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随着一声清脆的喊叫,划破了整个紫禁城的寂静的黎明,一名小太监不顾礼数,径直跑入皇宫龙榻前,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向嘉靖皇帝的贴身太监邵恩禀报道:“岂禀干爹,三公主她、她回来了,要见皇上,不知……”
“大胆,幸好皇上睡得熟,你可知道,皇上已经一连好多个日子都没有睡上个好觉,皇上一心求丹问药,身子骨已经够虚的了,你这一大声嚷嚷。若是惊了驾,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老人家砍的啊!今儿个算你小子运气好,有杂家替你拦下了,若不然啊!哼!”
邵恩显然显然没有听进那小太监说的是什么,便一边擞落他一边不时地向皇帝的卧榻上看去。
看那小太监急迫的眼神儿,邵恩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连忙醒悟过来道:“小三子,你刚刚说什么?三公主她回来了,她不是在河南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皇上交给他的案子,她都办完了?”
“这个?小的就不得而知了!”小三子叩头如捣蒜道。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啊!快宣她来见啊!”邵恩口头上这么说,眼珠子却在不停地转着,他是万也没想到这三公主会这么快就赶回来,顿时,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三公主回来了,这就意味着首辅严嵩的计划,被破坏掉一半儿了。
邵恩一边想着,一边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嘉靖的身旁。
嘉靖的龙榻前尽是被佛龕围绕,那一股股呛人的迷香味儿,让邵恩不停地咳嗽着,他刚刚说过,若是此时叫醒皇上,若是皇上高兴还好,最多也就打他几板子,若是不高兴,别说是他的干儿子小三子了,就连他自己的这颗头,都很难保得住。
还好此时的嘉靖翻了个身子,右手掩着口鼻,邵恩一见,连忙将痰盂儿端到嘉靖的眼前,便为他展开手绢儿。
嘉靖吐了两口,门外的另外几个小太监也不敢怠慢,也连忙为他端来一盆清水和一块干净的手绢儿,为皇帝擦洗着龙颜。
邵恩看嘉靖这样子,像是睡不着了,只见嘉靖眯着眼,看了看邵恩,问道:“邵恩呢!几更天了?”
邵恩一手持着拂尘,上前一步道:“岂禀万岁爷,五更天了。”“哦!”嘉靖道,“这么说天又亮了,看来,朕的这一觉睡的还不错啊!哈哈哈哈!”
邵恩见皇上高兴,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一大半儿了。
他又上前一步,在嘉靖耳边轻声说道:“岂禀万岁爷,三公主她回来了,此时,人就在殿外候着呢?不知万岁爷您是见还是不见?”嘉靖一来又卧下了,听到邵恩说三公主要觐见,瞬间又睁开眼睛,还顾一下四周,问道:“你说什么?媜儿她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叫醒朕。”
邵恩明白,这皇上的言外之意,这是要见啊!他哪里还敢再做停留,立即起身,打了自己几个嘴巴,道:“是奴才的错,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口里说着,人已经退出了殿外。
“宣三公主见驾!”邵恩向殿外喊去。
小三子重复了一句,他的声音还回荡在整个紫禁城大殿里,朱禄媜的人便已经到了她父皇嘉靖的身边。
“孩儿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禄媜一见到父亲,立即跪倒在地,向父亲施礼道。
“媜儿啊!你可算加来喽!你不知道,你不在父皇身边的这段日子,父亲会有多想你吗?你知道,在父皇的心里,最最牵挂的,也就是两个人,这其中一个,便是你啰!”嘉靖屏退了所有太监,在整个龙榻前,也就这对父女俩了。
嘉靖双手扶起自己的女儿,一边端详着她,一边说道。此时的他好像又不是一国之君,而仅仅就是一个慈父了。
“媜儿啊!”嘉靖看着女儿的眼睛,语气二分深沉地唤着女儿的小名说道,“父皇知道,你这春光满面的样子,就父皇不用问,便知道你啊!一定是大功告成了!对吧?”
嘉靖的话刚一说完,便又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是媜儿的错,媜儿不该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来打扰父皇,父皇,女儿错了。”嘉靖在看着自己女铁眼睛,朱禄媜又何尝不是再看父亲的眼睛呢?她想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大哭一场,但有碍于太监就在门外,她强忍住泪水,但还是划落下来。
朱禄媜看了看嘉靖财身的摆设,她明知道父亲这么做是徒劳的,但还是出于孝心,向父皇‘纳谏’道:“父皇,您日夜操劳,也该照顾好自己的身子骨才是,您是一国之君,只要您的龙体康健,那我大明就会万世昌隆,这些个东西在您身边,女儿实在是……。”
朱禄媜的话说了一半儿,便不再说下去了,她明白,自己就算说到了父亲的痛处,父亲也不会怪她,谁让父亲最庞她了,但她还是将话说到一半儿便又收了回来,因为父亲毕竟是万岁爷,再说一些不吉利的话,即使父亲不生气,那自己也会不舒服的。
“父皇知道,我儿这是在为她父皇着想,父皇也知道,你不喜欢父亲整日的不理朝政,而整日的与它们为伍,媜儿若是看不惯,下次你再来看父皇,那父皇一定先把这些个东西撤掉,在宣你来见父皇,你意下如何?”嘉靖笑着说道。
“唉呀!父皇!你又在取笑媜儿了。”朱禄媜将头侧搭在嘉靖的肩膀上,撒娇地说道。
嘉靖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哎哟!你看朕的好媜儿,又在她爹持怀里撒娇了,你这一撒娇啊啊!倒是让朕想起,你上次撒娇可有些个时日喽!”
朱禄媜听到父亲这么说,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泪水有一半是她这段日子以来的辛苦,而另一半则是被父亲的溺爱所感动的。
嘉靖笑着说道:“你看看,又哭鼻子了不是,父皇最怕的也正是这个,是父皇说错了,还不行吗?你快和父皇说说,你此次河南之行的详细经过,正好父亲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朕的好媜儿诉诉苦,女儿啊!刚刚父皇说过,在朕的心里,除了你,也就是钧儿了,你不在的这段时日,若是没有了他啊!你父皇那还不孤单死才怪!”
“父皇!您又乱说了!”朱禄媜撅着嘴,不高兴地对嘉靖说道。
接着,朱禄媜故意压低声音道:“父皇,除了我和钧儿,您不是还有严家父子呢吗?你是不知道啊!……”朱禄媜的话还没有说完,嘉靖的脸便沉了下来,他怒道:“媜儿,不许妄加猜测!”
父亲很少在朱禄媜的面前发怒,她心里清楚,她是触碰到父亲的红线了,若不然,父亲断然不会这样。
嘉靖的心里清楚的很,女儿的这次河南之行,名义上是去游玩儿,而实际上,是帮助自己拨掉了相仕全这个在他心里一直视为‘隐患’的大钉子。而在这根钉子的背后,真正操刀暗箱操作的,也正是严嵩。
相仕全被除,严嵩不会得不到消息,嘉靖虽然有些老糊涂了,但在玩弄权术上,严嵩还差上他好多层。
门外的邵恩听这对父女已经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了,警觉的他将耳朵向门内贴了贴,他最怕的,也正是这对父女会在他们的谈话中,提到严嵩,可这时,里面却偏偏没有动静了,这不得不让他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