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听闻之后穆华龄立刻召见了徐玉入宫,“老臣给太后请安!”
“听闻你今日得了宝贝?”穆华龄问道下跪的徐玉。
“的确,老臣寻得了当年张子所著亲笔,《张子》!”徐玉双手从锦盒中呈出来一方竹简,外罩着月白色的放竹简的袋子!
穆太后示意桂嬷嬷将竹简呈过来,打开来,竹简已现青黑色,年代久远,精心的在面前的案上展开来,没想到里面几乎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穆华龄是极有才学的女子,想必这竹简必是用的非本朝文字,故自己一个字也看不懂,“徐玉,这先秦的著作,字体与本朝大不相同,哀家年纪大了,才疏学浅也校验不出你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张子》,你可能看得懂?给哀家解读一番。”
徐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随即拱手揖礼答道:“太后学识广博,乃女子中的翘楚,太后看不懂,臣也看不懂,这先秦的文字的确晦涩,且与本朝文字大相径庭,微臣实在是惭愧!”
穆太后面露不悦之色,看了眼放在眼前的竹简说道:“既然如此,这书倒不如烧了,它不识得哀家,哀家也不识得它,岂不是成了不解天书!要它作何用处,即使是张子所著又能怎样。”
“太后息怒!”徐玉面露笑意说道:“微臣呈给太后前斗胆看过此书,可惜书上的字一个也不认得,所以微臣自觉才疏学浅难以胜任为太后述经一事,可这先秦的东西向来都是这般才疏学浅,为解读一部《春秋》,从而生了《左传》、《公羊传》、《谷梁传》,方能流传后世,若是能够也找到解此《张子》的人,岂不是皆大欢喜。”
“说的不错,继续说下去。”穆太后饮了口茶。
“微臣已经从太学物色好了一个博士,名叫崔户,通读先秦史学,而且对这先秦文字也颇有研究,着实是个青年才俊!”徐玉切入了正题。
“哦?有这样一个人物,哀家竟然没有注意到,你说的这个人可在去年的科考中及第?”
徐玉答道:“回太后,此人去年科考及第第三十六名!”
“名次倒是不靠前,比起皇帝手里任用的探花李琳要差得远,还有状元乔复会,不过此人过于高傲,怪不得就连皇上也忍痛将其贬到京外做官。”穆太后想起自己未能够拉拢了新科状元和探花心里一阵的遗憾,尤其是那个李琳,相貌堂堂,文采出众,若不是年纪尚幼,文风略不显成熟,点为状元也是有可能的,若不是郭彪为了自家亲族,这李琳至少也是个榜眼,这些旧事不提也罢了。
“太后,臣已经将崔户带入宫中,此时就跪在惠昭门外,可否召见?”惠昭门以东是前朝,惠昭门以西则为掖庭后宫,本来外臣是绝不可以入惠昭门的,但是自打穆太后插手政务以来,这条规矩已经被忽视很久了,就连晏连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你都将人带进来了,哀家也不能让贤才跪在外面,引进来,看看他能不能为哀家将这《张子》解读好。”穆太后并不是太看重这个崔户。
惠昭门下跪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文官,此时秋日当头,跪了有几盏茶的工夫了,额头上也冒了细密的汗,崔户却心怀喜悦的等着太后的召见,今日如果能够得到太后的赏识,这么多年也总算等到了能令自己腾达的机会。
崔户连年参加科举,考了两次,去年及第第三十六名,虽然名次并不优异,好在自己找到了吏部侍郎郭大人那里,易千金换的了如太学的机会。
可这太学如果只是一个博士,那边只能一辈子与国子监生打交道,没什么大前途,崔户要入仕,且留任京中,单凭自己科考三十六名的头衔,怕是早就被打发到偏远的地方做知县,做参呈,那再回京中可就是漫漫无期了,所以崔户另辟蹊径。
郭彪此人是狮子大张口,只认钱不认人,自己以易千金的代价换的国子博士的位置,却是再拿不出钱来谋求吏部一个小官位,他想到了礼部侍郎徐玉,此人倒是不只认钱,虽然是个虚与委蛇、虚伪之辈,不过崔户早已准备好,一失传已久的《张子》换的了见到徐玉的筹码。
他这个人书读的不是最好的,可是言辞流畅,而且精通古籍,先秦文字,为此他也算是中了徐玉的欢心,博得了些许赏识。
这次徐玉给了自己一个任务,让自己说服穆太后将自己唯一的独子送往西北军营,历练一番,建立军功能够入朝入仕,不再只是顶着一个空名的小王爷,虽然这任务何其艰巨,又有着掉脑袋的风险,可这是他能够入职礼部的唯一一个机会了。
徐玉承诺自己,只要他能够说服穆太后,便将这礼部下鸿胪寺主簿一职许了自己,也算是值得了,崔户决定斗胆一试,就算是自己未成功也就一辈子留在太学,不去做也是一辈子留在太学永无出头之日。
“崔大人,太后有请!宣你进去呢!”太监秦久福尖细的嗓音喊道,手里的拂尘挥了一下。
正在分神的崔户听了,连忙叩了一个头,“谢太后恩典!”
掖庭后宫,天下男人意淫之处,可是崔户此时随着秦久福进来后却是连头也不敢抬,生怕莽撞唐突了谁,没了小命,一路碎步倒腾总算是到了云寿宫,只觉磅礴大气。
“太后,崔户带到!”秦久福向内禀告。
“让他进来!”太后的声音并不苍老,虽是年过四旬可依旧温润,崔户得了命令,躬身进去,大叩拜,头埋得低低的。
“太学博士崔户叩见太后,万福金安!”
倒是个精神的人,穆太后心里想道,“听徐大人说,你精通先秦文字,这有一方简牍,你看看是不是失传已久的《张子》。”
穆太后令桂嬷嬷把书简拿过去,崔户接过竹简,细细的看了快有半盏茶的工夫道:“启禀太后,这竹简上的确是先秦的文字,其内容也是有关连横的,不过这只是一部残卷,既非开头也不是结尾,微臣不能通览全文不能确定是不是《张子》,不过臣涉猎大量先秦文学,倒是可以确认,这里面的内容,并未出自任何一篇先秦的古籍,倒是很可能与《张子》有关。”
看来还真是懂的人,太后虽然没有得了满意的回答可却还觉得这崔户说话圆滑,再问道:“既然你通晓先前文字,也认得上面的内容,那就给哀家读一读吧,哀家年纪大了,也看不清上面的字了!”掩饰自己不认识的本因,穆太后说道。
“微臣遵命!”崔户字正腔圆的开始通读手里的书简,声音、顿挫、语气都不错,倒是个在太学做博士的好人选。
因为书简是残卷,所以读下来时间并不长,而且内容也是无头无尾,不过却着实精彩,“崔户,你读了这书简,心里可有什么体会、见解给哀家说说!”
这书简本就是崔户进献给徐玉的,徐玉此番也不过是借花献佛,所以崔户早就通读此卷,体会、见解也是早就成于胸中,事先有准备。
而太后令崔户读此书简,又令他解读,是为了看看这崔户的反应能力和才学,毕竟越是有文采之辈越是能够出口成章,即使这般晦涩的文章也是独有见解的。
太后的举动正中徐玉和崔户的下怀,不过崔户是个聪明人,太后说罢之后,并未即刻回答,而是稍作思量之后,叩头答道:“微臣读罢此书,想起了《韩非子》中的一句话,纵者,合众弱以攻一强也,横者,事一强以攻众弱也!”
穆太后虽是有才学之人,可她不是国子监的儒生,没有一天的时间听一个国子博士讲课,这些连横合纵的事情她也没心思听,于是说道:“说的倒是精辟,只是不知道这书简里的体会,有何用处?”
崔户一转眼睛,拱手答道:“微臣倒是不知有个例子恰不恰当。”
“说!哀家的云寿宫不是皇上的朝堂,说错了哀家也不会将你推出去斩首示众!”
崔户答道:“那微臣便斗胆一言,太后与陛下如今分庭抗礼,一个是在连横一个便是在合纵!”
崔户的说法倒是很新奇,自己还从未听闻,便极有兴趣的问道:“那你说说谁为连横,谁为合纵?”
“自然是太后合纵,皇上连横!皇上并不直面与太后交锋,怕损了治国之道仁孝为先,所以便网结朝中能人志士,甚至连太后这边的喻正卿也想尽心思拉拢过去,可见是强者连横,共敌太后!而太后也稍安勿躁,合纵即可,只是……”
“只是什么?”这一个转折吓出了穆太后一身冷汗来。
“只是太后的合纵形态尚未完善,倒是皇上的两横稍事齐全。”
“怎么说?”穆太后显然被他云山雾罩的气势给唬住了。
崔户见太后已经上钩,便说道:“合纵之势合众弱以攻一强,太后身边的臣子都是弱臣,以太后马首是瞻,在朝中畏惧皇权不敢针锋对峙,可是唯马首是瞻的人却不对,并非太后而应该是荣惠亲王!”
这话倒是说到了穆太后的心坎里了,她一个妇道人家终日与皇帝周旋实在是精疲力尽,可是荣惠亲王年纪尚轻,还不足以与晏连浦抗衡,这也是穆太后心里这么多年以来的心病,遇尘即使封了亲王,去了封地,可还是在朝中没有任何的作为,礼部、礼部、户部、哪有他的位置可言。
崔户见自己说中了太后的肯綮之处便继续言道:“荣惠亲王时年已值弱冠,大好年华,实在不应该荒废下去!”
“那以你只见,亲王应该先入仕哪个方向,礼部还是礼部,还是户部?”穆太后提的这几个地方都是京中的油水之地,他一个堂堂的王爷哪里会得了什么历练。
“以臣之见是兵部!”崔户一语让整个大殿内都气氛紧张起来,徐玉更是汗流浃背未发一言。
“你什么意思?”太后面露不悦之色,“你是想说让荣惠亲王从军?”
“太后英明,皇上为皇子时,因西北军功擢升为太子,定了朝中不可动摇的地位,自此之后太后才开始处于弱势,如果荣惠亲王能够拿到军功,在朝中一样可以无人撼动,大权在握,功高盖主,到时候这步棋便是胜皇上半子!”
“崔户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