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达摩奇怪地望着腾连虎,道:“她是谁?”
腾连虎目光落在小达摩的身上,看见他紊乱的发鬓、褴褛的衫袍,陡地一股怒意泛上心头。
几年来,先是单晴瑶的神秘失踪,加上龙依莎的离奇出走,使这个晚景坎坷的老人连番遭受心灵的煎熬,在无情岁月的摧残下,他变得非常孤独……他日日夜夜念着单晴瑶的名字,咒咀小达摩,若非小达摩爱恋着单晴瑶,龙依莎也不会离他而去。
腾连虎此时心情大变,他恨透了小达摩,心中立时燃起了愤恨的怒火……
他冷酷地放声大笑,怒道:“龙依莎怎会看上你这小子!”
这本是一句愤怒气语,但听在小达摩的心里却有如两柄锐利长剑绞刺着他的心,深深伤害了他的自尊。
“呃!”
小达摩恍如受到极大侮辱一般,丝丝缕缕的往事片断地从他脑海里逐一闪过,有爱也有恨……想着想着,小达摩但觉心中气闷异常,不禁怀恨起腾连虎来,当初若不是他一意孤行,自己又何以会和单晴瑶分离至今……”
小达摩脸色非常难看,怒气上冲,叱道:“这一切罪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腾连虎一愕,自语道:“我造成的……”
他一曳袍角飞身跃了过来,神情非常激动,苦苦思索过去所做的一切,总觉得自己并没有不是之处。
他突然大喝一声,怒道:“小达摩,还我龙依莎来!”
这一着小达摩极感意外,尚未会过意来,天龙大帝腾连虎已经发掌而至,斜朝他胸前劈了过来。
他提起右掌泛现莹白的霞光,劈出之时,一道凄迷的孤形,闪过天际。
这一掌去劈逾电,小达摩还没来得及避开,那只莹洁的手掌已经来到胸前,光影流激。
小达摩一愕,疾快地挥掌一击,一股刚劲旋激的掌风呼啸撞去。
腾连虎眼光陡然一亮,有似烁烁寒星,两道灰眉斜飞而起,他右手一扬,露出左掌,轻柔地拍向右洪潇。
他的手掌缓缓拍出,一点风声都没有,与小达摩那股急啸旋激的劲道,简直不能相比。
但是,那掌土的莹洁之光愈来愈炽……
劲风飞旋,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响,腾连虎闷哼一声,整个身驱腾空飞返了三尺多。
腾连虎惊忖道:“他何时竟有这么浑厚的功力,看来我已不是他的敌手……”
他探吸一口气,沉声道:“小达摩,老夫本来不相信你能在一夜之间,接连追杀数派弟子,但现在老夫深信是你干的无讹。”
小达摩浓眉舒卷,道:“那些事绝不是我干的。”
“住口!”
腾连虎满脸怒容喝道:“你三番两次掀起江湖上的大凶案,使整个江湖因你而震动,天下除了你这个狂夫有此胆魄外,还真不容易再找出第二个人来。”
小达摩蒙上不白之冤,气道:“不久江湖上自会澄清这件事情,我现在不需多加辩白……”
腾连虎不容他说下去,突然仰首一阵夺魂摄魄的狂笑,笑声里传来他那悲痛凄怆的话声道:“我真不明白,龙依莎为何会爱上你这个满手血腥的恶魔……只要有我腾连虎一天,你就休想得到她。”
“哼,当我不懂?白苗人想管黑苗人的事儿?”
语声一敛,他望着长夜大吼道:“可惜啊!龙依莎纯真无邪,被你骗去了感情……龙依莎……你爱错人啦……喔!可怜的龙依莎。”
他自言自语地嘶吼了一阵,欺身指着小达摩,厉声道:“在没有找到龙依莎之前,我还不想杀你,等龙依莎回到我身边,便是你还我公道的时候。”
他如疯如痴地又是一阵狂笑,两袖拂动,踏着泥沙奔驰而去。
冷飒的寒夜里,只有一个修长的身影凝立不动。
许多日子过去了。
在沙影纷飞下,小达摩踽踽独行,迈着沉重的步子朝黑苗寨的方向行去。
他抬起头来,翻滚激扬的沙尘逼得他无法看清楚远方的景象,长叹了口气,满是风尘的脸上忧虑之色更浓了。
他双眉微皱,不由忖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尽都与我有关,唉,我到底还是不能远离江湖是非恩怨,前途茫茫一片,不知怎样才好?”
她想起赤疤移过于他的卑劣手段,以及近日那作威作福冒充自己名字连杀各派高手的凶徒,他的血液便沸腾起来,嘴角立时掀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哒哒!”
急促的蹄声瞬时自他身后响了起来,只见一列六骑在大漠里并排而驰,眨眼掠了过来。
小达摩斜睨这个六个骑士一眼,自己依然孤独地向前走去……
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喂,站住。”
这六个黑衣骑士一闪急跃而来,雄伟的骏马骄辔而立,排成一个弧形,阻挡在小达摩的身前。
洪萧深皱双眉,冷冷地道:“你们要干什么?”当中那个白净面皮的汉子,冷哼道:“你从哪里来的?竟敢在这里乱闯。”
小达摩愕道:“这又不是你们的什么地方,连走路……”
“混蛋!”
那汉子愤怒异常,扬起手中的长鞭,刷地往小达摩脸颊上抽了过来,势快劲猛,一闪而落。
小达摩没想到这些人如此不讲理,气得他怒喝一声,疾伸右掌,斜舒二指倏地抓住了鞭梢,他抖臂一甩,那汉子身形立时飞落下马,跌在沙泥里。
他冷漠地道:“这是教训你没有礼貌。”
其余五个马上的汉子俱都脸色一变,纷纷拔出兵器,驭着跨下座骑,抡起手里兵器抢攻过来。
小达摩朗笑一声,怒道:“滚吧!”
笑声甫落,那些汉子通通身形倒栽,自马上滚落下来,而手中的兵器,也不知何时已落在人家手里,这些汉子俱都楞住了,骇异地望向小达摩。
“算你有种敢与我们黑苗寨的人为敌,你既然闯进黑苗寨五十里寨的禁区,就别想恬着离去,待会儿再见!”
说完便欲离去。
小达摩一听这些是黑苗寨的巡逻骑手登时大怒,愤怒的烈焰立刻燃烧起来,双目煞气直冒,直吓得那些骑士连退数步。
他强按耐住自己的怒火,道:“黑苗寨的人都该杀……看在你的马上,就暂且饶了你们。”说着回首一笑,使那些汉子一呆。
他一移身形,飞快地跨上那白面汉子的马背,风驰电闪朝着黑苗寨急奔而去。
青绿的山脉,弯弯的小湖,黑苗寨斜浮半山腰,雄伟依旧,景色如画,与当年的情景没有丝毫改变。
昔人已乘黄鹤去,白云千载空悠悠。
小达摩驰至黑苗寨的山脚下,心里顿时激动起来,他想到青丘女毕岑也想到龙依莎,还想到自己今天来此的目的。
往事历历在目犹如昨日,这时他旧地重游,却没有上次那分轻松的心情……
黑苗寨雄踞边陲,接近大漠的边缘,虽能贪图到大漠的风情,但也四季分明,终年乔木常绿。
小达摩望着半浮于山腰的黑苗寨,不禁喃喃道:“我终于又到了这里。”
正在这时,那左侧的一排木影里,突地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
喝声甫落,自深林树丛间健步驰来两个身着银色长衫的汉子,这两个大汉身悬长剑,威武异常,身形才止,便探手往小达摩身上抓来。
小达摩闪身一移,翻身落下马来,冷冷地道:“快叫赤疤来!”
那两个银衣大汉一楞,左边那个嘴上蓄着短须的汉子冷哼一声,怒道:“阁下定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来这里撒野!”
说完一掌往小达摩的脸上掴了过去。
小达摩双目神光一涌,怒喝道:“你找死!”
他此时不再留情,深埋在心中的那股怒气,似江河决堤涌翻而来,左掌斜扬,那个汉子登时惨哼一声,整个身躯斜飞而去,顿时七窍流血而死。
剩下那个汉子一见苗头不对,急忙翻身而逃,嘴里却狂喊道:“有人闯山啦!”
“铛——铛!”
自黑苗寨里传来一声悠扬的钟声清越地响了起来,袅袅的余音回荡在空际历久不散。
小达摩望着那汉子进去的身影,嘴角一掀,不由冷笑道:“借你的口告诉赤疤,叫他赶快来见我!”
语音铿锵有若金石,那个汉子只觉耳际嗡嗡直呜,他方待回宫禀报,只见黑苗寨里突然现出一队人影。
那队人影行动甚速,刹那间已到了山脚下,当先一个黑髯黄袍的老人,正领着这队人急掠而来。
那黄袍黑髯老人双眉紧蹙,喝道:“许七,发生了什么事!”
那银衣汉子脸色苍白,上前道:“吴总管,那个汉子想要见盟主,并打死了我兄弟……”
吴桐子冷哼一声,怒视小达摩一眼,道:“阁下是谁?”小达摩见下山来的竟是吴桐子,不禁想起数年前上苗疆时的那幕往事,若不是吴桐子欲擒住自己,沙渊也不会把自己逼进大漠,几乎葬身在漠野里。
他冷漠地道:“吴桐子,假若你不健忘的话,我们以前已见过面了!”
吴桐子听得一愕,双目寒光一闪,目光立时投射在小达摩的身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禁暗忖道:“这人是谁?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忖念在脑海里一闪而逝,他脸色如冰,沉声道:“恕老夫眼拙,不知阁下到底是何方高人?”
小达摩冷哼道:“在下小达摩,你总该记得了吧?”
“啊!”
吴桐子脸色大变,惊骇地道:“你是天赏杀将小达摩?”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蓬发长髯的怪汉竟会是数年前大闹苗疆的小达摩,他原来深信小达摩必死无疑,陷入楼兰死域,怎会又出现了呢?
吴桐子吓得连退两步,双目深深地聚落在小达摩的身上,他不相信地看了又看,始终未能找寻出小达摩当年那种秀逸俊朗的玉容。
小达摩浓眉一舒,道:“快去请天罗煞大盟主来,就说我小达摩有事请教!”
吴桐子这时杷眼一瞪,鸣道:“胡说,小达摩早就死了,你这个不长眼睛的东西竟敢来黑苗寨撒野,显然是不把苗疆放在眼里。”
喝声一顿,回首朝身后那些汉子道:“给我擒下这狂徒!”
吴桐子是黑苗寨的总领头,苗疆上下一切事情大多由他执掌,那些汉子本是苗疆的侍卫。
吴桐子命令一出,立刻有五、六个人向小达摩扑来,抓向他的身上。
小达摩煞气隐于眉间,冷喝道:“谁敢乱动!”
他身形疾射而起,快若电光石火,末等那些汉子扑来他已先迎了上去,掌指兼施,登时传来数声闷哼。
“喝——!”
小达摩此时功力大进,轻轻一挥,双掌便发出浑厚的劲力,那些汉子连声惨嗥,立时倒毙于地。
吴桐子眦目欲裂,大喝道:“小子,你真是天赏杀将!”
敢情他见小达摩功力高得出乎意料,心里虽然还有几分怀疑,但是此时已容不得他多想。
他急急扑上前来,身形如风,来到小达摩的面前,扬掌便往小达摩的脸上拍去。
小达摩探吸口气,道:“你差得太远,还是叫沙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