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锦用帕子擦了擦手,他也想活的风光月霁,并不想用这些手段。可是如今箭在弦上,回京之后情形未明,他必须提前做好安排。
正是因为自己一路陪伴了楚瑜杨的成长,他才比任何人都清楚,楚瑜杨是个雄心勃勃的野心家。这样有魄力有抱负的人,一定会是一个明君。可是圣主又怎么会容许他人有威胁国家安定的机会。
为了避免鸟尽弓藏,白家世代经营各地,努力为了倾覆之日做挽救的可能。白家掌管的矿山楚瑜杨迟早会收回,恐怕正是因为看透一切,所以前世东方锦才会在楚瑜杨坐稳帝位后功成身退,纵马江湖。
可是今生,不等东方锦帮助楚瑜杨荡平险阻,卓纤儿就已经那般鲜活的闯进了他的生命。灭而又生的情愫,失而复得的佳人,东方锦不想就这样放手。
“白震,剩下的交给你们了。明日,启程回京!”
话毕,东方锦就已经飘身而去。莫风望着东方锦的背影,沉重的一叹:恐怕以后再也没有安生的日子过了,可是怎么自己却觉得心里的不安分正在隐隐跳动,渴盼那种嗜血的征伐。
东方锦做完这一切回到卧房还不足一个时辰,卓纤儿还睡着,翻身间身体的不适让她微微蹙眉,脖颈处,还残留着他销魂蚀骨的印记。东方锦只觉得心头一暖,轻轻脱下外袍,躺下来将卓纤儿抱在怀里。
就让自己来守护她的这份纯净美好吧,把血雨腥风都留在自己的背后。
东方锦的鼻息扑在了卓纤儿的脸上,痒痒的,让卓纤儿醒了过来。“你回来啦,刚才你去哪里了?醒了不见你,睡也睡不安稳。”
卓纤儿的话让东方锦觉得像是掉进了蜜罐,吻了吻的卓纤儿的额发,将她抱的更紧些,打趣她:“我去练了会剑。之前我竟没发现,你是这样黏人,一刻都离不得。”
卓纤儿轻笑着,眉梢眼角满满的温柔慵懒,在东方锦的怀中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让我好好贪恋下这一刻的幸福,我真希望时间可以停下来,让我的美梦做下去……”
“纤儿……”
“嘘!你听我说完。我大概知道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也知道今后将面临什么。就让我们做这一日的夫妻如何?相公?”
东方锦喉咙哽塞,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纤儿就是这样的聪慧,即便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些血腥,偏偏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狡黠的眼睛。
东方锦抚着卓纤儿柔顺的青丝,深深地嗅了一下卓纤儿的体香,想把她的滋味永远记在脑中。“纤儿说好那就好。不若我们今天便做平民夫妻,一起出去走走如何?”
乔装梳洗完毕,二人自暗门离开了院子。卓纤儿做了一副麻脸村姑的打扮,而东方锦则扮作一名大胡子猎户,二人瞧着彼此的模样,忍不住发笑。
西州街道上
“你听说了吗,昨日敬宣侯世子捉拿反贼,封锁城门。可我瞧着今儿一早,城门就按时开启了,这敬宣侯世子可真是英武,也没见街上有刀兵相接的声音,这就已经抓住反贼啦?”
“人家是世子殿下,听说是我们大楚第一才俊,威名赫赫,那可不得英明神武,能跟你个剃头匠一样嘛……”
“剃头匠怎么啦,若是那世子殿下肯收下我,我立刻跟他走,没准也能立功封官……”
西州府这才刚刚大亮,昨日封锁城门成了百姓们见面之后新的打招呼话题。好在处理京畿卫和楚瑜楠时时辰尚早,并没有人对于他们的失踪而感到异常。
卓纤儿听着满大街对东方锦的赞美之词,也不去计较他们说的对不对,反正他们夸赞的正是自己的夫君,只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东方锦陪着卓纤儿买了些香烛,准备去城外的五里寺上香。望着大殿里慈悲的佛像,卓纤儿虔诚的叩着头。东方锦是不信这些的,却也陪着卓纤儿在一旁的蒲团上跪着。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卓纤儿喜欢就好。显赫的身份带给东方锦的更多的是人心的谋算和权力的交易,所以他知道,能信的只有自己。
西州贫瘠的土地不能进行农事,一碧千里的草原成了牛羊的天堂。从庙里出来,只见山下草原在春日里一片繁茂,百花争艳。东方锦抱着卓纤儿跃身上马,在这广袤的天地间恣意行走。
“阿锦……”
“嗯?”
“我们虽有天地为证,但是却没有拜过天地。”
一个漂亮的翻身,卓纤儿就已经被东方锦放在了地上。
“我东方锦在此请天地为证,与徐卓纤儿结为夫妻……”
东方锦摸了摸鼻子,心中暗叹。自己居然忘了嘱咐老胡准备洞房之物,平白让纤儿悄悄忍了一天的难过。好在老胡细心,不像莫风他们,整日里只知道打打杀杀。东方锦心疼的上前,抱住了卓纤儿。
云州城某处酒馆里,莫风正闷闷喝着酒,突然一个喷嚏,让他没憋住,一口酒喷在了白震身上。
“你个老小子,莫不是毛还没长全,连酒都不会喝了,喷了老子一身。老子这身锦鲤缎子可是侍墨为我做的,你可怎么赔?”白震像只炸了毛的猫,跳了起来,气呼呼的看着莫风。
“咋呼个什么,爷爷我还没有先娶到品茗,你就想迎了侍墨,想都别想!也不知道世子对我的手笔满意不满意,咱们两个当和尚的大老爷们也没取过亲,也就瞎置办两样……”
卧房内,搂着的卓纤儿的东方锦只觉得满心的愧疚,自己虽然与卓纤儿有了夫妻之实,却没能给卓纤儿一个完美的婚典。哪个女人不会渴望自己的洞房花烛夜,而自己能做的却是那样少。
卓纤儿感受到东方锦沉默中的自责,握了握他的手,回以满足的微笑。“阿锦,从我被掳走后就做好了自尽的准备。现在的每一天都是我赚来的,今世最大的收获,莫过于危难之时有你护我。”
两个人无关情欲,只是彼此贪恋的相拥而眠了一夜。
翌日,正是回京的时候了。仍旧是东方锦先行起了身,检查安排好的一切。等卓纤儿来到客栈大堂,所有人已经准备就绪。
不同于之前逃亡一般的西行,这次回京的队伍却是浩浩荡荡。东方锦只带走了西州的十名暗卫,少数继续留在客栈,其余的都被派去西林矿山了。
卓纤儿神色平静的扫过东方锦一行十余人和京畿卫的十人,看向躺在囚车里动弹不得的楚瑜楠三人。刘复一直仔细观察着卓纤儿,见她自出来后就一言不发,与东方锦也没有任何交流,好似并无特殊情愫,这才放心些。
立于马上的东方锦努力让自己的眼睛从卓纤儿身上挪开,索性装作询问安排,背对着卓纤儿,与莫风和老胡说着话。卓纤儿的马车已经备好,老胡还买来了一个小丫鬟,站在马车边忐忑不安的看着卓纤儿。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卓纤儿瞧着那丫鬟,忍不住想起芳枝来。
“奴婢十三了,奴婢贱名恐污了小姐的耳朵,还请小姐赐名。”那小丫头赶紧跪在地上。
“那就叫芳儿吧,以后你就替了芳枝的职。”卓纤儿不再说话,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活着的消息楚瑜杨必定已经知晓。芳枝的尸骨得迁回京城,徐家上下的性命都捏在他手里,自己若是真的假死而逃,徐家一定会覆灭。还有音儿,今生还没能与她相见。这些人的面孔交织在脑海里,卓纤儿知道自己若走了,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东方锦余光瞧见卓纤儿的车帘晃动了下,人影便不见,这才叹了口气。“启程!”
东方锦是可以替卓纤儿安排好新的身份重生,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在笼子里,有太多的牵挂,太多的责任。虽然二人昨夜什么都没有说,可是该怎么做却已经心照不宣。
行到城门处,西州府府尹和驻扎在此的守将朱总兵,携文官武将在城门口侯着送行。东方锦秘密而来,西州府衙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直到前日东方锦突然封闭四门,知府才吓得赶紧跪拜。
朱总兵就不用说了,白家几乎承担了大楚八成的军械器具的供应,所有的武将都巴望着能与白家攀上交情,好让自己麾下装备精良。得知白世子来此,即刻从军营赶到了州府。
东方锦笑着下马与众人寒暄,没有丝毫的架子,让人如沐春风。直到说了近半个时辰,越来越多的百姓被堵在城门口不便进出,这才作罢。
望着东方锦远去的背影,朱总兵一掌拍在知府大人的肩上。“这白世子果然如传言所说,学富五车足智多谋,年纪轻轻却这样谦逊稳重,将来必是大楚豪杰!”
知府被他大力的一掌险些栽倒,诽腹道:废话!以白世子的家世必然成就非凡。奈何朱总兵官高两阶,作为文官,又看不上这些莽夫,也没有答话,只一拱手就回府衙办公去了。
因是公开行路,必须走官道,卓纤儿原想去祭奠芳枝却不得。东方锦让白震悄悄传了话去,说会安排好芳枝的一切,卓纤儿这才稍稍安心。
走了三天后,东方锦遇到了前来宣圣喻召东方锦回京的御林军。
“林先锋怎么亲自来宣旨?莫非皇上怕本世子只顾逍遥而弃他不顾,没想到会在这荒郊野岭的遇上先锋。”
“世子说笑了,自世子西行,皇上日日挂念。如今南方情势紧迫,朝中能如世子般为圣分忧的人不多,之前派出去的人多半都斗不过那些反贼,皇上这才派了末将速迎世子回京。”
东方锦笑了笑,也不想去揭穿,这林志是皇上在潜邸时就跟在身边的行走,深得信任,也只忠诚于圣上,只不过此人太直,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
可是刚才他却突然说的那么谦逊,可见这话是一路上练习了多次才说的这般顺畅,只不过这话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东方锦暗自笑了笑,唉,这京城又将是一番争斗了。
这刘敬竟然不避不让的受了东方锦的礼,然后才傲慢又不失恭敬的行礼。“白世子哪里话,能瞧见世子又立功勋是咱家的荣幸。不过啊,这宫里头敬妃,淑妃和庄妃娘娘都病了,皇上一时半会恐怕没时间召见。所以派了咱家在此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