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和笑了笑,她能死里逃生已经是不容易了,还在意什么伤痕,她倒是想留下这伤痕,也好记住那些想要害自己的人,是何其的残忍、歹毒。
见喻孝和又开始失神,脸上露出微微苦痛的神情,聂步便觉得是自己失言,又让她想起自己的经历,安慰道:“孝和,这几日我认真地想过了,你之前说的想去回纥的事情。”
孝和抬头看向聂步,等着他说出下面的话,“你一个人去回纥实在是不方便,而且路途艰辛艰难险阻,况且边境虽是看上去一派祥和,不知何日便起战火,回纥野心不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可我一定要去,取到嫁衣!”
“所以我要陪你一起去!”
一起?孝和有些呆住了,聂步说要与自己一同前往,他是大理寺卿,还是御林军统领,怎么可能离开京城随自己不远万里的去回纥。
“可你不做官了吗?”
聂步望着孝和的眼睛说道:“不做了,我愿与你远走江湖,永远不回京城!”
他捧着自己的手,如此含情脉脉的说,倒像是承诺般,吓得孝和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这一动作疼得她眼泪都逼了出来,十指连心果然不假。
“小心!”聂步心疼的将她的手擎好。
“不行,你位列九卿,地位尊贵,怎么可能随意就辞官不做了!”
聂步倒是神情淡然,一边为孝和包扎伤指一边说道:“我这九卿之位是承袭父亲,早就颇有微词,不过是碍于我是皇帝的人,不做也罢了!”
“可,”孝和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拿到了嫁衣就是要离开,消失不见,难道让他辞官不做,与自己远赴回纥,就眼睁睁看着自己消失了,这也太残忍了孝和本就不想接受聂步的这一番情谊,自然与不想让他后悔。
“孝和,只要能在你身边,这些虚位都不能够牵绊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喻孝和不敢再去看聂步炽热的目光,好似轻而易举的就能将她吞没殆尽,所以她别过头去,心里暗暗地想着,他这不是赤裸裸的要同自己私奔么,这怎么行,一个皇后同御林军统领居然私奔了,晏连浦知道了还不气急败坏的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把自己追回来不可。
见孝和满脸绯红,聂步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太过直率,就这样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聂步,我虽与你青梅竹马,可是你我之情只是如兄妹,我的确很喜欢你,但是我喜欢的是你我间亲近的情谊,可彼此的信任,不是男女风月之爱!”
孝和果断拒绝,虽然她现在很需要聂步的保护,但她也不能利用这份依赖虚情假意的捆绑住聂步,那样太过卑鄙,不是她喻孝和的个性,她虽然感情上有时候有些迷糊,可这样的情形自己还是分得清的。
“我当然知道!”聂步也没有奢求能够即刻得到孝和的芳心,自小时起,孝和便将自己视为兄长,他能感觉得到,“可我愿意等,愿意陪着你,保护你,这有什么错,喜不喜欢是你的事情,爱不爱也是我的事情,孝和,我不会勉强你,可再也不会见你受到伤害!”
爱不爱的确是他自己能决定的,被爱的人怎么可能决定,喻孝和无话可反驳。
“孝和,我要随你一同去回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我了,过了整整八日,你毫无音讯,我这边也没有任何进展,昨天皇上便将黑月令收回,亲自调遣暗卫搜寻你的下落,想必用不了几个时辰,你就会在聂府中见到身穿暗夜银龙服的探子了。”
聂步的话让孝和提起了警惕,这段日子太过安逸了,她都忘了外面还在找寻自己,以晏连浦多疑的性格肯定是会怀疑的,如果被他找见,自己岂不是又要被抓回宫中,做什么皇后,成了他们棋局上的棋子,进退左右自己全然做不了主,就连自己想要的那件嫁衣怕是也遥不可及了。
“那该怎么办,我不想回宫,而且被他发现,你也有危险,你私运皇后出宫,藏在府中,可是死罪!”孝和焦急的站了起来。
“所以,我同你一道远赴回纥,就此销声匿迹,也就不需要担心了,你我浪迹江湖,天下之大他想找到我们没那么容易!”聂步心里的这个私奔的计划是早有雏形,只不过在这紧急的关头下定了决心而已,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死中求活的棋。
眼前已经没有别的路了,与其回宫不如远走高飞,本来想着将伤养好之后再一个人匹马前去回纥,可是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聂步也被连累了进来,她也就不再拒绝同聂步一起走了。
“好,你我现在收拾行装,离开京城吧!”
聂步看了看孝和手上的伤点了点头,有些遗憾的说道:“本想尽可能拖到你手上的伤痊愈,不料还是要你带伤上路,你这个样子是不能骑马了,容易伤了手,只能坐马车,虽然行途缓慢了些!”
“也只能这样做了,我这就让惠儿准备!”
孝和真想伸手摸摸惠儿的头,小女孩子的心思她都懂,宁愿与自己心爱的人上刀山下火海 ,也不愿分离,惠儿对聂步有着很深的执念,所以并不愿意离开他,可此番前行生死未卜,不能拖累她,而且一起走的人越多,越引人注目,自己乘车不能骑马已经是很招摇了。
海家堡那里有一处聂家的私产,是聂家祖辈为官时买下来的,树有荣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聂家破落了,能够有个落脚的地方,此番正巧用上,将聂府里的伯福和惠儿送过去,隐居耕种,倒是可以活命。
“惠儿,你去海家堡也是为了聂大人,我们虽然远赴回纥,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你能在海家堡隐居起来,等到风声过了,你们大人自然是要回去的,那里有他的祖产,这样不好吗?”
喻小姐的话很有道理,回纥何等凶险之地,大人不过是为了避难,早晚是要回到海家堡的,自己将家里打点好了,等着大人回来,总会相聚的。
见惠儿心结解开,孝和方才安心,叮嘱道:“你和伯福路上也要小心,过段日子可能风声会很紧,你们二人一定不要漏了真实的名姓,为自己招惹来了祸事。”
走的紧急,草草嘱咐了一遍,除了一些细软之外,喻孝和和聂步并没有带太多的东西,他们要赶在晏连浦的暗卫尚未反应过来时就离开京城,日夜兼程的向西北而去。
马车虽然颠簸,自己很不适应,可是双手重伤还不能骑马,孝和备了一盒子蜜饯留在路上,免得胃口辛苦。
聂步虽然走得紧急,可是却是事前准备的周到,为了迷惑杨业,他特地白天里让伯福定了一车蔬菜,晚饭前送到府上,装作府里还有人的假象。
伯福和惠儿逃走之前,将一大锅水备好,下面点燃一定量的柴薪,等到锅里的水开了,烟囱冒出大量的热起来,可柴薪燃尽没有添加便渐渐地熄灭,外人看来像是有人生火做饭一般,其实早就没人了。
杨业虽然拿到了皇帝的令牌,可是聂步毕竟是自己的上级,若是处理不好日后相见岂不尴尬,自己追随聂步这么多年也不忍心将事情做得太绝,便令暗卫夜里进入府中先打探一番,看看聂大人是不是真的私藏皇后于府内,有了证据之后,在闯入府中拿人,也算是理直气壮。
待到夜里,杨业亲自带着三个暗卫准备潜入聂府,“一会儿进去不要惊动里面的人,先打探里面的情况!聂大人是高手,一旦不小心就会被发现!”
翻墙进去,施展轻功,双足落地悄然无声息,见府内仍有灯火照明,门口两个写着聂字的灯笼也是通明,与日常毫无差别,四个人搜查了好几个房间均是无人,这才发现府内居然早已经是空无一人了,那些灯盏是故意点着欺瞒外人的,至于那送来的一车蔬菜也只是被堆在了府门口,并没来人运送回厨房,杨业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中了金蝉脱壳的计策。
“杨大人怎么会这样,晚饭时分明明看见厨房的烟囱有炊烟升起,怎么会空无一人?”同行的暗卫无不挠头,杨业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就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便将人放走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杨业不敢耽搁,急忙带着黑月令入宫回禀,大理寺卿兼御林军统领聂大人,跑了!
“除了这个帕子之外还搜到些什么?”晏连浦手里拿着一块素净的青色帕子,上面用金黄的丝线绣着几片银杏叶子,这是喻孝和的东西,他见过,在慕云宫也有几块这样绣样的帕子。
“回皇上的话,臣无能!”人都已经跑了,杨业还能有什么发现,只不过这手帕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丫鬟用的,杨业所知,聂府中除了一个丫鬟惠儿再无他人,而且帕子这般精致倒也像是皇后的物件儿,所以才拿了回来。
“御林军统领一职暂由你接任,一定要将两人在出了西元关以前就捉拿起来!”
“微臣领旨”
晏连浦捏紧了手里的手绢,受此奇耻大辱,自己的皇后居然同自己的侍卫统领私奔了,传出去就是成为天下人的耻笑,她好好地活着,让自己像个疯子一般每日怨怪自己的过失,简直是不可饶恕!
晏连浦当然不知道喻孝和是被人袭击囚禁于地牢之中,受尽了非人的折磨才被聂步救走,更不知道聂步有意隐瞒,企图将孝和藏匿起来,所以他只认为孝和是蓄意与聂步谋划准备私奔。
气急之中,晏连浦回想起喻孝和与聂步,似乎每一件小事都是私奔的前兆,他们两情相悦,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尤其是喻孝和,还试图勾引自己,让自己对她倾心一片,放松警惕,简直就是蛇蝎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