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音披着衣服正坐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颇有几分熟悉的小姑娘,这小丫头早晨还用自己的一双小手,给自己梳了个不错的发髻。
没想到不过六个时辰,就用这双手在自己屋中的香炉里下药了。
那小姑娘看见陆承音清冷的眼神,看着她,一瞬间吓的不敢说话,“扑通”一声儿就跪在地上。
“奴婢……奴婢只是一时糊涂,不是……不是……”
陆承音拉了拉从肩头划落的衣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过是暂住,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那小姑娘偷偷地瞥向方才的香炉,那里没有什么动静,陆承音又似乎根本没有打算处理那里的意思。
“奴婢……奴婢没有……是……奴婢……只是受了……受了胁迫……”
“嗯?谁胁迫的。”
屋中只有陆承音身边的一盏灯是点着的,在灯光的照射下,披着头发又身穿白衣的陆承音忽明忽暗,配合着那极为冰凉的声音,让这小姑娘如同掉入了冰窖一般一样。
“奴婢真的,奴婢是迫不得已的,请陆少谷主见谅……饶了奴婢吧。”
而后便是拼命叩头。
陆承音这么多年跟在沈澈的身边,什么都练出来了,唯独这逼人招供的本事,是半点都没有。揉了揉头,“你出去吧。”
那婢女明显一惊。
“出……出去……”
大概心里边没有想到陆承音会放了她吧,一时之间惊喜不已。
“去吧,若是能安然到达住处,自然就是老天庇护于你,我自然也不会违背天意。”
那婢女将信将疑,慢慢地踏出了第一步,见陆承音果真没有要拦着她的意思,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傅越泽自屏风之后转了出来,“为什么放了她。”
“我没放了她,不过是不想亲手收拾她罢了。”
傅越泽叹了口气,到底是那人走错了路。看着床上略带疲惫眼睛却清明如前的陆承音,“那白先生……”
“不急,明日我去看看傅姑娘,在处理他也不迟。”
翌日,陆承音又去看了一次傅婉莹,傅婉莹正坐在窗边,看陆承音过来,笑脸盈盈地看着她。
“真是辛苦陆少谷主了,我二哥惯常不稳当的,知道陆少谷主身体不好,还这么着急。”
陆承音笑一笑,“是我自己着急,倒也与傅二公子无关,你这两日觉得如何了。”
“还不是那副样子,倒是在珠尘谷的时候要清明上几分。”
陆承音一边与傅婉莹说话,一边给傅婉莹诊脉,良久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怎么,不好么。”
陆承音开始起身在屋子中四处查看,花盆,香炉都查了一遍,并没有看见什么不对劲的东西,陆承音的视线最后还是落到了药枕上,掂量了一下那个药枕。
“拆开吧。”
这种事情自然不需要陆承音动手了,傅婉莹身边的丫鬟迅速地拆开了药枕。
晾干又被简单修整过的药材撒了满桌子都是,陆承音一点一点地挑过去,皱着眉头捏出一些已经碎成沫沫的东西。
“怎么样。”傅越泽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傅婉莹身边的丫鬟皆是如临大敌,陆承音正坐在一堆黑乎乎的药周围,一样一样的看。
“加的应该是药沫,又放的很久了,我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不过这里有其他的东西。”
陆承音最后拍了拍手,接过了侍女递来的湿帕子。“左右应该是一些重镇安神的,好在发现的早,傅姑娘这两日睡的沉应该也是这药导致的。”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意是想着让傅姑娘枕着这个能调理一下……”后续的话也没说出口,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傅越泽已经知道了昨日陆承音抓住的那个丫鬟今日被杀在了路上,没有一个人看见是谁做的。
水镜山庄平日里接待的江湖人很多,虽说不得罪江湖中人,总也有那等小肚鸡肠的,或者是心怀叵测的,所以平日里护卫力度自然不会弱了,这人能掐这么准的时间,明显就是自己府中的人。
傅越泽近两日各种事情压身,疲惫异常,又出了这种事情,虽然已经是意料之中,也知道是谁做的,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
陆承音给傅婉莹调过了药方,在傅越泽的护送下先回了自己暂居的客房当中。
站在门口看着满心疲惫的傅越泽,“傅公子,如今这样,其实更好,至少不会觉得愧疚吧。”
傅越泽知道陆承音说的是处置白老先生的事情,低头苦笑,“还能说什么,到底也只是饮食男女,只是不想他会这般……”
傅越泽离开之后,陆承音在回廊当中坐了一会儿,新被派来时候她的小丫鬟晴儿倒是比之前那个活泼了许多,在陆承音的身边,给她介绍水镜山庄的美景。
江湖第一庄呢,内部布置自然不会太草率了,被晴儿说得着实是心动,便随着晴儿往她夸赞的后山之上走了一圈。
来了之后,其实陆承音就略微有一点后悔了,所谓除去巫山不是云,珠尘谷中的景色美的脸傅婉莹都赞赏不已,水镜山庄即使是再美,的确也是越不过珠尘谷了。
晴儿唧唧喳喳地说的开心,陆承音不好太露骨,不动声色地看着山上景色,倒是最后走到高处,看得见下方温泉景色,觉得算是对得起自己费尽地跑上来。
那晴儿还在说笑,陆承音有时候配合的笑一下,大多是的时候只是定定地站着高处,看着下方,微风吹过,凌乱的头发拂过脸上,有一些痒,陆承音抬手将碎发别在耳后。
坐在树上的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低处那少女的一举一动,赏心悦目的景色也吸引不过去他的视线。
陆承音与晴儿在后山站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晚间傅越泽过来,听说晴儿将陆承音带去了后山,好一顿唠叨,直到陆承音放了茶碗道:“也没那么娇气,我自己什么样我自己知道,我还指望着晴儿之后能带着我多走走呢,傅公子不会是吝啬美景吧。”
陆承音既然这样说了,傅越泽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吩咐了晴儿照顾好了陆承音,也就不再提。
“白先生被母亲送出去了。”
“嗯?他就这么走了?”
“他自然是不愿意了,可是昨日他杀人的时候,就在贺公子的客房外面,今早我查的时候只问了山庄的下人,是后来闹大了,贺公子出面作证的。”又叹了口气“因着家里总有人来,母亲惯常不愿意让家里出这些事儿的。”
涉及了水镜山庄的家事,陆承音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陪着傅越泽默默地喝了一会儿茶。
夜半时分陆承音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推窗看着外面,忽然一时兴起,披了衣服往早间的地方去了。
说是后山,也没有多远,陆承音走过去不过一刻钟,晚间的温泉在月光下,少了早间的锋芒,陆承音从袖中取出竹笛,轻轻吹响。
一曲罢了,身后响起了掌声。
陆承音不想这种时候能够遇见人,回头看却是个锦袍公子哥。
“姑娘此曲,天籁之音啊。”
“过奖了。”
对于不熟的人,陆承音惯常不想搭理。
“在下贺子昀,不知可否有幸知道姑娘芳名。”
陆承音转身往来的方向去,一边走,一边扔给了对方一句,“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贺子昀如何会放弃,一路跟上来,说东说西,一一的被陆承音无视。直到了能看见自己住处,陆承音才猛然回过身来。
正说话的贺子昀猝不及防,又怕撞到了陆承音,一个急刹车,自己后退了几步。
“这位……贺公子,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没必要互相认识的。”
说完快走了几步,丢了到底没好意思追上来的贺子昀。
第二日贺子昀身边的人找上了傅越泽,颇有几分纳闷地问道:“我家公子遣我来问傅公子,可知山庄中有一位擅长吹笛的姑娘,嗯……大概这么高,长的很清秀。”
“你们家公子也有春心荡漾的一天啊。”傅越泽将手中的剑递给身边的侍从,道:“擅长吹笛?这我倒是不知道……”
说到最后,傅越泽忽然想起一个人,并着她那双在自己面前荡来荡去的莲足。
“傅公子?傅公子?”
那侍从见傅越泽忽然没了声音,只得出声儿唤了几声。
傅越泽从魂飞天外的状态回过神来。
“你们公子昨日去了哪,也许我可以帮他问问。”
那侍从挠了挠头,“公子昨日去了温泉吧,他出去的时候没有让我跟着,也并不知道究竟是去了哪儿。”
傅越泽点了点头,“那我问问吧。”
进屋收拾东西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
贺子昀此人,傅越泽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身份,但是绝对不仅仅是江湖游侠,陆承音的脾气,傅越泽又知道,直觉上,傅越泽觉得还是不要让他们两个认识的好。
谁知造化弄人,凡事越怕发生,便越会发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