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年皇上与聂步的轶事,徐圭才记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说道:“你呀赶紧想想办法,宫里现在可是乱了,尤其是皇上,这皇后失踪前几日还是好好地,这过了这几日可就绷不住了,白日里玩儿了命的批折子,晚上也是玩儿了命的喝酒,这样下去皇上非得英年早逝不可!”
聂步听徐圭这样一说倒是没想到,晏连浦竟对孝和有如此深的感情,他只是沉默了半晌答道:“皇上失了皇后总要伤心一阵子,过一阵子想必也就好些了,尤其是太后总想着往后宫送美人儿,想必皇上就更不会忧伤了!”
“哎!我跟你说闷葫芦,这回我可是觉得不对劲儿,你可是御林军统领,可得看着点皇上,万一这皇上用情至深,想不开了可不行!”徐圭见他没当做一回事半开玩笑的提醒道。
“又开始胡言乱语,小心我在圣上面前参你大不敬的罪过!”
“行啦,我是不耽搁你的好事了,我也该回家了,这几日晚上都在宫中与陛下议事,娘子早就对我有意见了,我得赶紧回去,要不儿子都不认得老子了!”徐圭没个正行,起身拜别。
送走了徐圭,聂步捏紧了拳头,皇上如果真的对皇后一往情深,会不会一直找寻孝和,那这样孝和留在京中迟早会被发现,如果他能带着孝和浪迹天涯就好了,隐姓埋名退隐于江湖,归隐于闹市,从此与晏连浦再无牵扯。
“伯福,备马,我要入宫!”聂步唤来小厮,他要亲自入宫去看看皇上是不是真的像徐圭说的那般,还是徐圭故意的夸大其词。
……
“思美人兮,揽涕而竚眙,媒绝路阻兮,言不可结而诒。”晏连浦手里提着一坛子竹叶青歪歪斜斜的上着出云宫的台阶,最后一个阶梯一下子没踩好,差点滑倒,跟在身后的四九吓得差点躺在地上给晏连浦垫身子。
“皇上您慢着些!”四九见皇上夜夜酒醉,却也不敢劝阻,眼见日益消瘦,心中只是焦急也不敢多言。
晏连浦就势半躺在了台阶上,看着那天上的一轮孤月,豪饮了一口想起了不久前在宫外河船上,他也是躺着看月亮,竹叶青!他看了看手里的酒坛子,自己总觉得这种酒没有多少味道,只是甜绵微苦,芳香无比,像是不小心嚼了一朵辣嘴的花,不如女儿红醇香,也不如葡萄酒甘美,可那个女人就是喜欢。
她喜欢的酒就像她的性情,初入甜涩芳香,唇舌无尽痴缠,然后便是微微苦涩,就像是它带给你的相思、焦灼,接下来便是回味无穷,不断地吊着你,让你想起她,想起她带给你的甜、涩、醇、苦,心中交织,不断接近崩溃。
“思美人兮!思美人兮!”晏连浦放声而笑,夹杂着凄苦,躺在了地上。
四九招呼了两个小太监将皇上抬进了出云宫的内殿,这两个小太监都是自己认得干儿子,宫里的宦官都是无后的人,为了给自己以后留条活路,就会认上几个干儿子,伺候停当后,四九带着两个小太监退了出来,吩咐道:“不管是谁问,今晚的事情都不得透露半句,不然就等着皇上醒了掉脑袋吧!”
“可是干爹,这后宫谁人不知皇上进来疯疯癫癫的,怕是儿子们不说,外人也议论纷纷!”
四九抬手打了一下那小太监的后脑勺,骂道:“别人说的又不是你说的,你就把你的嘴巴闭严!”
翌日一早,晏连浦坐了起来,身上的衣衫虽已经换了干净的,可是自己身上还是带着酒气的,头也有些昏昏胀胀的,好在自己喝的竹叶青不似其他就那样酒劲猛,还算是温和,胃里也没有不太舒服。
“四九!”晏连浦恢复了清醒时的冷厉喊了一声,脸上也是毫无表情的冷峻。
“奴才在!”四九快步小跑的进来伺候,晏连浦起身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离上朝还有半个时辰呢,要不您再歇会儿?”
“昨晚上谁伺候的朕?”晏连浦一边洗漱一边问道。
“只有老奴,昨晚老奴费劲了力气才把皇上抬上床的!”
晏连浦将手里的帕子丢在一边,看了看四九,半晌说道:“赏!,到惜薪司领赏钱去吧!”
天威难测,圣心难揣,自从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太好之后,朝中的大臣就算是平日里不怕死的言官、谏官也都老实的不得了,诸事小心,生怕自己成了炮灰,当了皇上的出气筒,就连太后党的大臣,多次被太后催促让他们上奏皇帝另立新后,这些大臣们也只是默不作言,没人敢真的碰硬钉子。
“陛下,臣有本要奏!”
坐在龙椅上的晏连浦头都没抬,半晌还在看着手里的折子,只说了一个字“讲!”
“皇上,臣奏请陛下,京郊相安寺应该休整了!”原来是修寺庙的事情,不是另立新后的事情,众官松了口气,有的人胆子小,这一会儿下了一头冷汗,连忙用袖子擦了擦。
“相安寺年久失修,信众颇丰,如果能够修建相安寺倒是可以教化百姓,人心向善!”
“修寺庙就得花银子,还要有徭役,今年已经在秋汛来之前修筑了各州郡的河堤、海堤,所以徭役已经够重了,为了修建一个寺庙再次动用徭役,朕觉得不妥,可是相安寺又不能不修,众卿有何见解?”晏连浦还在看折子,低着头问道。
“启禀陛下,可以征集教众捐些银子,国库填补一部分,着令工部修建!”徐圭上前一步答道。
“点子不错,那就令你督办此事,然后工部开始修建吧,要在冬日来之前把相安寺修好!”晏连浦从四九奉着的托盘里拿了朱笔在折子上批了个准字,并放回了托盘里。
“可还有其他事?”晏连浦问道,底下一阵静默,其实事情是真的还有,但是不敢提,怕谁提谁掉脑袋。
四九见势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众臣下跪,晏连浦起身出了宣云殿,却站在门口好一阵子驻足,不知道该向何处去,平日里也是将这二十几年过来的,可近来这几日他是怎么了,怎么就心神不宁的。
退了朝,太后党的几位大臣以柏超为首聚集在吏部尚书府,一边喝茶一边议论着今日朝中的事,“太后这边逼得紧,可是咱们谁也不敢挑头啊,你看看那小皇帝的架势,可是谁敢提另立皇后的事情,他就要把谁推到午门斩了不可!”
徐玉听柏超抱怨随即酸溜溜的说道:“柏大人是一品大员,就算是斩首也是到午门,可我们这种,也就是菜市口,划不来呀!”
听徐玉说出这般晦气的话,柏超眉头一皱朝他摆了摆手,显然这些官员们也是颇有微词,太后不敢直接与皇帝对峙,偏偏苦了他们,现在荣惠亲王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再没什么功绩能在朝中敢言上只言片语,只靠着他们这些身为臣子的,怕是太后和荣惠亲王这棵大树也没什么好乘凉的,倒不如早早的树到猢狲山,另谋出路!
可不跟着太后,众人哪个敢倒戈,看看那喻正卿,连女儿都失踪了,若是跟着太后,没准自己家的闺女还能一朝选在君王侧,倒也过过那国丈的瘾。
“几位,太后总是追着我们跑,我们也不能太过被动!”柏超说道,“我们跟着太后可是盼着有一日荣惠亲王能够成气候,亲王今年年届二十了,也该是历练历练的时候了,总是长在深宫有什么大出息,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得到拥戴!”
“柏大人说的有理!”刘茂臣说道,“当年皇上能够晋升为太子,全是沾了军功的光,击败西南边境骚扰的缅甸,与缅甸修和,也不过是时年二十一岁,咱们的亲王也该到了立威的时候了,现在喻青帆率兵镇守西北,皇上连皇后失踪这事都不敢让前面听见,不就是怕军心涣散,所以呀我们逼皇上另立新后是首位,可是亲王给咱们些前途也是首位!”
“我同意茂臣的话”郭大胖子郭彪附和道,“太后舍不得宝贝儿子去福建那么远的地方,去回纥也不错,正好搅和搅和喻青帆和皇上的关系!”
“既然此时说的如此热闹,不知几位何人去跟太后说呀!”柏超可没打算自己事事亲力亲为,更何况穆太后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这……”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上前,柏超喝了口茶冷笑道:“你们不去也别指望着老夫去!”
“柏大人,我倒是有个主意,你我都不用去!”徐玉不愧是狗头军师,平日里鬼点子就属他最多。
“几位大人可还记得国子监里有一位儒生,去年科举中了进士第三十六位,名叫崔户,虽然才学不是上层,可是倒是相貌、口才一流,为人也不似新科状元那般孤傲,此人可是找到了我的门下,希望能离开太学,日后到礼部任个一官半职,如果他能办成此事,说服太后让荣惠亲王入军营,在礼部给他谋个差事也是可以的!”
这个主意当真是不错,既收了心腹又做成了事,柏超就知道徐玉脑子快,用手指点了点他说道:“就按照徐大人的主意来!”
徐玉是太后的近臣,能够得蒙召见进出云寿宫,可是这个崔户并不是,不过是太学的一名博士,名不见经传,想被太后召见总是要想些办法的。
这个小难题并不能难道徐玉,徐玉随穆太后这么多年,在她还只是穆后的时候便一直为她谋划,拿捏住主子的想法还是非常容易的。
徐玉为了觐见太后,寻了一方极其珍贵的书简,相传为战国时期流传下来的,正是传说中张仪亲著的失传已久的《张子》,太后一听自然心中大喜,能够得此书,虽不是战时年代,却也是珍贵非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