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晔推开房门,带来一股浓重的酒味,丘楚楚起身亲自伺候他洗漱换了衣服,“他们几人明天都要回去了?”景晔喝了一口她准备的解酒汤点了点头,“他们也有很多事要忙,不便过多逗留,明天一早我就去送他们。”说完又问她,“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我不是让人跟你说过我晚上会迟一些吗?”
丘楚楚替他揉着额头,“我知道你们几人许久未见一定会聊到很晚,可我又怕我睡了以后万一你喝多了难受没人照顾,所以才在屋里等你回来。”景晔确实有些累了,拉着她一同躺下,两人在床上亲昵过后,丘楚楚依偎在他胸前红着脸说:“以后你可会日日留宿于我宫中?”
“今后事务繁忙或许要通宵处理政务,我若是不能过来你便早些休息,莫要再熬夜等我。”丘楚楚稍微有些失落,景晔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说:“只要我有时间,晚上都会过来陪你的。”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应了一声。
“快睡吧,今天的确累了。”
第二天千瞳醒来只觉头重脚轻、晕头转向,睡了一觉跟没睡的一样。宫人伺候着她洗漱打扮又端上解酒汤让她喝,她虽然不习惯但还是喝了。白狼与池冥吃过早饭也来找她,“景晔等会应该会来送我们,你要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待会可别忘了。”
千瞳摆了摆手,“昨天喝的太多,现在一句想说的都想不起来了,等我想起来了再托人传话吧。”她挽住池冥的胳膊,“与大哥许久不见,居然也只有这两三天的时间相聚,今日一别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池冥确实拿她当小妹看待,“你放心,我已经嘱咐过白狼让他好好照顾你,以后昆仑山的事如果能有人接管,我也想去仙界修行,跟你们一起上阵杀敌。”千瞳憋着嘴,“你拜托他照顾我?他不把我气死就够好的了。”
白狼不服,“你今天就好好说说到底是谁气谁?”三人说笑间景晔已经到了,丘楚楚也跟他一起过来,几人点了点头打过招呼。丘楚楚从袖间取出一个成色十分水灵的镯子套在千瞳手上,“今日才得闲与妹妹相见却又要告别了,妹妹在仙界要多多保重才是。”
千瞳虽然早已不再计较之前的事,可却也没法再与她推心置腹以姐妹相称,那个镯子她并不想要,但因不想与她推脱便收下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也希望你们夫妇二人能和和美美,早生贵子。”丘楚楚面色一红,景晔却暗暗握紧了拳头。
“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出发回仙界了。”白狼说完与千瞳乘风离开,池冥也起身回了昆仑。景晔一路无言,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千瞳之前说过的话,“他若牵了别人的手,就不再是我的良人。”还有她刚才的那句,“希望你们和和美美,早生贵子。”景晔松开了袖间的手,派人将丘楚楚送回宫中,独自往青云殿走去。
“派人去请祭司”他吩咐道,又对魑魅说,“找个人去一趟冥府,带上谢礼。”魑魅听他的语气有些不快,“冥王前几日才送来贺礼,为什么今天就着急回礼?”
景晔冷哼了一声,“他让近侍替他送来贺礼,却装作自己亲自前来,为的就是要让别人觉得我与他私交甚好,恐怕现在各族都在猜测我与阎罗的关系。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自然知道,既然如此我又怎能坐视不管?”魑魅不敢多问,只按他的吩咐去做了。
神乐接到消息不一会就赶到了青云殿,“我吩咐你的事可有结果了?”景晔问她,神乐拿出符咒,“旭尧上仙的法力远在我之上,我不敢过多测算,可是这次居然连千瞳的卦象都不稳,所以……目前还没有太大进展。”
“梁沛然的生辰八字和去世的时间你已经知道了,千瞳的事我也几乎都告诉过你,照你这么说,这次没有任何收获是吗?”景晔阴着一张脸,语气也不禁冷了下来。神乐跪在地上,“是我办事不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现,千瞳身上有一物件似乎不同寻常。”
景晔问道:“什么物件,为什么这么说?”
“我这次想再为千瞳占卜,却始终得不到具体的卦象,如果是她法力明显高于我那也说得通,可是以她的功力应该不足以拦得住我,所以我怀疑是她身上有不寻常之物。后来我见她颈上系着一颗赤红色的十分水灵的坠子,不知道这坠子是来自何处。”
“坠子……”景晔并未见过千瞳的坠子,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宝物,“难道不是其他原因所致?一颗坠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法力。”
神乐回答说:“我以前也曾为她占卜过,当时并无异常,这中间她唯一多出来的应该就是那颗坠子。我本想将法力渗入到其中,好分辨这股力量是否来自那里,却也没有成功,似乎……像是有人在保护她们一样。”景晔示意她继续说。
“这就说明要么那坠子不是死物,要么就是高人所赐以保她太平。如果能知道那颗坠子是怎么来的,或许能有些线索。”
景晔沉思片刻,“要是我早些时间问你或许还能问一问她那坠子的来历。”又想起白狼昨天晚上问他的事,“白狼昨日不知是听到什么或是看到什么,又提起那个凡人的事。当年我派人去冥界问过,阎罗只回答当时此人魂魄并不在冥界内,其他的事一个字也没有多提,你觉得我该如何回答他们?”
神乐起身坐定,“凡人的魂魄若不在冥界便在人间,如果他投胎转世,摇心铃一定会响,可如果摇心铃没有感应的话……恐怕魂魄早就烟消云散了,或者说此人根本就不是凡人。”
“是啊,所以我当时才没有告诉她真话。”
“如今千瞳为了要找到梁沛然已经去了仙界,要是让她知道这两种结果,她一定也会明白两人的缘分已尽,此生再无其他,不知道她会如何?”神乐知道他面前这个人虽然看重千瞳,可他的心事却是谁也摸不透。于是只说到这里便停住了,看他会怎么决定。
景晔半晌才说,“我当初之所以让千瞳去仙界,一方面确实希望她能如愿找到梁沛然,一方面也是想证实我的猜想……我只知道旭尧出关的时间,却无法打探到他何时入关,也不可能知道他闭关期间究竟做了什么。如果他真是下凡历劫,又恰好投胎为梁沛然的话,那不论怎么说两人一定有些相似的地方,我希望她能感觉的到。”
神乐突然心中一寒,这个人只对一人动过心,可就算是他的心上人都逃不出他的算计,不过她转眼又释然了。她与景晔一样,心中的仇恨太深,就如常年被毒气侵染的土地,已经失去了可以长出植被的能力,也早就没法像常人一样去爱去任性。而且一旦仇恨的种子发芽,就无法再将他根除,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与之共存亡。
她微微一笑,“据我所知,上仙们早就断了七情六欲,就算他的确曾与千瞳有过一段情缘,梦醒以后也无法让他生出情思。而上仙又不能随意插手世人的命格,千瞳注定要为情所困,他就算不忍也无法说破让她解脱,因为他可是旭尧上仙啊。”
神乐缓缓站了起来,另一个声音从她喉间发出,继续说道:“猫妖轻易不会动感情,也不将别人的感情放在眼里,你这只猫却是个例外,还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她这样的人一旦将真心交出去便也要求对方要以真心待她。她与那梁沛然约定来世再结为夫妻,那便是铁了心要与那人相守,可如果被她知道这些年她苦苦追寻之人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受苦……哈哈哈哈,那真是有一场好戏看了。”
笑声尖锐刺耳,景晔皱着眉头却并未打断她的话,神音扭着灵活的身段向景晔走来,手指顺着他衣襟上的花纹辗转,她整个人顺势也贴了过去,小声地说:“如果真是如我们所说,想要看一场好戏的话就得让你的那只小猫多下点功夫了,否则以她的功力是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
景晔有些厌恶地推开她,可神音却一点也不介意,冷笑一声继续围着景晔说道:“大王是要成大事的人,切不可被这些儿女私情乱了心神。”
“这件事不用你来提醒我。”景晔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乐曾跟我说过,千瞳今后的法力修为会超出我们的想象,你与她可有算出究竟能到何种境地?”
神音与神乐本就合体,神乐知道的事神音必然知道,她也不将神乐唤出来,“能到何种地步我妹妹可无法告诉你,因为她算不出来。”
景晔心中一惊,如果说神乐的占卜之术是三界第二的话,便没有人敢站出来称自己是第一,而现在又有神音在她体内,两人联手法力更是惊人。如果连她们都无法测算出千瞳未来的功力,难道……千瞳以后可以与众位上仙匹敌?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神音走后,殿内寂静无声,门外的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可景晔却觉得像是在深夜里一般。他长久坐在王座上思索着神音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千瞳的修为真的可以与上仙平齐,那个时候让她知道真像的话她又会怎么做?
可如果事情不是他们所推测的这样,梁沛然与旭尧之间并无联系,那他复仇的计划又该如何实现?景晔闭上眼睛,狐王与狐后的模样又浮现在他眼前,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旭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