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肖刚和唐占海开着车风驰电掣般赶到海福县人民医院的时候,张庆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高风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表情木然的看着对面白的刺眼的墙面发呆,卜慌则到背着双手在抢救室的门口转来转去,一脸的焦躁和不安。
见肖刚和唐占海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卜慌和高风赶紧站起身来迎上前去,来不及和已经几个月没有见面的唐占海打招呼,卜慌便一把拉住肖刚的手,着急的说道:“肖监狱长,现在怎么办呢?”
“人怎么样了?问题不大吧?”肖刚喘着粗气,皱着眉头,看着卜慌焦急的问道。
“已经进去四十多分钟了,没见医生出来过,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卜慌着急的看看肖刚,一脸的无奈。
“为什么会这样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报警了没有?”听完卜慌的话,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唐占海一边给肖刚、卜慌和高风发烟,一边着急的问道。
来不及点烟,卜慌就把他们在一起吃饭、喝酒,张庆出去买酒的情况向肖刚和唐占海讲了一遍,最后说道:“当我和高风听到外面传来的‘救命’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你在电话里和张庆讲过的话,于是赶紧跑了出来。在距离门口几十米的地方,我们看到了满身是血的张庆,于是,一边打110报警,一边叫救护车把他送到了医院。肖监狱长,难道这件事情真是和张庆打官司、把张庆害到监狱里去的那些人干的事情吗?如果是,他们是怎么知道张庆已经到了海福,而且特别准确的找到了我们喝酒的这家餐馆的呢?”
说完话,卜慌才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上唐占海早就给他的那支烟,一边吸烟,一边看着不慌,等待着他的答案。
深深的吸了口烟,肖刚看看卜慌轻轻的点点头:“应该是这样。你想想看,张庆是湖南人,距离海福几千公里,除了在海福监狱服了几年刑之外,他应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更不要说什么仇人了。所以说,除了那个和他有矛盾,甚至将他害进监狱的魏新光之外,谁还能下这么狠的手?”
说到这里,肖刚轻轻的拍了拍卜慌的肩膀,继续说道:“你们已经报过案了,海福县公安局的人来了没有?他们怎么说?”
“唉,别提了!”听完肖刚的话,站在他身后的高风抬手看看手表插话说道:“从我们打电话报案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但海福县公安局的人还是没有来。肖监狱长,公安局这是什么办事效率啊?现在他们即便是来了,打张庆的人也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唉,这都是什么人呀!”
说完话,高风苦笑着摇摇头。
“小地方就是这样,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耐心的等一会儿吧!”唐占海拍拍高风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正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几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推着头上缠满绷带的张庆走了出来。
卜慌赶紧走上前去,面对一名戴眼镜的一声问道:“医生,请问我这位朋友的伤势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看看卜慌:“请问,你是伤者的什么人?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卜慌楞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和他是最好的朋友,我们是来海福县办事的,可是没有想到平白无故的出了这种事情,唉!”
“哦,请问您是......”医生又看了看穿着一身警服的肖刚和穿着便服的唐占海问道。
“哦,您好,我是海福监狱的民警肖刚,这是我的同事唐占海。伤者张庆是我们的朋友,在得到他被人打伤的消息后特意赶过来的!”肖刚走上前去先是和医生握了握手,然后说道。
“嗯,好吧,请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医生对着肖刚点点头,然后带着肖刚他们向办公室走去。
“高风,我们和医生去办公室,你到病房看着张庆。记住,除了医护人员之外,绝不允许其他陌生人靠近张庆。记住了没有?”向前走了几步,肖刚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折返回到高风身边,对着高风的耳朵,小声嘱咐道。
“嗯,好的,我知道了!”高风一边答应着点点头,一边跟着医护人员推着张庆的手术床向病房走去。
“是什么样的人,有多么大的仇恨,至于下手这么狠吗?这简直是冲着杀人的目的来的呀!”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医生摘下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肖刚说道。
“怎么了医生,伤势很严重吗?”听完医生的话,肖刚着急的问道。
医生点点头,然后说道:“根据我们的判断,伤者是被铁锹和十字镐把子重击受伤的,只是伤口就缝了三十多针,而且患者颅内有积血,属于中度脑震荡。经过抢救,目前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尚不稳定,需要观察。如果他明天早晨能苏醒过来,问题就不大,否则,需要立即转往地区医院。哦,对了,你们通知他的家人了吗?”
说完话,医生看着肖刚问道。
肖刚转过头来看看卜慌,卜慌冲着他摇摇头。于是,他转过身来看着医生说道:“还没有。张庆是湖南长沙人,家在长沙,他这次是到海福找卜慌和高风办事情的。所以,我们还没有通知他的家人。医生,需要吗?”
“当然需要。”医生板着脸看看肖刚,然后认真的说道:“伤者伤势严重,目前尚属于高度昏迷期。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不是需要进一步手术还是个未知数。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不通知他的家人怎么办?刚才我们是因为急着救人,所以免去了一些手续,按道理来讲是违法制度的。你们赶快通知他的家人吧。”
说到这里,医生站起身来就想往外走。当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肖刚、唐占海和卜慌问道:“他的住院费你们谁去付一下?”
“好的,我马上就去!”肖刚微笑着看看医生,赶紧说道。
“肖监狱长,张庆的住院费我和高风去交吧,怎么好意思......”跟在肖刚的身后,卜慌一边走一边说道。
“打住,少跟我假客气。”肖刚停下脚步看看卜慌,微笑了一下说道:“你口袋里那几块钱快花完了吧?还交住院费,恐怕连一包烟钱也没有了。你们不用管了,我去交。”
说完,他拍了拍卜慌的肩膀,三个人边走边聊,向张庆的病房走去。
刚刚走到病房门口,肖刚发现几名穿公安制服的民警迎面走来。仔细看了看来人,肖刚笑着迎上前去,向走在最前面的一名中年男子伸出了手:“齐大队长,你好!”
“老肖,您怎么在这里?”被肖刚称为齐大队长的中年男人赶紧走了几步,握住肖刚的手笑着问道。
“先告诉我,你干什么来了?”也许两个人很熟,肖刚一边和齐大队长握手,一边笑着开起了玩笑。
“我们接到了一个叫做卜慌的人报警,说是他的一位朋友在好再来饭店门口被打伤了,所以,我带着几个同事过来看看。人怎么样?伤的很严重吗?”齐大队长一边给肖刚递烟,一边问道。
“是的。”肖刚一边给齐大队长递烟,一边说道:“根据医生的诊断,张庆是被铁锹和十字镐把子重击受伤的,缝了三十多针,而且颅内有积血,属于中度脑震荡。经过抢救,目前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尚不稳定,需要观察。如果他明天早晨能苏醒过来,问题就不大,否则,需要立即转往地区医院。”
说到这里,肖刚笑了笑接着说道:“人家在一个小时之前就报案了,你们现在才来,打人的人早就跑的没影子了,你们还来干啥?齐大队长,不是我说你,你们公安局的办事效率还比不上我们狱警呢。按照我的了解你不是这种人呀,今天怎么了?”肖刚一边接过齐大队长递过来的香烟,一边说道。
“哈哈哈哈,好吧,接受肖大监狱长的批评教育,下不为例,下不为例!”齐大队长一边和肖刚打着哈哈,一边和身边的几名公安人员说道:“202病房,就是这里,你们进去找一个叫做卜慌的报案人问问情况,我和肖监狱长聊一会儿!”
“不用了,卜慌就在这里!”听完齐大队长的话,肖刚一闪身子,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卜慌推到齐大队长面前。
“哦?你就是卜慌啊?”齐大队长看看有些紧张的卜慌,然后又看看肖刚,有些纳闷的问道:“肖监狱长,您怎么和这个卜慌在一起呢?您们是......”
肖刚笑了笑,便把卜慌以及自己与卜慌的关系告诉给了齐大队长。
“哦,我明白了,原来这个报案的卜慌是一名假释的服刑人员,受害人张庆和那个见证人高风也是刚刚刑满释放的,是吗?”说到这里,齐大队长冷笑了两声,然后看看肖刚:“我和医院的领导谈好了,我们用一下他们的会议室。走吧,肖监,我们到会议室谈吧!”
“好,走吧!”肖刚笑了笑,然后和卜慌、唐占海以及齐大队长带的几名公安人员走进了医院的会议室。
在会议室坐定,齐大队长看看卜慌,一脸认真的说道:“卜慌,你是报案人,说一下情况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的。”卜慌有些紧张的看看肖刚,又看看齐大队长,然后把张庆在吃饭的间隙出去买酒然后遭人袭击的事情陈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和高风是前天来到海福县的,张庆是昨天来的。在海福的这两天,我们除了在林正疆家帮他们处理他父亲的后事之外,没有干别的,也没有去别的地方,不可能惹事,更不可能得罪人。所以,齐警官,张庆的遇害很蹊跷呀!”
说到这里,卜慌看看齐大队长,然后又看看肖刚和唐占海,然后低下了头。
不知是习惯所然还是心理作用,出监已经好几个月了,但只要看到穿制服的公安人员、法院的法官,甚至是看到那些卫生防疫站的工作人员、城管大队的协管员等,只要是穿制服的人,卜慌的心里就莫名其妙的紧张,虽然知道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但这种感觉一直跟随者他。
“张庆是不是真的得罪人了或者是不是在买酒的这段时间与人发生了纠纷并因此大打出手,这件事情很难说。”齐大队长看看卜慌,然后接着说道:“第一,你们所说的这个张庆我认识,他原来是海福铁源矿业有限责任公司的老板,在海福县经商好几年。前几年因为股东之间的矛盾和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财产罪被判刑入狱。你们是在一起服刑的罪犯,对于这个情况你们是熟悉的。所以说,张庆是不是在海福经商的这段时间得罪了人,这次到海福后恰好被别人看到并出手伤了他?有这个可能。”
接过唐占海递过来的香烟,齐大队长先是对着唐占海说了声“谢谢”,然后点上烟,一边吸烟一边接着说道:“第二,你们是在喝酒的时候,张庆中途出去买酒的。在买酒的过程中是不是和别人发生了矛盾,然后打起架来?这也是疑点之一。你说呢,肖监狱长?”
说完话,齐大队长一脸严肃的看看肖刚。
肖刚冲着齐大队长点点头,表示赞同:“齐大队长分析的有道理。现在张庆还处于高度昏迷状态,有些事情只能凭你们的调查和分析。不过,有个情况我要和齐大队长说一下,希望对你们的破案有所帮助。”
“肖监狱长,您不要客气,请讲!”齐大队长认真的打开手里的笔记本,拿出钢笔,一边看着肖刚,一边准备做记录。
“张庆原来在海福县开矿,作为在本地工作了多年的齐大队长您,对他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就在三个月之前,张庆与原股东魏新光之间的借款纠纷案、张庆的刑事犯罪案依法重审后,法院作出了纠错判决。古月的刑事犯罪案被认定为冤假错案并平反昭雪,与魏新光之间的借款纠纷案也作出了纠错裁定,将法院原来判给魏新光的、属于张庆的公司股权、矿山矿权等财产依法判还给了张庆。这样一来,势必会让魏新光等人恼羞成怒。我想,会不会是魏新光的人发现张庆到了海福而采取的报复行为?”说到这里,肖刚又扭过头来看看卜慌说道:“你们在海福的这两天,发现有什么问题没有?比如说被跟人踪等等?”
听完肖刚的话,卜慌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肖刚和齐大队长说道:“今天上午我们去了海福县妇联,找雷监狱长的夫人、县妇联主任赵主任办理林正疆的儿子林小明收养的事情。在我们办完事去停车场取车的时候,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盯着张庆看了好长时间。当他发现已经引起我们注意的时候,赶紧开着车走了。当时我也觉得不对劲,就问张庆是不是认识这个人。张庆只觉得面熟,但想不起名字。”
“一辆什么样的车?车牌号码呢?”齐大队长看着卜慌问道。
“是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牌我没有记住。”不慌看着齐大队长回答道。
“海福县是一个旅游城市,虽然县城不大,但每天来自省内和全国各地的车太多了。你连个车号也记不住,让我怎么查?”听完卜慌的话,齐大队长皱着眉头,用手中的钢笔敲敲桌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大队长,调一下县委停车场的摄像资料,让卜慌辨认一下不就行了嘛?”这时,坐在一旁的唐占海插话说道。
齐大队长笑了笑,然后摇摇头:“唐警官,您是不了解咱们海福的情况。到现在为止,海福县没有在任何地方装摄像头,原因只有一个:没钱。所以说,您让我到哪里调摄像资料呢?”
“那现在怎么办?齐大队,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张庆遇害这件事情绝不是偶然的,肯定是有人想打击报复才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希望公安机关严查!”听完齐大队长的话,看着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肖刚一脸严肃的说着,而语气中充满了不满。
“请肖监狱长放心,我们一定会认真调查并严惩犯罪分子,咱们都是执法人员,虽然职责不同,但目标是一致的。”齐大队长看看肖刚,然后再看看他带来的几个人,然后说道:“小赵,小马。”
“到,大队长!”两名年轻的公安人员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到他的面前。
“你们两个留在医院看护着张庆,等他醒来后问一下情况,做好记录。同时要记住一点,除去张庆的直属亲属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张庆。至少目前是这样。”说到这里,齐大队长斜着眼睛看了看卜慌。
“是,明白了!”两名民警答应着走出了会议室。
“齐队,张庆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是湖南人,在咱们省内没有任何亲戚。所以,在他的家人没来之前,是不是让卜慌和高风守着他?这万一要有个什么事情咋办?”听完齐大队长的话,肖刚插话说道。
“不行,肖监狱长,这一点我不能听您的,希望您能原谅。”齐大队长看看肖刚,笑着说道。
“为什么?”肖刚一脸不解的看着他问道。
“肖监狱长您知道,您所说的卜慌和高风甚至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张庆,这三个人都是刑满释放人员,有过犯罪记录。虽然他们在监狱改造了多年,但谁能保证他们的犯罪思想已经彻底改造好?他们是带着污点回归社会的,是社会不安定因素之一。所以,在张庆遇害这件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有理由怀疑卜慌和高风是作案者,至少是有这个嫌疑。所以,他们不能靠近张庆,万一再发生什么不测,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再说了......”
“齐大队,您听我说......”
“好了,肖监狱长,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工作。就这样吧,我们要办案去了,再见!”没等肖刚把话说完,齐大队长便打断了他的话,微笑着同他握握手,然后带着他的人走出了会议室。
“肖监狱长,他们太过分了,竟然怀疑我和高风害的张庆,这是什么逻辑?一口一个刑满释放人员,我们......”
正在皱着眉头想问题的肖刚冲着卜慌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思忖片刻之后快速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马局长,您好,我是海福监狱副监狱长肖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