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城外南向三十里处,黄沙滚滚,寒风瑟瑟,文鸯率众却是驻扎了下来,没有急着攻打高平。
中军大帐之内,此时只有二人,其一就是身不解甲的文鸯,另一人中等身材,肌肤白净,不似厮杀之辈,眼中却是藏着狡黠,正是文鸯的心腹战将李湛。
李湛一脸笑嘻嘻的对着文鸯道:“将军,高平守军不到一万,此时我们夹泰山压顶之势,不出一日,拿下高平不是难事,为何非要按照李太守的命令佯攻高平?大好良机,浪费了有些可惜啊。”
文鸯笑道:“军令如山,既然我等受李大人辖制,自然要听命与他。”
李湛道:“有道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再说,李大人在军令中明确了将军可以在战场上审时度势啊。”
文鸯道:“拿下高平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将秃发树机能来个一锅端。据斥候所探听来的消息,秃发树机能已经帅兵前来驰援高平了。”
李湛闻言一惊道:“将军的意思莫非是向在高平与秃发树机能一决胜负?”
文鸯沉声道:“不错,我就是想以高平为饵,一鼓作气吃下鲜卑众骑。”
李湛道:“这是不是太过冒险了,毕竟我们只有三万兵马,而鲜卑骑兵不下十万啊。另外我们是孤军深入,一旦被对方切断后路,来个两翼夹击,我们就危险了。”
文鸯道:“不是一旦两翼夹击,事实上秃发树机能已经布置了侯金多和热囧二人帅兵从东西两侧包抄了过来,而且秃发树机能率领中军前来了。”
李湛闻言大惊失色道:“形势如此危机,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文鸯哈哈笑道:“战阵之道,变幻莫测,危险越大,机遇也越大,你有没有想过,只要我们应对得当,还是可以在复杂的战局中寻得胜利的契机的。再说我们从两淮之地,转战西北多年,寸功未立,此时不正是大好时机?还有,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李大人定会有出其不意之举。”
李湛眉头一皱道:“出其不意之举,不见得吧,到现在都没有其半点消息,像是消失了一般。”
文鸯道:“不错,不仅李大人消失了,连带其手下三千神秘之师也是不见了踪影。”
李湛闻言,眼睛一亮,大喜道:“莫非李大人已经率军北上,直趋秃发树机能的老巢去了?”
文鸯道:“以李大人的性格,很有可能如此行事的。”
李湛道:“既如此的话,我们在这里只要和秃发树机能周旋个十天半月的,战局将会对我们非常有利。”
文鸯道:“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要和秃发树机能周旋下去,也要做一番精心布置的,速速命令下去,分出两路五千人马,无比将侯金多和热囧阻击在大军外围,另外派出一千我们自己的两淮藏锋军,护住我们身后的粮道,不得有丝毫差错。”
李湛脸色一正,肃穆的道:“属下领命。”
看着李湛离去的背影,文鸯缓缓坐回帅座,自言自语道:“李元,我文鸯将以此战来报你的知遇之恩。”
.....
夜幕犹如一尊吞噬天地的巨兽,将整个天地都吞噬了进去,唯有空中的点点星光洒落。两只五千人的队伍在夜色中向东西两个方向出击,犹如两条长龙静谧无声的前行。
还有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更加迅捷的向南面远去,这支千人队伍身着统一的寒铁战衣,在星光下,依然闪着寒光,煞气冲天。
......
在距离高平城数百里之外的塞北草原之上,夜色中一支三千人的队伍正以极快的行军速度向北方行进,车轮滚滚,战马低嘶。夹裹着无尽的肃杀之意。
“明日佛晓之前就能抵达秃发树机能的老巢了,届时你不要和我争啊,我要杀他个痛快。”高坐马背上的杨胖子对着与其并行的李元道。
李元笑道:“怎么,关得时间久了,这杀气凝结的如此之多么,我看似怨气,不过这怨气对着鲜卑人撒,好像是找错对象了吧。”
李元另一侧的仇阴噗嗤一笑道:“哦,原来我们的杨将军也受过小媳妇的气?”
杨胖子闻言一滞,苦笑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不地道啊。”
李元道:“等这次将秃发树机能击败,我会让你回洛阳主持大局,短期内恐怕我是回不去了。”
杨胖子道:“立下这等功劳,武帝还不能释怀?”
李元道:“功劳有了,一家老小是保住了,但是功劳越大,回洛阳的可能就会越小。”
杨胖子闻言不做声了。
仇阴道:“以你的武功,将洛阳家小救出,隐居田园之间不是很好么?除非你还有更大的图谋?”
李元别过头来看了一眼仇阴,摇头笑道:“西北局势在两年内倒是能稳定下来,不过江左孙吴这块顽疾也要除去的,我李元虽然没有将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抱负,但是还想利用这有用之驱多做点事。”
仇阴闻言眉头一皱道:“这天下姓司马,何时轮到你这般操心了?”
李元道:“司马一朝不会超过数十年,到时候天下大乱,受苦的就是这天下百姓?”
仇阴道:“我不信,虽然这司马炎得位不正,看其施政还是有几分明君味道的,你说司马氏只有几十年的天下,唯一的解释就是你能预知未来,何其荒唐。”
李元道:“自汉以来,不民生凋敝,中原之地十不存一,这大晋能一统天下当然是好事,可是这世风除了谈玄还是谈玄,很不务实,士族大夫们日日把酒言欢,全然忘记了这满目疮痍的天下,就算是天下一统,分崩离析也是早晚的事。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了。更为可怕的是西北各族在近百年来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一个个厉兵秣马,虎视眈眈的望着中原这块肥肉。”
仇阴道:“那你能做什么?”
李元道:“我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发展自己的势力,真到了华夏种族危亡之时,我定会尽我所能,保护黎民百姓。”
李元说的诚恳,仇阴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眼露复杂的看了身侧这个人,这个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