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于自己没有经历过,或是从未体体验过的事情,通常会抱有一种否定怀疑的态度!尤其是现在的韩星,在质疑梅天寒的人性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用简单的“嫉妒”二字解释他与梅无忌之间的恩怨。但是怀疑归怀疑,他还是愿意听梅天寒继续讲下去,所以道:“继续说。”
梅天寒目注窗外,悠然吟道:“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韩星也曾博览群书,知道这句话出自韩愈的《师说》,只是不知道梅天寒此刻吟诵这句,意欲何解。问道:“干嘛突然想起这一句?”
梅天寒解释道:“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几个人一起走,其中一定有可以当我的老师的人。因此学生不一定不如老师,老师不一定比学生贤能。进一步说也就是弟子可以超过老师,老师也可以不如弟子。但是有些老师却偏偏容不得弟子比他强。”
韩星道:“你想说,你的师傅梅无忌嫉妒你的成就超越他?”
面对韩星难以置信的表情,梅天寒叹了口气,道:“伯伯一定跟你说过,是他救了我的命。”
韩星点了点头。
梅天寒继续道:“的确,没有他,我早就去见阎王了,没有他,姑姑的病也不可能好转。为了感恩,所以我们三兄妹才将潘姓改成梅姓,与他义结金兰。”
韩星再次点了点头,这一切梅天傲都曾详细地给他讲过。
梅天寒道:“因为对他一身功夫的好奇与羡慕,我开始对习武感兴趣,认他做哥哥的同时,也拜他为师,从此开始习练剑法。”
韩星道:“从此你与伯伯和姑姑分开,与他深入山中。”
梅天寒点了点头。道:“从那时起,他开始传授我剑法。他一人隐居深山十载有余,十年磨一剑,自创的剑法。不过他自以为精妙绝伦,天下无敌,依我看却是漏洞百出,平平无奇。”
韩星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梅天寒,觉得他的傲慢与狂放,与自己一般无二。暗笑自己倒是实打实地遗传了他的秉性。
梅天寒发现韩星一脸的不以为然,道:“只是开始时我并没有发觉这些。那时我把他当成了神,崇拜尊重。他也毫不吝啬地将剑法倾囊相授。对剑法的痴迷,急于修炼一身武功的迫切心情,再加上一点超常的天赋,我仅仅用了半年时间便将他穷十年之力炼成的剑法融会贯通。除了内力不能与他相提并论之外,其他招式无一不得心应手。”
韩星禁不住挑了挑眉毛,回想当年跟上官成威学破天剑法时,不过也只用了两个多月就已经运用自如了。若不是自己身上有伤,陨剑已然大成。即使是天威剑只练了半月左右,识得的招式,也是游刃有余……便没觉得梅天寒半年时间将梅无忌的剑法融会贯通,有什么了不起。道:“练会了就觉得它不怎么样了吗?”
梅天寒点了点头,道:“无论是内功心法还是招式,确实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完美。”
韩星冷冷地道:“彼此彼此,你仗以成魔的天威剑,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一直默不作声的寒冰突然“扑哧”笑出声来。这父子二人的狂放不羁,恃才傲物,当真无人能及。
韩星本来打心眼儿里叹服天威剑的天地浩然,超尘脱俗,随心所欲,还有那傲绝天下的霸气。因不满梅天寒对于梅无忌的剑法嗤之以鼻才回敬了这一句。不料也是实打实的暴露了自己清高傲慢,目中无人的秉性,难怪寒冰笑话。
梅天寒似乎觉得儿子肆无忌惮,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就应该自持身份收敛一些了。干咳了一声道:“也许世间的剑法都各有长处,各有短处吧。”
韩星道:“所以你不屑于他的剑法,就开始自研魔剑了。”
梅天寒的目光中泛出一丝冰冷,道:“平心而论,你觉得天威剑是一套魔剑吗?”
韩星翻了翻白眼,平心而论。“天威剑”的确是他所见过的所有剑法当中最与众不同的。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他都不是一套魔剑,于是他的问题又来了。道:“可你走火入魔却是不争的事实。”
梅天寒再次冷哼,目光再次追忆回当年的深山老林。
“我说过了,一开始的时候,我被梅无忌的剑法完全地吸引住了,若没有一份执着与刻苦,自然没有一年后的融会贯通。可就当我因为精通剑法,而洋洋得意时。梅无忌对我的态度却越发的冷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惹他不悦,我们兄弟师徒之间的关系,好像渐渐地变得疏远。”
韩星点了点头道:“伯伯的确说过,你与梅无忌,后来经常的争吵。至于是什么原因,他就不得而知了。”
梅天寒道:“大哥和小妹,不经常上山来,自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便是身在其中的我,开始时也不明白他何以对我冷漠,何以性情大变。以为他是气愤我功夫练得不到家便骄傲自满。于是尽量的谦虚恭谨,刻苦习剑。可是我的进步越大,他的脾气似乎就越大。他的脾气越大,我就越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白日里,我照他教的剑法,一遍又一遍的演练……晚上……”顿了顿续道:“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发觉他剑法当中的许多漏洞和不足,所以晚上就按照自己的想法 加以改善和修正。希望能够更加尽善尽美。那日感觉稳妥了,便迫不及待地习练给他看,问他是不是如此这般,会更好一些。结果……非但没有鼓励跟夸赞,换来的却是他劈头盖脸的指责, '你这小子不识好歹,教起我来了,到底你是师傅还是我是师傅?如今学了点本事,就不把师傅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本来自栩与他兄弟亲密无间,才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所得展示给他,无非是想让我们共同习练的剑法能够更上一层楼。可惜,在他看来,我擅自改动剑法,不是我们的共同进步,是僭越了他为师的尊严。当时听了他这话,我诚惶诚恐,只能低头认错,不敢辩驳。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渐渐地感触到。他这个人武功虽高,度量却实在太小。之所以跟我冷漠疏远,也多半是因为我锋芒太漏,他怕我这个做徒弟的超越他的缘故吧。当然,毕竟他是我的恩师,是我们三兄妹的救命恩人!因为尊敬和感恩,我虽满腹的气愤难平,也不敢跟他抱怨。既然他气我锋芒太露,那我就收敛些呗。既然他不愿意让我改他的剑法,那就不改好了,横竖改与不改,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面对寒冰的揶揄,梅天寒虽然刻意地掩饰了一阵狂傲,尽量在儿子面前谦虚谨慎一点,但话到后来还是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人到中年,尚且如此,韩星无从想象他当年年少气盛时所谓的收敛一点能比此刻好到哪里去的?
梅无忌若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气量狭小,整天面对一个比自己聪明,又狂放不羁的少年。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儿,兄弟反目也就不奇怪了。
此时此刻不是讨论梅天寒有多狂傲的时候。所以韩星也就不愿意多加评论。接着道:“所以从那时开始,你便另辟蹊径,开始研习你的天威剑法了。”
梅天寒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