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和女友之间会经历什么,相信不会有那样一场刻骨铭心的灾难让你去体会,而且去祈祷一场天灾,似乎也不是一个正常人的主意。看看时间,我也该给她去个电话了,不知道她到家了没?
电话刚响了两声,就被挂掉了。这是干什么?生气呢?还有完没完了?
我又打过去,又是响了两声,被挂掉了。这还没完了!
我第三次打过去,俗话说只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还真是,她接了起来,“干嘛!”那语气就好象我是一个翻来覆去推销保险的一样。
“干什么呢不接电话?”没问清楚原因之前不发火,也是我一贯的作风。
“您还给我打电话干嘛,杨少爷,我们山野村夫高攀不起您那书香门第!”一声声刺耳的讥讽扎在我的心里,我感觉连我的祖父都受到了牵连。
“我先问你,干嘛挂我电话?我和我爸通电话,哪怕是吵架,都是先接起来,哪怕骂两句再挂,没有你这个方式,你注意下。有事说事,别胡乱发脾气,你成熟点。”我还是试着去和她平心静气的说话,但是似乎只有我自己以为,我还平静。
“你少在我面前提你爸!我不知道你爸是多大个领导,但是就算是大领导怎么了,就能随随便便看不起人是吧?你家有钱,看不起我们村里人,那你听你爸的话,当个好孩子行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的声音在颤抖,我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难过,但是“听话”那两个字,即使拆开没有靠在一起,也像一道魔咒一样刺激了我的疯狂。“谁要听他的话了?你看不起谁?我是我,他是他,他怎么要求是他的自由,我想怎么做是我的自由!我也没有非赖着你不撒手的意思!”我又再次大嚎起来,我觉得桌子上的茶杯都被我吓得跳了一下,“我告你啊,以后咱俩要是还想处,少拿家里人说事,亏你还是大学生,一点主见都没有!”
“谁没主见了?我看是你没主见才对吧?清明节是不是你邀请我和你回你家给你奶奶扫墓的,结果呢?我都和我爸妈说了不回去了,你一个人跑了,你觉得你做的合适是吧?”
“我那不是为了照顾你的自尊,把你带回去,到时候万一你和我爸当着全家人的面吵起来,那不是更拧成死结了?咱以后还过不过了?你当我是和你处着玩呢,我既然和你谈,是冲着结婚去的,可不是想着毕业分手的!早晚都是一家人,现在不能搞得太难看吧?”似乎用了太大的力气,肺里的空气都被掏空了一样,脑子感到一阵眩晕。
“我不信,我觉得就是因为你太懦弱!”
“谁他妈的懦弱!老子懦弱的话会为了你和家里吵得不相往来?”我打断了她,“你懂个屁!”
“我懂个屁?我就没见过你们家那样的!你是你爸亲儿子吗?我只见过独生子被惯的,没见过独生子事事都要听父母的。”
“刘一!你说话差不多点!什么叫是不是亲儿子,我和他再怎么闹,那是我俩的事,轮不到你这样说话没一点分寸!”手机被我“唰”的摔了出去,在地上挣扎着弹了两下,电池掉了出来,后机盖不知道飞到谁的床铺下面了。
我不会抽烟,却拿起了桌上不知道谁留下的一根,叼在嘴里,也不点火,试着体验那种感觉,舍友说的那种能够振作的感觉。可是吸进嘴里的,只有干涩的味道。
我女友叫刘一,是我大一军训的时候认识的,我们不是一个专业,我是口腔学院,她是人文学院。虽然我们认识快两年了,但我至今不知道她们学院是干什么的,我猜测是搞什么临终关怀那一类的,这个我们临床课的老师提起过,现在是个新兴产物,就像她们学院的年纪一样。
她叫刘一,是因为她在家排行老大,她下面还有个妹妹刘小小和弟弟刘正名,这也是让我父母很忌讳的一点。在父亲的眼中,我是个独生子,最好能找一个独生女,这样,两家四个老人为两个孩子奋斗,能够让两个孩子过上比较轻松的生活。而且,按照父亲的思维,如果两家人是一个阶层的,那么两家最起码能够搭建一个起点不低的平台,将来我们两个人,甚至我们的孩子,不会输在起跑线上。
然而,当得知刘一并不是独生子女的时候,父亲曾经向我分析过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在父亲这个年代,正是计划生育最严格的时代,那时候为什么人们都不敢生二胎?是因为二胎直接会面临两个人双双失业,这对那些对“铁饭碗”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来说,就是最后一根稻草。既然刘一的父母敢生二胎,甚至敢生三胎,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家子嗣观念很重要!
将来有一天,如果我真的和刘一结婚,那么必然会面临什么?那就是巨额的彩礼!为什么?这都是给她弟弟在积累财富,为了让他们家的传人过上更体面的生活。所以,不管是大女儿还是二女儿,都只是筹码而已。将来的局面就是,我的父母将会承担起给我和刘一两个人谋求生活的困境,无疑这是在削弱我们实力后,还会持续的拖后腿。
我给父亲的解释则是,我们不能单纯的看到两个独生子女的好处,享受着四个老人的财富,我们也得看到其中的弊端。如今医疗条件确实大步提升,但是医疗福利并没有太大的保障。将来必然会面临两个中年人照顾四个老人的局面,那是何等的疲惫,真的不敢想象。
但是父亲对此不以为意,因为他那时,已经是公司的副总经理,不说他的五险一金,就连他缴纳的个人所得税,都比一般的职工工资要高。所以,说起这些,他训斥的就是我“鼠目寸光”。父亲直白的告诉我,为什么会担心照顾不好老人,就是因为穷!有钱的家庭,完全可以靠医保去看病,生活上,完全可以请护工或者住高档养老院,哪有让孩子亲自照顾的道理,纯碎就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而当我说出刘一的家庭并不是父亲想象中的“个体户”,而只是村里的农民的时候,父亲手里那支香烟的烟灰直接掉在了他的高档西裤上。我看到父亲的嘴角微微翘起,但是眼神就很冷,脸上的皱纹也是不受控制的抽搐形成的。留给我的就是一句“你气死你老子得了”。
我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但是那时他还担心过度的争吵会影响到我的学业,因此有所收敛,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我的成绩一直持续在下降。因为每天上课时间,教材我都是粗略看看,大致了解一下就扔到了一边。然后拿出从图书馆借阅的一整套“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投入到那个让我忘记烦恼的世界中。
我一度认为这没有错,因为这是我的父母告诉我的,等我上了大学,我怎么玩、看什么书,都是我的自由,我正在充分享受这份自由,似乎,这才是我应得的,是我当年高考,尤其是那变态的一年补习生涯的真正回报!
时间临近中午的时候,我才拿起件衬衫套上。记得在家的时候,拉开衣柜,黑压压的一片,如今我的柜子里,虽然没有学会母亲那样整齐的叠放,但是最起码,亮眼的全是白色。虽然太原这几年环境得到了不小的改善,但还不至于随意穿白衣服。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这个颜色,尤其是那种没有一点图案和logo,就像失血过多的脸色的那种白。
我走到宿舍楼下,看到马路边上的卖烧饼的小贩还在,一块钱买了两个烧饼,又花了一块钱买了一颗卤蛋,向学校旁的河边走去。
这条河不知道什么会干涸,就像我觉得,任何人都猜不到自己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一样。河道两旁倾倒的生活垃圾,以及这些垃圾孕育出的不知名的杂草,就像是我们人生中那些不知道意义的付出,只能让生命的走势变得更加狭窄罢了。
本来前几天还下了一场雨,按理来说,此刻的水位应该有些上涨才对。但是对着栏杆吹口气就趴了上去,看了几分钟,才分辨出水位还停留在那半死不活的阶段。我也不知道为何垃圾在暴晒下泛起的臭味没有将我赶走,我只觉得,此刻,我真的是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