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儿这两日也病了，吃不进汁水，爱妃怎么不锡儿抱去让盈儿的乳娘喂养两日？”

林曼兮等的就是楚瑜杨这句话，故意面露难色，欲言又止。还是林曼兮身边的李嬷嬷看不下去，扑通一声跪下了地上。

“皇上！娘娘派老奴去了，可是皇后娘娘只让桂嬷嬷（皇后的贴身嬷嬷）每日送些羊乳过来。小皇子吃不下，这才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老奴实在不忍小皇子受罪啊！”

“启禀皇上，臣已经给小皇子瞧过了。小皇子原本身体很好，吐奶是幼儿常有的症状，小皇子吐奶是因为羊奶膻腥，而且每日清晨服用的羊乳多半是头一日的，已经不太新鲜，小皇子这才抗拒。”

“不新鲜？难道这宫里喝个羊奶还得喝隔夜的，难怪锡儿整日哭闹。你这个当娘的也真是，怎么给孩子喝不新鲜的奶呢！”楚瑜杨埋怨的看了一眼林曼兮，林曼兮一脸的委屈，咬着唇却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胡太医却突然出声。“皇上，羊乳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羊挤出来再派人送来的，这一来一回肯定会不新鲜。贵妃娘娘这边最好是养着一头活羊，随时备着才是。”

楚瑜杨这才知道，原来今天这一出一直七拐八绕的，最终是为了告皇后的状呢。不过舒慧这阵子也确实有点过了，看样子也该敲打一二。

其实舒慧当初问过林曼兮是否需要牵一头活羊来，可林曼兮这样的火爆脾气，对于别人给的安排通通拒绝。自然是没有答应，后来小皇子的乳娘病了，她也故意让宫女禀报时，暗示舒慧只需要几日的羊乳就可以了。

舒慧可以说是被林曼兮给设计了一回。楚瑜杨看着这跪了一屋子的人，突然觉得了然无趣，自己在朝堂上整日里斗得是鸡飞狗跳，好不容易回了后宫本来是想寻个清净快活，没想到这里面的阴谋诡计反而更多。这些个女人们没完没了的争风吃醋，已经让他烦不胜烦。

“贵妃怎么看？”

“回皇上，这事就算了吧，回头牵一只活羊来也就无碍了。”

“嗯，那就按贵妃的意思办，朕知道你不容易，宫里新进了一批料子，你去选选自己喜欢的。朕还有政务，明再来看你。”

说罢，楚瑜杨大步流星的走了。这种小孩子般告状的把戏他是最讨厌的了。既然一只活羊就能解决的事，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吗？如果是卓纤儿，她肯定会毫不在意的。不过想来，楚瑜杨竟然发觉卓纤儿有种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感觉，这种漠然让他有些畏惧。

不由自主的，楚瑜杨走到了秋霜阁门外，引路的小太监在其示意下没有张嘴。楚瑜杨站在正殿门外，看见卓纤儿和王芷茵二人坐在王芷茵房中的大炕上说说笑笑的。那场面真是美好，如果整个后宫都是这般，那该多好！

“卓纤儿，手伸出来让我给你把把平安脉，你也真是懒惰，竟然连三日一次的平安脉都懒得请太医来看。劳烦我总要亲自动手。”王芷茵刮着卓纤儿的鼻子，语气都是嗔怪。

“何必那么麻烦，每次请脉都要去皇后娘娘处报备。皇后娘娘管理六宫，再加上长公主，已经分身乏术，我又何苦添乱，惹得娘娘还得询问太医我的身子如何，惊动一圈人。”

“所以我就活该给你做了苦力，每日伺候你还没有俸禄。”

“罢了罢了，就知道你是怪我没有付你银子，我那屋子里你看上什么尽管搬走好了。你也知道，我如今这身子，怀孕真是如履薄冰，别人我轻易信不过。上次那个胡太医来请脉，我就闻到他身上有股莫名的药材味，只一下就觉得胸口闷的很……”

卓纤儿突然打住了话头，王芷茵也收回了手。

“好多了，那日你突然寻了我，可是吓坏我了。至于你说的那个胡太医，因为我当时没在，没能闻见他身上的气味，不能断定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他走后，你的脉象确实有些乱。你这身子，稍微一个小波动就会酿成大祸，还好补救及时，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王芷茵说到这，还有些后怕的拍拍胸脯，卓纤儿则一副淡然的样子，安慰的握了握她的手。

“都过去了，以后咱们更加小心就是了。”

“小心小心……你也真是的，让你去告诉皇上你偏不。宫里哪有人像你这样，明明最是得宠，偏偏什么都不争。”

“好啦，王姐姐就不要义愤填膺了。说我傻，你不也一样有什么委屈都自己藏着掖着，不敢给皇上添麻烦。我这还不是跟姐姐你学的……”

楚瑜杨听到这里，原本的刚刚因为这一幕美好而平复的心情瞬间跌宕起伏。他扣在门柱上的手暗暗用力，手指在木质的门柱上留下了几个指窝。

都怪自己太大意，只顾得前朝的纷争，却没想到后宫里已经是一片狼藉。若不是自己今日恰巧来到这，又怎会知道这宫里的阴谋时时刻刻都在上演。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就是，这秋霜阁里的二人，明明最有机会告状，居然会忍气吞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瑜杨心里，卓纤儿和王芷茵的9地位骤然上升了一大截。还是这秋霜阁的地方最是养人，住在这的妃子都如霜雪般品质高洁。

楚瑜杨努力调整了半天，这才笑着推开了王芷茵寝殿的门。

“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连朕来了都没有听到。”

二人赶紧起来行了礼，卓纤儿看了王芷茵一眼，王芷茵笑着接过话。

“臣妾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和妹妹说说自家夫婿的坏话了。皇上前朝每日都是天翻地覆，臣妾听说民间如今万象更新，正在责怪皇上没让我们出力呢。”

楚瑜杨听了王芷茵这话，心中微微动容。这宫中，全心全意对自己的，恐怕就是王芷茵了；无欲无求的，就是卓纤儿了。其他人待自己的心意，多少都有些私心。

“朕只是路过进来看看，宫中新进贡的料子到了，回头朕让陈亭送些来给你们选选。既然王昭仪有心为朕分忧，那就拿出个章法来明日给朕瞧瞧！”

“好了，如今的重点不是演戏，而是你怎么拿出一个能让皇上赞叹的想法。王姐姐，想要成为皇后，光有宠爱是不够的。你要让皇上觉得你懂他，可以为他分忧，能够匡扶他治理这个天下。”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从小就只是醉心医术，对于朝政可是并不了解。你让我那么跟皇上说，这章法自然得你来帮我出，就当是付我的诊金了。”

“好啊，你还真是不吃亏。不过之所以敢让你那么跟皇上说，对应之策自然是已经为你想好。你只管按照我说的记下来，把皇上会问的问题记好，到时候就能对答如流了。”

卓纤儿和王芷茵关着门一字一句的教了一日，王芷茵终于把卓纤儿的策论都背熟了，就等着像倒豆子一样一股脑都抛给楚瑜杨了。

第二日下了朝，楚瑜杨果然从前朝来了秋霜阁，卓纤儿和王芷茵已经准备就绪。楚瑜杨脸色有些不好，东方锦这一路无数的暗杀他是知道的，并且派了一队禁军前去接应。

新政的成果令人瞩目，原本一些保持中立的，或者平民出身的官员并不看好自己。如今国家血液焕然一新，楚瑜杨也收获了一批朝堂上拥护新政的人。可是那些真正掌握着财和权的世家们却没有松口，反而变得空前团结，爆发了有史以来朝堂上最大的一次唇枪舌战。

那些人不外呼是拿祖宗之法不可变啦，什么皇上这么做就是要鸟尽弓藏啊这类话来攻击。楚瑜杨虽然在两派之间应对自如，可是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场景，依旧觉得头疼的很。

其实对于卓纤儿和王芷茵这样的女流之辈，楚瑜杨打心眼里没觉得她们能够提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卓纤儿虽然很懂自己，可是一个女人，不能也不可能对朝政有多么深刻的理解。

之所以过来等着听她们的见解，多半还是因为想找找灵感。没准女人的目光可以给他提供不同角度的意见。

“昨日两位爱妃说要为朕的新政出力，朕今日就来瞧瞧，爱妃们的把戏练的如何了，能不能为朕分忧。”

“皇上莫不是小瞧人，王姐姐就是有备而来呢。”卓纤儿娇笑着，为了将怀孕演的逼真，整日手都是放在小腹上。

楚瑜杨听了卓纤儿的嗔怪，也不恼，将她拉着坐在自己的身边仔细护着，将目光看向了王芷茵。

“爱妃准备了什么灵丹妙药快拿出来让朕瞧瞧，治得好，朕封你个圣手医仙之称如何？”

“皇上今日怎么一直拿臣妾打趣。臣妾不过是想为君分忧，为国尽力，您再这样说，臣妾以后就什么也不说了。”

“姐姐，皇上其实是在小看咱们，你就就让他知道点厉害。”

“给皇上厉害瞧瞧这种事也就只有妹妹敢了，姐姐还是算了吧。皇上，臣妾出身杏林，就从医药这一事上说起吧。

臣妾知道皇上有心发展大楚国力，农耕解决了，紧接着就应该是商贸了，我们医药也是其中一项。不说远的，仅京城里的药铺就有近百家，这其中，七成是世家的产业，剩下两成是太医和本地的老字号。还有一成是外来的商铺。

医药这一块，世家们占了大头，有很多种产地特殊的药材又被他们给把持了货源。京城最大的药铺：民生堂就是靖安王府名下的。像积雪草，天阳藤，都只有那里才有。这本不是什么无比贵重的药材，可是因为这个，百姓瞧病若是需要这两种药材，都要多花上不少钱才能买到。

所以臣妾就想，能不能在闹市成立一家皇家药铺。药材齐全，不当值的太医们可以去坐诊，也可以聘用医术高超的有德之人。降低百姓的看病费用，对于贫苦阶层，可以适当减免诊金。百姓得了实惠，朝廷多了进项，皇上赢了民心。一箭三雕呢！”

楚瑜杨一开始听的并不认真，可是到了最后两眼放光的直盯着王芷茵。看的王芷茵不安的低下头，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

“好！好！好！”楚瑜杨一拍大腿站起来，一连说了三声好。

楚瑜杨没想到王芷茵提的办法居然这么有效，不用明着跟世家讨要权利，慢慢的以商制商。利用皇室的权利向世家施压，挤垮他们的同时，又收复了商贸的大权，增加了国库的收入。不仅仅是医药这一项，这种制度可以延伸到各个领域，直到世家们缴械投降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