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超级英雄们基本上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自己的秘密基地。

在他们尚未加入什么奇奇怪怪的联盟之前，基地的豪华程度将和他们个人的经济水平成正比。比如蜘蛛侠在最初的时候就把所有要用的东西放在一间衣橱里，蜘蛛战衣、蛛丝喷射器、各式各样的蛛丝弹射网。堆的到处都是，狼狈不堪……而富可敌国的钢铁侠呢，往往就会将自己的机械盔甲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一栋专门用来干这个的大楼中，所有武器分门别类地安放好，需要用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远程召唤过来，反正怎么看怎么高大上……当然了，也不能以偏概全，有些比较奇特的英雄都是不需要这种地方的。比如绿巨人，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布鲁斯•班纳那颗天才的脑子，外加下半身穿着的裤衩。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变身，变了之后连鬼都认不出本尊来，也不用戴什么面罩，那还需要个毛线的秘密基地……

然而，大多数影视作品，似乎都刻意地忽视了反派们的秘密基地。

就算没有可以忽视，在刻画他们形象的时候，也总会下意识地用黑暗的色调，沉重的音乐来表现这个反派的邪恶。举个比较好理解的例子，蝙蝠侠在自己家下面藏了一大堆虽然看上去非常酷但其实本质上是非法军火的东西，而如果有老爷在巡视它们的镜头，其配乐往往就是恢弘大气，仿佛一个帝王在巡查他手下的得力干将、文武百官一样，充满了圣战即将打响的神圣气息。而同样的……如果小丑在自己家里疯狂地奸笑着，细细擦着自己的刀子，那背景音乐往往就会阴森恐怖，镜头的滤光也会变低，好像他在自己家数着自己用钱买来的刀子是在做贼似的……虽然从本质上来说，两人干的事情完全一样，蝙蝠侠还更加过分些。

然而，在娑婆世界，似乎这条莫名其妙的潜规则开始有所变化了。

——

离妖国1365千米的外层宇宙空间。

“探知号”卫星静静地悬浮在轨道上。

这颗卫星早在三千年前就已经废弃了，如果非要说的话，它们算是第一批见证了恶魔族降临的“人”。那时，恶魔的飞船从外层太空倏然而至，关闭了光学护甲，一下子显现在人类的眼前。这颗星球上的原住民通过卫星的眼睛，只不过看见了一个惊鸿般的影子，下一个瞬间，硫磺和火雨便从天边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点亮了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人类曾经奋起反抗过，但他们的力量……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最终，所有现代文明的迹象都被恶魔族用“蚂蚁”给拆分得一干二净。而所有人类的心智也在“心灵控制塔”的作用下退化成了古代人。不管这颗星球原来被叫做什么，住在上面的那个文明，已经彻彻底底地消亡了。

唯有这些卫星的残骸，恶魔族没有再做什么处理。恐怕他们也是认为，仅凭着一群古代人的本事，要想登上太空简直是不可能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这些残骸。相比之下，似乎还是修行成为仙人对他们来说更有意义呢……

林幻坐在卫星上，双臂环抱着膝盖，默默地凝视着眼前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一言不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时至今日，他竟然依旧套着这件有妖气的道袍，尽管它早已经变得破烂不堪。这个黑色的恶魔好像没有了生命一样，和这具被摧毁的残骸完全融为了一体，散发出一种腐烂的老木头的味道。

每当某个问题困扰到他的时候，林幻就会一蹬腿，直接飞出大气层，在星球上空悬浮一阵子。在这段时间里，他会将自己的“心灵控制能力”调整到最大的功率，以倾听整个世界上所有生命发出来的声音。

顺带一提，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在恶魔族中也没有多少人敢做。思想也是一种“力”，和引力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却一直都在影响着我们的行为。一个人的思想或许很微弱，但，如果是一个星球上所有的生命同时思考，那将是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即便是恶魔族，也少有能够硬着头皮接下这种能量的狂人，至少齐天就不行。

然而，拥有量子计算机大脑的林幻，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在那无边无际的黑色宇宙中，卫星周围浮现出来的几个蓝色小碎片显得那么扎眼。又或许……林幻正是想要告诉什么人，“我就在这里”。

“是啊……你就在这里呢。在这儿坐了多久了，一边听着下面的凡人叽叽歪歪，一边思考魔生？”看都不用看，林幻就知道是齐天突然出现到了自己身后。宇宙空间里是没有空气的，所以他就只能用心灵感应来和自己交流了。这个好像从某个硬派黑帮漫画里走出来一样的大叔……就连心灵感应的声音都和本音一样，带着一股弄弄的烟嗓。

各位看看，这就是恶魔族异于人类的地方了……在他们种族内部，瞬间移动和心灵感应都是物种本能，基本上一出生就已经会了。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家伙对于“突如其来的惊吓”早已免疫，恐怖片里面那些“突然画面一变，一张苍白的鬼脸大声尖叫”的场面根本就吓不到他们。一方面嘛，他们自己本来就是恶魔了，而另一方面……他们从小就是在这种一惊一乍的环境里长大的，朋友突然出现在你背后拍一下你的肩膀，脑海里突然响起别人的声音，这都是家常便饭了。地球恐怖片里那些唬人的老桥段，他们都是当日常来看的……

“对啊，正思考魔生呢。我的魔生是从9万年前的一个临海小村庄里开始的，我打算把它全部回忆一遍，顺便出个365本自传，给天眼会的成员们每人发一份，读完之后交一份600万字的读后感上来。”林幻随心所欲地发动了无限非概率的神力，将周围的真空环境变成了“一个充斥了空气且不会因为引力而外泄的，半径为30米的圆球”，这样就可以直接开口说话了，多方便，“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要好好探讨一下具体的内容吗？坐下，我慢慢跟你讲。”

“嘿嘿嘿，你还是老样子啊。”齐天略微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顺便做了个耸肩的动作，“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因为方便就滥用自己的神力，改变宇宙规律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啊，减掉寿命是吧。作为一个生命时时刻刻都在奔着正无穷增长的永生者来说，我真的好怕哦……正无穷减去一百万年，不还是正无穷吗？能不能来点儿实质性的惩罚啊世界树大人（一般来说，世界树掌管着本宇宙的物理法则，即代表着凡人种族口中的“天道”）……”林幻瞪着个死鱼眼，用一种生无可恋的声线说道，“请千万不要看在风铃的面子上减少我的惩罚，干脆一点直接让我去死就好了。”

“很高兴你终于进入了正题，或者说，至少提到了我们即将要讨论的正题中的某个名字。”齐天正色道，“就在三个小时前，风铃的身份暴露了。”

“嗯，如果她像我一样足够聪明的话，就先将自己的移动速度提升到光速，在镜子升起来的前一个瞬间冲过去，打碎它，再把碎片用高温融化掉，再若无其事地回到原地，假装摔倒，做一个害怕的表情……反正那个家伙绝对能做到的吧。”林幻有些不满地说道。

“至此，恶魔族留在该星球的三名间谍已经完全暴露在世人眼中。正如惊禅大人所计划的那样，这一阶段的行动结束了，‘三千年计划’即将进入尾声。接下来，我们再做一些收尾工作，差不多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暴露个毛线啊……要是你真的想的话，等明年有妖气招生的时候再换一个样子混进去不要太简单哦。”林幻满是不屑地撇撇嘴，“话说你根本就不是什么间谍吧？从头到尾你都不知道在干什么，既不收集情报，也不在暗中改写史料，完全是个浑水摸鱼的魂淡啊！”

“那个被外神选中的夜鹰，也按着我们的预想逐渐成长起来了。如果不出意外，他最终将引领这个星球的人走出他们的摇篮，走向这片更加广阔的天地，这也算是我们对他们的补偿了吧……”齐天有些黯然地低下头去，轻轻瞥了一眼远处那如同尸骸一样漂浮着的卫星群，“那个叫做枯木的修仙者没有说错，我们，不管有多么堂而皇之的理由，都是在滥杀无辜。”

“那么，那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现在怎么样了，找到了吗？”林幻的面色终于产生了些许变化，只是，从瞳孔深处翻涌上来的，竟然会是一阵阵骇人的杀气，“别告诉我，我们做了这么多亏心事，却还是一无所获。”

“……龙国。那个高位入侵者，在龙国。”齐天的音色也是陡然一变，恶狠狠地说道，“在镇魔宝镜现世的那一刻，我一直在扫描这个世界的异常波动。终于在龙国确认到了一种不属于这个宇宙的异常波，而且我确定……那不是主神系统，换言之，来者并非地球人，而是来自其他多元宇宙。” “终于……还是让我们找到了，这些狡猾的老鼠，将别人的世界当做一款电脑游戏来玩，把活生生的生命当做数据来处理……我要把他们给活剐了！”此时的林幻，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复先前的温文尔雅。他黑色的瞳孔之中流出一股愤怒的火焰，那似乎并不是因为个人私情而有的愤怒，而是为了某种更加……宏大的，更加崇高的，堂而皇之到能让他们对娑婆世界的所有人类做出如此恶行的理由。

自称上帝的林幻，终于有了上帝的愤怒。

“联系风铃，我们三个人一起上，这次谁在战斗途中都别再废话了！对手可能非常，非常强……我们作为这个宇宙的东道主，也得稍微认真一点对付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