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想让他死的,可是没想到还是没能下手,甚至还救下了他。剑无影苦笑了一下,敲了敲侯府的门,然后闪身离去。
白威重伤昏迷的消息虽然被及时封锁,但是京城有点底蕴的世家还是都知道了。楚瑜杨派了两名太医全天候呆在侯府,可是白威却怎么也唤不醒。楚瑜杨大怒,京畿之地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对朝廷二等侯爵下如此重手,立刻下令严查凶手。
刘敬早已经准备好了证据,将一切矛头都指向世家。而“流虹倒刺”箭,就是他刻意射出的证据,这种箭是昌邑侯特制的。而昌邑侯与定国公是世代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抓住一个,另外一个也跑不了。
剑无影离开后又重新回到了事发地,这里虽然已经被人清理,但是还有很多蛛丝马迹可以寻觅。剑无影知道,最后射箭的那人,与最初的黑衣人不是一伙的,而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人。
剑无影虽然身在江湖,可是朝堂上的事他也是略知一二。至于那些黑衣人,他一看就知道是长生谷手下的死士。知道出处再查背后收买人头的买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剑无影没有停留,又向对面的密林掠去,密林里还散落着一些细密的针脚。仔细勘察下,他终于在一棵树上找到一缕被针钉在树上而扯破的衣角。剑无影将那块碎布取下放入怀中,直到再没有找到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才飞身离去。
东方锦在船上心神不宁了整整一日,晚间船停靠在了一处并不繁华的渡口,他不能忍受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派了两个人回京去查探情况。
深宫中的卓纤儿并不知道白家的意外,只陪着没精打采的楚瑜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楚瑜杨走进屋,看着妹妹这牵肠挂肚的模样,心中有些愧疚。
“九儿也在,你嫂嫂就要生产了,你没事别老来闹她,免得惹得她也跟着或喜或悲。”
“哼,就知道皇兄你心里只有嫂嫂没有我!”楚瑜槿嘴巴一嘟,扭着身一溜烟儿跑了。
“皇上也真是的,九公主本来心情就不好,您还惹怒了她把她气走了。”卓纤儿嗔怪了楚瑜杨一声,端了杯茶递过去。
了断?卓纤儿不知这个了断指的是什么,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有事发生了?东方锦刚刚走,难道他遇到了不测?想到这卓纤儿的脸色骤变,手中的茶差点没端稳。
楚瑜杨扶住了倾倒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才让卓纤儿回过神来。
“臣妾失仪,请皇上恕罪。”
“罢了,爱妃刚才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无碍,只是最近孩子大了,经常踢臣妾,刚刚就是这家伙在调皮。”
楚瑜杨嗯了一声,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竟然一时无话。得亏王芷茵及时过来,才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沉闷。
“朕是不能再纵着他,有些事总该有个了断。”卓纤儿不知道楚瑜杨这是在感慨朝政,还是在感慨东方锦。
剑无影已经将敬宣侯的事飞鸽传书给了东方锦,想必东方锦接到消息也在这两日。而云老将军对于皇上秘不发丧,掩盖消息的事愤懑不已,却也不敢明说,只长跪不起。
祁天殿里,气氛一时有些凝重。楚瑜杨看着跪在那的白发老将,一时难以决断。武将里能够得到善终的真是少数,云老将军是早年拼杀过度,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唯一的儿子也战死沙场,成了大楚名副其实的忠烈之家。
而云将军本人又不追名逐利,自女儿嫁给了敬宣侯后,就退隐朝堂了。楚瑜杨也只是因为东方锦的缘故才拜见过他,登基以来却没有再见过。这样一个老将的合理请求,他没有什么理由好拒绝。
可是荼国的事事关大楚百年国计,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东方锦为家事所累。怪就怪那些多事之人,竟然将消息泄露给了云老将军,如今自己进退两难。
后宫中的卓纤儿也是辗转不安,东方锦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噩耗可怎么受得了。她因为重生还记得幼时见云夫人的音容笑貌,那是个飒爽却又美丽的女人。卓纤儿还曾幻想过有一天成了白家的媳妇,与这个婆婆一起煮茶论道。
有些人可惜还没得再见,却是再也不见。卓纤儿的心中隐隐作痛,想起了当年初见,云夫人送给自己的那个玉佩。她在徐家遗留的一些重要东西,楚瑜杨在她进宫后为了讨她欢心一股脑都给送了来。
卓纤儿找出那块红玉,虽然多年未曾把玩,但是红玉如血,花纹雕刻精美依旧。卓纤儿心中难过,取下了楚瑜杨送给自己的那块玉佩,换上了这个。
东方锦已经到了荆南界,一只俊美凌厉的鹰隼突然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甲板的扶手上。东方锦认出那是剑无影饲养的信使,伸手让它栖在了手臂上,取下它脚爪上的信筒,以及一块暗织花纹的布条。
“敬宣侯归途遇刺,夫人已亡,侯爷昏迷。定国公昌邑侯及未知人马同谋。此乃凶手遗留证据。”东方锦读完这短短的纸条,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险些没有站稳。一手紧紧的扣在船舷上,暗劲将木料抓断。
“白震!”东方锦大吼了一声,白震不明就里的赶紧过来。看了一眼纸条的内容,张着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啊……啊……啊……”白震突然抽出腰间的刀,在船上一阵乱砍。其他的侍卫们站在一旁,有些无措。
东方锦回了船舱,把他此行的目的如实告诉了白震。白震却还沉浸在夫人的死中不能自拔,嘴里只喃喃的重复着。“我要回京,我要给夫人报仇!我要回京,我要杀了那帮兔崽子……”
东方锦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白震,你还不明白吗?那些老家伙们是不会轻易罢手的。皇上到现在还没有召我回京奔丧,自然是因为舍不得荼国安排的大计。不过我觉得这其中一定还另有隐情。”
白震这才缓过神,有些不解的看着东方锦。“侯爷的事怎么又和荼国扯上了关系。”
“我这次南下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帮助莫风夺取荼国的皇位。只是眼下京城出了乱子,我必须回去。白震,南方的事我已经写了流程,皇上也会有指使,你代替我去南方,我要潜回京城查明真凶。”
“世子,我也要回京……”
“不行,你必须去南方,这样才能让外人以为我也在南方。走之前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你在南方呆一段时间,以恭贺荼国大王生辰的借口,押送贺礼,进入荼国帮助莫风。”
“我,我能行么?再说了,莫风他根本就不想做那个劳什子大王。”
“你去告诉莫风京城里的事,就说我此次可能要孤注一掷,他在荼国自立,我也能有个活命的退路。信我已经写好,我相信莫风看了后,一定会同意的。”
当夜,东方锦就偷偷下了船,带了两个父亲派来的老侍卫,快马加鞭的向京城赶去。卓纤儿应该已经知道侯府的事了,也不知道这个风口浪尖上,她在做什么。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这次大概是没有退路,要与那些老家伙们血拼了。
京城里,卓纤儿每天小心的打探白威的伤势,好在王芷茵的祖父是太医院的院使,留守侯府的太医记录的伤情都能暗中翻阅。
剑无影这几日一直奔波不停。他虽然恨白威,但是他却不允许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伤害了他。他也恨东方锦的娘亲夺走了那个男人的眷恋,可是她毕竟是无辜之人,而他其实这么多年来已经将东方锦当成自己的兄弟。
云老将军一直呆在侯府没有走,皇上答应了一定给他一个说法,并且允许他亲自查找凶手。六十多岁的人,却在痛失爱女后还要披甲上阵,在京兆尹和刑部两处奔波案情。
如今这消息在官员中间是彻底的按不住了,不过民间却是一无所知。卓纤儿为了打探消息,每日在楚瑜杨面前趋炎欢笑。楚瑜杨不知怎的,自敬宣侯出事后就一直愁眉不展,满腹心事。
好几次卓纤儿与他说话,他都没有听进去。一连几天如此,卓纤儿觉得事情恐怕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进宫这一年多虽然并没有刻意去与楚瑜杨接触,但是对他的脾性却还是有些了解的。
卓纤儿用觉得,楚瑜杨的心里在做着未知的挣扎。只是她还不确定这挣扎的来源是否与敬宣侯府有关。
好在剑无影踪迹飘忽,在京城又没有人认识他,躲避过了官府密布的眼线。
而刘敬也在找他,想除掉这个潜在的威胁。而剑无影发觉,能跟踪到自己的人中有一些并非官兵,剑无影怀疑这些人就是背后放冷箭的那伙人。假装没有发觉跟踪,在一个偏僻巷子的转角处,突然与跟踪的人交手。
对方三人都是那种再普通不过你面容,面对自己凌厉的剑势,自知不是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开始后撤。剑无影虽然对于京城的势力不甚了解,但是想必东方锦最为清楚,在几人逃走间,挽起剑花伤了一个人提剑的手腕。对方手中的剑应声落地,那人着急逃命,也没顾上捡就遁走了。
剑无影拾起地上的剑,这是精铁打造,以这种材质和工艺来看,一般的铁匠铺子是没有这么好的手艺的。剑无影神色一凝,收起剑转身去城门处等候东方锦了。他的鹰隼带回了东方锦的信,按照信上的时间,今日他应该能赶到。
在鸿德门等了快一个时辰,剑无影终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坐在旁边桌上喝茶的风尘仆仆的男子贴着胡子,头发上还挂着片枯叶,衣衫也满是泥泞,脚上的靴子已经看不出本色。剑无影皱皱眉,这哪里还是过去那个玉树临风的东方锦,分明是一个沧桑落魄的学子模样。
若非是这种情形,剑无影一定会好好取笑他一番。咳嗽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茶寮。
京城南城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子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一遍。”东方锦的脸色阴沉,这个儒雅俊郎的男人第一次在脸上写满了厉色。
剑无影耸耸肩,把自己追错大路又去小路寻找,最后发现交战的几方人马,以及有人背后放冷箭的事叙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