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在这里偷懒!”她会说汉语,就是带着异域的味道,看来她是贵族无疑了,记得自己在胥盛陪着晏连浦接待回纥可汗、使臣时,晏连浦也是会回纥语的,就是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吧,“本公主问话你还不快回答!”
公主?怪不得穿金戴银的,喻孝和答道:“小奴正在看着马儿吃草,并没有偷懒,而且刚刚铡了一垛草请公主视察!”
听他说话文弱的样子伽蓝公主竟笑了,在回纥可是遇不到这样的小白脸的,她走近了几步看了看那些铡了一堆的草命令道:“听说你就是那个曾经驯服了烈马的马奴?塔图说那匹马三个人都未曾驯服,你上去便驯服了,所以才说服金刀王将你留下来喂马,你可是真有本事?”
“巧合而已!”喻孝和答道,心里算计着这公主不知道有什么诡计,自己驯服的那匹烈马也不知道有多大成分是付冰在其中做了安排。
“本公主今日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样厉害!”她用回纥语吩咐了身边的一个侍女,又说道:“我这有一匹烈马,你若是驯服了,你便留下,若是驯不服,你便是欺骗了金刀王,将你扔出去喂狼!”
好端端一个姑娘怎么这么残忍?千百年后都民族大融合了,哪里还有什么人民内部矛盾,更何况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过现在这情景,喻孝和若是想活命怕是就得驯服那匹马,不然小命不保!
“小奴定会竭尽全力一试!”看着伽蓝公主一副恶作剧的表情,喻孝和咬紧了牙关,心里怨愤道,这小妮子将来不要落在自己手里,不然一定将这受的气讨回来。
看着被牵上来马——好大一匹,黑黝黝的一看就是伙食很好,皮毛发亮,桀骜的朝自己嘶鸣了一声,这没阉割过的马就是野性十足。
喻孝和咽了口唾沫,摸了摸马背,手上轻柔,若是自己双手没受伤,驯服这匹马倒是有些把握,可现在只能自求多福,就看天意如何了!
“借公主的马鞭一用!”
伽蓝将自己手里的牛皮马鞭给了喻孝和。
孝和并未着急上马,带着烈马散了散步,可那马已经显出不耐烦的样子,又拍了拍马屁股,倒是躁动小了点,孝和摸了摸她的脸又是一阵嘶鸣,趁马不注意左侧翻身上马,动作漂亮的连伽蓝公主都称赞了一声。
烈马拼命躁动起来,抱紧了马脖子的孝和心里一千头草泥马奔过,想当年自己学骑马这样的贵族课程没想到今天成了活命的家伙,真是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
手里握紧了缰绳的孝和缓缓起身,大抵是太惊心动魄了,自己手上的疼痛已经忽略了,稍有不慎就容易被甩下马背摔个手断脚断。
勒紧了缰绳,那马高高站起,喻孝和双腿夹紧马腹,马鞭抽打几下又稍作安抚,挺过那一阵狂飙之后,那马便飞奔起来,孝和抓紧了缰绳轻轻地喝止,抚摸他的屁股,不知跑了多远,终于那马驯服了,乖乖地在地上走了起来。
黑风是一匹烈马,伽蓝笃定这个小白脸是驯服不了的,塔图不过是夸大其实,本来是打算看笑话的,看这个小白脸如何被摔在地上断手断脚,没想到他竟骑走了黑风。
伽蓝心里正焦急打算派人去追时,只见那小白脸又将黑风骑了回来,居然就这么驯服了,伽蓝撅了嘴吧没看到好戏,没想到这小白脸倒是真有两下子。
喻孝和勒停了马,利落下马,将手里的鞭子还给了伽蓝公主,她倒是忽现了小女儿态,负气的把鞭子拿了回来,扭身走了,还吩咐侍女将黑风也带走。
可是黑风刚被驯服怎么肯,昂着头嘶鸣着,喻孝和伸手在黑风的屁股上拍了拍,耳语了几句,黑风像是听懂了一般,便垂下了头跟着侍女去了。
见她们走远了,喻孝和才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觉得痛麻非常,看来那奇药白白的涂了这么久,都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这一折腾真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
这里的马奴夜里是都不能睡好觉的,俗话说是马不食夜草不肥,所以夜里一定要起来给马吃上几顿干草,他们才长得又高又壮,喻孝和反正也是睡不着,那慕云宫里里三层外三层的锦缎褥子的床自己都认床,何况这才铺了几层干草的马厩。
看着有几匹马动了,喻孝和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喂马遛马,放了白日里垛好的干草在马槽里,突然间这安静的皇廷里起了躁动,看管马舍的头目也派了一群士兵进来,所有人都被押了起来,一一的点数,原本祥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回纥语喻孝和听不懂,可从他们的神态动作和外面的呼声来看,很可能是皇廷里闯进了刺客,点查了人数并没有不对,那看管的头目看起来暴戾的很,用鞭子抽打人群哄散众人,喻孝和抬手避了一下,免得鞭子落在自己的脸上。
马舍里又安静了下来,喻孝和心里却是忐忑不安,总是隐隐的担心着夜闯回纥皇廷的人会不会与自己有关系,毕竟聂步被抓住了,想必兄长此刻也在找寻自己的下落。
顾不得那么多,喻孝和得尽快的找到那件嫁衣,离开这个吃不好、说不好还非常暴力的地方,做个马奴当然是不可能打听到嫁衣的下落的,不过喻孝和想起了白日里的那个跋扈的公主,如果自己能够取得她的信任,没准儿就有眉目了。
女人的第六感永远的可怕的精准,喻孝和担心那个夜闯皇廷的刺客是自己认识的人,果不其然便是聂步,此时已经逃离了回纥皇廷的聂步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他受了点轻伤,被一个侍卫在臂上刮了一剑,只不过黑色的衣衫即使染了血渍也是看不明显的。
回纥的皇廷极大,地形又复杂,自己得来的地图大都不精准,所以自己在里面才会暴露身份,根本没有来得及找到喻孝和的行踪。
虽然就喻青帆眼线的探听,近半月边城的人贩子手里都没有贩卖过有类似孝和容貌的女子,可聂步还是心里无法安宁下来,她毕竟手无缚鸡之力,而且体伤初愈,边城气候恶劣,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周全。
聂步这些日子一来头一次后悔将喻孝和带出来,如果在那个金笼子里她能够活的安全舒适,总比得过在这里受苦受罪的好,想到伤心之处,聂步将手里的剑狠狠地掼在地上!
这是平日里藏在他腰间的软剑,自打他做暗卫时便陪在他身边,剑柄处还雕着一片银杏的叶子,这么多年的摩擦已经有些模糊了,可是聂步记得却是清楚,自己当日得了这稀罕的宝剑便花重金雕了这枚金叶,对于他来说剑和代表着孝和的这枚叶子都是他的命!
如今剑虽在手,可是孝和却不见了踪影,对于聂步来说无异于丢了半条命!
……
跟起夜一样,定点起三回的晚上是不可能睡好觉的,一大清早自己还要被伽蓝公主的小侍女搅得天昏地暗,连偷个懒打个盹都不。
那侍女说话唧唧歪歪的自己一句听不懂,“大姐麻烦你讲中文好不好啊!”喻孝和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她,“英文也OK啦,还有粤语、法文、日文你随便挑一样,可你这样我真是听不懂啦!”身为会说多国语言的喻孝和生在这样一个民族未融合的时代真的很崩溃。
那侍女倒是急了,干脆拉起喻孝和就跑,力气大的差点没被拽掉膀子,一阵狂飙直到停在了坐地大哭的伽蓝公主面前。
“黑风跑了!黑风不见了!那可是加塔的马,他一定会生气的!”
喻孝和不知道加塔是谁,但是要是不找回来黑风,自己非得被这个伽蓝公主震天的哭声闹死不可,“好了好了你不要再闹了,我帮你把黑风找回来!”
其实孝和也没多大把握,自己毕竟昨天才刚刚驯服了黑风,她憋足了力气打了声响哨,马匹对主人的声音是很敏感的,可毕竟黑风昨天也没听过自己的哨声,果然哨声结束也没什么效果,喻孝和又打了一声,伽蓝公主看看四周毫无黑风的影子,脸上的泪痕还未干。
喻孝和最后打了一声哨子,远处传来了马的嘶鸣声,一匹炭黑一样的马飞驰过来,果然是大块头的黑风。
喻孝和摸了摸黑风长长的马脸,交给了伽蓝公主,她可算是不哭了,擦了擦眼泪说道:“你帮我找回了黑风,我会赏给你金子!黑风是加塔的爱马,若是丢了他一定一辈子不理我!”
看这个伽蓝公主这么剽悍,居然怕一个加塔,以喻孝和多年的经验,这个加塔要么是她爹,要么是她的意中人,后者的可能性占百分之九十。
喻孝和转了转眼睛,倒是觉得这是个接近公主的好机会,便说道:“公主,您赏给我金子好像没什么用,我一个马奴,可是公主若是将我要了去,我便可以免了许多辛苦,而且黑风这么桀骜不乖,我若是给公主做私人马奴,好好地调教黑风,日后公主不也可以与那个加塔有更多的接触机会?”
这个小白脸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伽蓝想了想说道:“好!今晚我便跟王父要了你!”
伽蓝公主倒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当晚喻孝和便被通知日后去做公主的私人马奴了,日后也不必在马舍里了,虽然只是做了公主的小跟班,好字再也不用睡在干草堆里了。
跟着那个不会说中文的小丫鬟去伽蓝公主的寝殿,喻孝和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进了皇廷,而且似乎自己也不需要担心会碰见新城公主,因为他们一遇到达官显贵就行单肩礼,头埋得低低的。
伽蓝公主的寝宫倒是很气派,一股浓浓的暴发户闺女的气息,四处都是大裘皮,金器银器,少有胥盛公主生活起居的那般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