢出。楚瑜杨坐在了桌前,一句话没有说,只将定国公的亲笔信扔到了林曼兮的面前。
林曼兮狐疑的拿起信读了起来,然而只读了几行,她就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看着沉着脸不说话的楚瑜杨。还没有说话,泪流先流了下来。
楚瑜杨没有回头,挣脱了她的拉扯,从她身边走过,向着长春宫外而去。身后传来了林曼兮歇斯底里的呼喊,那一声声的控诉让他心中有些痛。林曼兮是他的表妹,可是外祖母只有母亲一个孩子,林曼兮的父亲虽然是他舅舅,但却是从妾室那里抱养在外祖母名下的,所以他才能继承了世子的位分。
从小母亲总是说不喜欢舅舅,因为他满眼的算计。连带着他也对于这个舅舅没有什么感情,对林曼兮也有些厌烦。可是这个表妹却自小就仰慕自己,虽然讨厌她,可是她确实给自己的夺嫡之路提供了不少帮助。
就这样让她“死”在朝堂的角逐下,确实有些不公平,可是不然怎样呢?至少她保住了性命,可以一辈子居住在她幼时心心念念的皇宫,和自己在一方屋檐下。
然而自私的楚瑜杨并不知道,林曼兮渴望的皇宫,那是因为有自己的存在。让她这般丧失了一切的囚禁在这个牢笼里,也许她根本就不稀罕活着。
不过这个结果,却正是卓纤儿要的。林曼兮失去了尊位,失去了恩宠,失去了孩子,失去了自由,甚至失去了信念,只能在深宫一角,行尸走肉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夜的审讯,赵公公几乎没了半条命,可是他始终一个字没说。东方锦敬他也是一条汉子,就没有再继续用刑。反正他是谁的人一目了然,虽然没能得到有利的证词,但是只要将他丢出去,也会有人紧张的吧。
第二日一早,东方锦换了自己的世子衣饰,却在头上缠起了孝巾,腰间扎着白布,一脸沉痛的启程向京城而去。
而这一日的朝堂却因为定国公的突然自杀而变得异常沉默。知道定国公临死前写了罪己书,说自己因为罪孽深重有愧皇恩才自裁以谢天下。定国公一党听闻他写了这么一封罪己书,虽然不知道信里的内容,但是都吓得瑟瑟发抖。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
“朕没想到外公会突然离世,昨日半夜得知了消息,林美人也急得昏死了过去。外公临死前自述七大罪,朕就不一一念了。定国公是朕的外祖,按律应该将家眷流放三千里。可是那些都是朕的血亲,朕不忍驱逐。何况外祖是主动坦诚,朕便剪下发辫算是替他们受过。
现朕下旨,褫夺定国公府世袭罔替爵位,家财一并罚没充公。贬林家一众为庶民,不得留居京城,迁至定州老家,再无蒙恩入仕。至于定国公,也曾为了我大楚殚精竭虑,如今逝者已矣,就按国公之礼制,安葬在定州吧。”
楚瑜杨的语气里有着万千感慨,亲手逼死自己外祖父,又要送走自己唯一的亲属,这种感觉并不想之前想象的那般痛快,反而让他心底酸涩不已。
史官们如实记下了楚瑜杨的话,出奇一致的评论为皇上宅心仁厚,有跪乳之恩。而定国公林自裁,林家罪有应得,能落得善终还是因为皇上断发替罪。
史官写的评论若是被林湛看到应该会笑吧,皇上想要的结果,如今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世家里最根深蒂固的一颗毒瘤被拔除,其他的人应该都会闻音知雅。楚瑜杨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一个难题,而他另外忌惮的敬宣侯府,也被世家发挥的余热给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