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人很多，要比狐狸那几天多得多。或许是据点最近变动的频率正在逐步增强的原因，酒吧代替了市场变为平原据点目前最热闹的地方。

狐狸默默地坐在座位上，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酒杯里盛着的是真正的酒，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就是普通的啤酒，可这是在封锁区。就在刚才，坐在面前的这个女人直接给了酒吧老板一包白色的粉末，老师就干脆把酒吧最好的酒端给了他们。

“嗨，男孩，可是你约得我。你叫什么名字？”女人用手拂动红色的长发，翘脚含着玩味问向害羞的男孩。

“……狐狸。你呢？”

狐狸感觉棘手极了，她很像记忆中的一个人，对，就是妖姬。不过，她有两点和妖姬完全不一样，一个是妖姬给人更多的是灵动的狡黠，而看着这个女人百无聊赖地转动手中的鸭舌帽，就知道她更多的是任性。第二嘛，就是身材了。这个女人的身材未免也太好了点。

狐狸吞了口吐沫，他对这样的女人是最棘手的。

“你可以叫我燕子，我蛮喜欢这个称呼的。”燕子泯了一口酒，皱着眉喝了下去，然后不满地伸出纤细的手指摇动玻璃杯的杯口，“酒还真难喝。”

“更难喝的我也喝过。”从进来开始，狐狸就开始思考如何对这名神秘的女性对话。郭嘉并没有交给他如何跟女性打交道的技巧，恐怕郭嘉也不行。即便有莉莉作为郭嘉的女朋友，也不代表郭嘉会玩男女游戏。最终，狐狸还是下定了决心。

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相信我……或者说，为什么你会同意我的邀请？”

狐狸好奇地问道，他单刀直入。这是他的风格。狐狸想，就算是胸大无脑，燕子也不像是那么简单的女性。更何况，狐狸现在的装扮可不是什么富少爷，说是穷小子倒差不多。

“总不能是因为我……”

狐狸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张铁制的卡片便抵到了他的面前。

“你可真是直来直去，不过我喜欢。”

燕子满不在意地用脚抬起椅子，用椅子的一只脚支撑着摇晃身体，连带着诱人眼球的一对圆形物体也跟着晃动。她穿的是蓝色的制服，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样式，不过从印象上讲更像是海军的形象。紧身的衣饰勾勒出女性甜美的弧线，连带着白色的裤子，兼并了柔美和野性两种不同的风格。红色的发梢一丝丝扫过姣美的面容，她放肆地抬起手，拍在狐狸的桌子面前，然后把胸停住，脸直接逼到了狐狸面前。

“仔细看的话，你真的蛮可爱的呢。没到封锁区之前，还是学生，对不对？我能品味出学生的味道，稚嫩，老实，想要装帅却总是失败，我说的没错吧。”

“是从年龄来推断的吧。”狐狸掩饰地喝了一口酒，“谁都可以猜得出来。”

“这可不是谁都可以猜的出来的。”燕子收回脑袋，放下翘起的椅子腿，发出咔嚓的声响，“正如你在进入封锁区之前是学生，我可是教师。叫老师好让我听听。”

“……你就扯吧。”

狐狸上下打量她，说她年龄二十一二是差不多，不过说是老师就太出格了。至少，她身上可没有老师的气质，一点都没有。狐狸没有注意到的是，渐渐的，他已经逐渐适应了眼下的场景，至少没有了之前的手足无措。

“这是什么？”狐狸点了点桌面上的铁牌，他看得到牌面上有齿轮在转动。

“塔罗牌。你知道吗？”

“是一种西方占卜。”狐狸调动他的知识库，这种常识意外的简单。在狐狸上大学的期间，神秘主义可是到处都在盛行，就像是日本高中生总喜欢玩狐仙一样，只不过大学总是要有点学术气氛，鬼魂什么的不是那么流行，倒是像是占卜啊心理测试什么的很是风靡。

塔罗牌正是其中一种。只不过具体到底怎么回事，狐狸不是占卜师，所以不太清楚。

“然后呢？”

燕子耸耸肩，拿回命运之轮的塔罗牌，她竖起牌面，“这是命运之轮。意味着命运的转折、邂逅，也有失恋和失去亲人等不同的含义。我今天唯一与昨日不同的事情，便是你来到我身边。我宁愿相信这是所谓命运的指引。”

那还真是运气。

“……一直在说命运什么的。”狐狸把杯子里的酒喝干，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真正的啤酒了，所以不自觉地有点贪杯。在大学期间，狐狸总是不愿意喝酒，因为他讨厌它，直到来到了封锁区，他才把酒当做过去的回忆。

因为只有酒和性，或许才能和过去挂钩，才能让他忘却现实，回到过去，狐狸叹了口气，虽然不会抽烟，但是要是有烟就更好了，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狐狸不自觉瞪大了眼睛，因为狐狸看到燕子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还有打火机。

“要抽吗？”燕子客气地问他。

狐狸震惊地摇摇头。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烟、酒、包括用来交易的毒品和药物，都是硬通货，也是稀少的货币象征。狐狸手头里还有几颗哈莫西林，那是夏雨雪交给他的，狐狸基本上省吃俭用，才留下几颗。可现在，他算是真正看到土豪了。

就像是在饥荒期间，你饿得要死，旁边的人都在吃树皮和观音土，然后你就看到街上有人正啃着鸡腿，还把吃剩下没吃干净的骨头扔给你。

“你相信吗？狐狸。我的能力是预知。”

燕子没有注意到狐狸的动摇，她悄悄地对狐狸说道。烟一缕缕地从她的指尖盘旋，形成一阵缭绕的烟雾，遮掩了她的表情，使得她显得神秘莫测。不过狐狸还处于震惊于她的财富，反倒没有在意其他，正巧把她的故作玄虚略过去了。

“啊，哈。”

燕子误会了狐狸的态度，她以为他在敷衍。燕子很不高兴地把塔罗牌收在袖口，然后在桌面上摊开一排。

“选一个吧。”燕子说。

狐狸看着桌面上的一排塔罗牌，他伸出手，刚想要随便抽出一张。燕子的手挡住了他，指甲相触碰的时候，燕子的脸颊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丝红晕，但她很快掩饰住了。

“不是随便选的。你脑袋里必须想你现在最关键的事情。”

“最关键的事情？”

“没错。”燕子的声音变得飘渺，“闭上眼睛。”

狐狸闭上了眼睛，奇怪的是，原本喧闹的酒吧里现在竟然鸦雀无声。不，不是鸦雀无声，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屏蔽了声音，狐狸想要睁开眼睛，却被自身的叛逆所拘束。越是神秘，狐狸越是想要转进神秘当中，去探寻里面的奥秘，就像是野狗一样，递给来的食物是不会要的，非要去垃圾箱里翻找。

最关键……最要紧的事情吗？

狐狸的脑海中，闪过一系列画面。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来到封锁区，被夏雨雪所教导，马丁、胡安娜，这些人的面孔，他们的处境，还有甘罗，郭嘉。狐狸想到他来到平原据点的任务，想到了稻荷，想到在据点外发现的一些有关封锁区的线索，砸烂的售卖机，模糊的亚洲日报，还有旅团，妖姬……

这些事情像是颗颗的小珠子，落在地上，等待着有人把这些串连，做成手环或者手链。

最要紧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狐狸想好了，他伸出手，手指无意识地从一排塔罗牌摸过去。铁制的牌面摸起来很冰冷，似乎不近人意，甚至，狐狸感觉这些牌像是有生命般的，在对他呼喊。呼喊什么？狐狸想要知道，他的手继续向下、向下。

黑暗的气息不知何时，在狐狸的身侧蔓延。狐狸似乎看到了什么，一些景象，不存在过去，而是存在于未来的景象。有一个人，抱着一个女人，在大叫着什么。大量的怪物正在据点内穿梭。远点，更远的地方，有血色的蜥蜴爬在地上，腹部已经被人撕开了。有人倒在那里，生死不知，那是什么？狐狸想要继续看下去，却感觉到疼痛，无尽的疼痛。

蠢货，够了。你想要被未来吞噬吗？

怒吼声从狐狸的耳边传来过来，狐狸刹那间从幻象中脱离出来，悚然地睁开眼睛。燕子正摇晃着他的身体，狐狸抬起手，看见鲜血已经流满了桌子，一张牌吸附在他的手掌上，像是虫子一样啃噬伤口，狐狸一用力，牌跌落在桌子上。狐狸甩脱鲜血，看向手掌，掌上竟没有任何伤痕。

看燕子的动作和表情，狐狸可以断定他陷入幻觉的时间并不长，可能也就半分钟不到。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狐狸的衣服竟然全被冷汗所沁透了。

“喂？你没事吧？”燕子很担忧地看着狐狸，狐狸摇摇头。

“说不清楚。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我的塔罗牌第一次会跟别人发生共鸣。”燕子赶紧把塔罗牌收起来，只把吸附狐狸手掌的那张留下。狐狸注意到，她说的是跟别人。

“你也有过这种情况吗？”

“……”燕子吃惊地看了一眼狐狸，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敏锐，不过无所谓，燕子没有回到狐狸的疑问，反而反问他。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很多场景，像是向未来的窗口窥视……”狐狸想要用语言把看到的图像说出来，但是很艰难，因为他看到的更多的是一种思路，一种思维上的巧合，这些不是可以用文字来描写的，就像是一场意识流，就像是一场幻梦，醒来的时候就忘却了，“我选的牌是什么？”

燕子把狐狸选择的牌面翻过来。

“你选的……是这张牌。”塔罗牌上刻画着一个被倒吊的人，一只有着长长脖颈的怪物把穿着黄色小洋裙的少女咬住了脑袋，显然那名少女已经死定了。狐狸诧异的眼神一闪而过，因为倒吊的画面实在太像约瑟夫他们了，那可是狐狸手把手吊上去的。

“这张牌叫什么名字？”

“倒吊人。”

“什么意思？”狐狸感觉到这张牌所蕴含的不吉利，又想到他之前想到的最要紧的事情，顿时觉得不详。

“倒吊人代表了自我反省，牺牲过去换取幸福。这是一张充满告诫的牌，他代表你准备放弃你现在所拥有的东西，这样这才能去做你这辈子想要做的事情。”燕子一字一句的说道，她的话语中没有任何谎言的成分，即便狐狸从一开始便不打算相信这种类似于巫师的手段，“选择逃避会令你痛苦不堪，令人失望的结局已经无法改变。拥有牺牲自我的决心是很重要的。”

选择逃避会令你痛苦不堪，令人失望的结局已经无法改变……

还真是不祥呢。

狐狸暗暗地苦笑，他在触摸牌面时最终只思考了一件事。和稻荷无关、和夏雨雪无关、和旅团无关甚至和他关系也不大。狐狸想的是——

这个据点，到最后究竟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