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宁虽然在郭保军那里吃了闭门羹，但是依旧担心着武臣男的安危，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张华。这不但是因为张华是他俩共同的朋友，还因为，张华的岳父，是公安局长，准确的说，曾经是。

郭宁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向张华完整的转述后，在最后卤水点豆腐一样提了句，“看看你爸有没有什么办法？”

张华却比郭宁要紧张许多，虽然他不曾借过高利贷，但是在他们村，很多小混混借了钱去赌，最后赔的倾家荡产的可不在少数。有的人可能因为一两万就会被打折腿，因为个三五千就会被剁手指。或许有的人觉得，这么做，对方不一样拿不到钱吗？而张华却明白，不是每一笔账都能要得回来，所以一些零碎，拿来杀鸡儆猴是最合适不过的。

但是根据郭宁说的数字，武臣男可不是鸡，他就算饿死，也是欠了一头牛。张华草草收拾了一下满院子的土豆，顾不得按照大小进行二次筛选，匆匆拿出手机，却在拨电话的时候犹豫了。因为康宝在和他长时间的失联后，换来的，是一份离婚的协议书。

康宝不肯接他的电话，只是写了一封长文，信中简单介绍了，她去到国外，才发现自己曾经的目光是何等的渺小。她希望趁年轻，在外面展开新的生活。她自知心中有愧，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的弥补给张华造成的损失。就算是她俩唯一的儿子，如果张华想要争取，她也不会强求，但是她希望在儿子满十八岁后，能够接到国外深造。

或许是分开的时间太长，让张华心中已经或多或少有了准备。他平静的将离婚协议书，压在褥子下面。时不时会拿出来看一眼，但是看到康宝的签字后，就会再次放起来。他迟迟不肯下笔在最后签上名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俩的事，康局长是知道的，而且康局长一反常态，对待张华的态度也温和起来，并有些可怜的向张华乞讨的说：“孩子在我这挺好的，有时间你随时来转转，不过你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反正我退休了，我多帮着看看，挺好的，你放心，好吧？”

如今，他也不知道康局长在这件事上能帮多大的忙，他觉得性命攸关，容不得思索太多。狠狠的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按钮，险些把屏幕压出裂痕。“喂，爸，忙不？有个急事找您。”

“没事，正带着孩子在沙滩玩呢，小家伙就喜欢玩沙子，你说有意思没，逗不逗？”康局长开心的说着，一点都没听出张华的异常。

张华也知道，自己那儿子在姥爷家当少爷都成了习惯了，平时衣来伸手，有求必应。不知道看哪部动画片燃起了心中的好奇，没事就缠着姥爷带他去沙滩。这不，现在康局长时不时就飞到了威海或者海南，就为了逗小外孙开心。张华也觉得，只要儿子开心就好。而且他也觉得，儿子的幸福，自己负担不起。

“爸，是这么个事，我一个朋友欠了高利贷被人家给扣了，您能不能给打听一下，让您的老部下了解一下。家里人都挺着急的，不管好赖，钱肯定得还，但是好歹得有个信儿，不能干巴巴的在家等啊。”

“你等我一下。小齐，过来看着孩子。”张华知道，康局长是把保姆叫过来了。他听得康局长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似乎连海风都不曾吹拂过来。“怎么个情况？你再说说，我听听。”

张华又赶紧一五一十把郭宁告诉他的情况，尽量原封不动搬给康局长过耳。康局长在听完之后，淡淡的问了一句：“报警了没有？”

“应该还没有。他家里人都吓傻了，这会儿正筹钱呢。都是老实人家，一辈子既没跟公安局打过交道，也没跟黑社会沾过边，这纯碎就是被人坑了。”张华心中也有气，恨武臣男的不争气，恨马文涛的不义气。

“嗯，对的了，一旦报了警，这个事就更说不清楚了。而且我在这个位置上干了这么久了，有些事情我比你们清楚。那些人，千万不能招惹，因为你不知道这条蛇的尾巴，究竟连着谁的口袋。”

康局长的话却让张华更担心起来，“您说的对，爸，他也是一时糊涂。现在咱也不得罪人家，就想着把钱该还的还了，把人平平安安接回来，这个事，平了，了了，就行了。毕竟这个债务纠纷，搁谁那，也不好说清楚。”

“可是小华，爸毕竟是退休了，老话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现在我说话，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人家新来的，都会建立自己的系统。现在的纪委又对公安系统看的极严，可不能有任何出格的动作。”康局长轻轻敲打着边鼓，等待着张华的态度。

“爸，不管怎么样，您给问问吧。我觉得只要您说一句话，总好过他们一家老小瞎冲瞎撞。可能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搞不好还可能人财两空。我这朋友虽然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但是做人还算善良。现在老二快生了，咱帮帮吧。”张华只觉得，此刻自己，似乎空空荡荡的，留给自己的除了院子里的土产，就剩下一些朋友了。

“那行，我试试吧。那个，小华啊，爸还有个事，想请你听听。”康局长略作停顿，“宝宝出去都那么长时间了，她什么态度你也知道了。虽然她是我的女儿，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我也不全然是为她着想。你们都是新时代的年轻人，这个婚姻观念应该比我们这老一代人，要开明的多，理智的多。既然都还年轻，趁着还都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赶紧去创造一个崭新的明天，不好吗？”

“爸，我懂，等忙完这一阵子，我和她好好谈谈。”张华心中的苦不想和任何人说，尤其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他分得清轻重缓急。

“那就好，那就好！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有点私心，相信你也能理解，毕竟，你也是当爸爸的人了。咱们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孩子嘛。不管你俩以后怎么处理，孩子永远是我的外孙，你永远都是我外孙的爸爸。有什么事，用得上我的我也会尽力帮你一把。你说呢？”

张华明白，虽然康局长嘴上说的是一件事，但暗指的是另一件事。这样的说话方式，自己当年跟着郑总，早已屡见不鲜，如今的自己，更是轻车熟路。“我懂，爸，谢谢您！”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孩子。那就先这样，我先赶紧给你打听打听你说的这个事，有时间来这边看看孩子，我们暂时还不回去。就这样吧，你赶紧把对方的相关信息给我发一下，什么姓名啊之类的，知道什么发什么。”康局长挂断了电话。

张华在这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筹码，有时是被人甩来甩去，但是自己把自己扔上了赌桌，似乎还是第一次。但愿自己这次，换的值得。回头，发了信息，又收拾自己的土豆去了。带上手套之前，还记得把铃声设定到了最大。

康局长看看时间，觉得还有点早，便继续去逗弄外孙，安享天伦之乐。一直到了吃饭的时候，才拨通了一个电话：“喂，老刘啊！打扰了，吃饭没？。。。没事，我有个事想请你给打听打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