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记不清楚了。”
甄仪轻叹了一声,把珍珍抱紧,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轻柔的说道,“珍珍只要记得,你的爹娘都爱你就好了。其他的,不用记的。”
“这样就够了么?要是皇爷爷问起来,珍珍答不出,会不会生珍珍的气?”
甄仪摇了摇头,“不会的。”
过了一会儿,珍珍才又问道,“小姨,你为什么平时要穿这样的衣服?小姨不喜欢漂亮的裙子么?”
甄仪一笑,“因为小姨平时喜欢出门,如果穿着女装的话不方便啊。”
珍珍想了想,然后坐正了身子说道,“那珍珍以后也要像小姨一样穿男孩子的衣服。”
“哦?为什么?珍珍也不喜欢漂亮裙子了?”
珍珍摇头,“喜欢的。但是,珍珍更喜欢和小姨一起出门。”
“那珍珍还记不记得小姨和你说过的话?”
珍珍用力的点了点头,“小姨和珍珍一样是女孩子的事情,是小姨和珍珍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
甄仪大笑,珍珍也笑的开怀。
马车到达侯府的时候,珍珍已经窝在甄仪的怀里睡着了,甄仪将她抱回自己住的地方,轻轻放在床上,看着珍珍的睡颜,甄仪轻叹了一声,上一代的恩怨,就到此结束了吧,你只要记得快乐的事情就好,安安心心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过完这一辈子,不被人利用,不被仇恨和权势蒙上双眼,就够了。
这会儿,有下人轻轻敲了敲甄仪的甄仪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甄爵爷,侯爷和顾将军回来了,请您到书房去碰面。”
甄仪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院子里的小厮和丫环们手脚都轻些,别吵醒了珍珍,这才离开院子,直奔书房而来。
一进书房,晏连浦迎了上来,对着甄仪一笑,然后牵着她的手坐到软榻之上。
“累了这几天,现在算是都弄好了?”甄仪问道。
晏连浦点头,“就算是吧。”
顾衍之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三天没干别的,当抄家就抄了能有十来家,爷现在除了睡觉啥也不想干了。真他娘的累人。连浦,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回边境吧。这京城里的活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
甄仪还是第一次听顾衍之爆粗口,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顾衍之斜眼看了看甄仪。
晏连浦拍拍甄仪的手,“不用理他,他累极了就是这个德行。”
甄仪含笑点了点头。
其实,照顾衍之的话来说,如果让甄仪处理后续的事情,也许会更得心应手一些,要知道,甄仪在天煞宫可就是干这些活儿的,可是晏连浦硬是不许,他说宁可自己累死,也不想让这些腌渍事儿污了甄仪的眼睛。所以,我们可怜的顾将军就只能累的跟只狗似的干活。
“这几天都忙什么呢?”晏连浦问道。
“我哪里有忙,不过是每天陪着珍珍散心罢了。”甄仪微笑着答道。
晏连浦看了看甄仪,问道,“你以后准备怎么安置那孩子?”
甄仪想了想,问道,“如果我想把她带在身边儿,会不方便吧?”
晏连浦想了想,“如果你喜欢,就留在身边儿吧。放在我们身边儿,总好过她听别人胡言乱语要强许多。”
“可是卓泰……呃,皇上那儿……”
虽然卓泰然目前尚未正式登基,但是皇帝已经在朝堂之上正式颁布了禅位诏书,所以,原来的皇帝如今已经成了太上皇,一切国家大事皆已经交给了卓泰然处理。
“放心,只要你开口,皇上那儿肯定就点头。”顾衍之坐在一边懒洋洋的说道。
甄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说到珍珍,”晏连浦看了看甄仪,“卓浩然想要见你。”
“见我?”甄仪疑惑的说道,“为什么?”
晏连浦脸上轻笑着摇了摇头,“我还真不太清楚是为什么。昨晚我与皇上去见他的时候,他亲口说的,只想在临死之前见你一面。”
甄仪皱眉,卓浩然要见自己干什么?如果他说想见珍珍自己都可以理解,可是见自己?自己跟他有那种死前需要见面的交情么?或者,他怕死的太痛苦,所以让自己过去捅他两刀?这倒是可以接受的。
晏连浦见甄仪许久不答,便说道,“如果你不想去,我回了皇上便是了。”
甄仪冲着晏连浦一笑,“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如果可以,倒是希望你能见他一面。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甄仪轻叹了一声,说道,“那就去见见吧。毕竟,皇上曾经帮过我,我不久之前又摆了他一道……出来跑江湖,总是要还的,早还早轻松!”
入夜时分,甄仪哄睡了珍珍,才与晏连浦一同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来至宫门前,守门的兵丁看到定国侯府的马车忙迎了上来,冲着马车一礼。
“皇上有旨,定国侯与甄爵爷从今后不必在宫门前停车下马,可直接进入二门,请。”
直到二门处,马车缓缓停住。
甄仪见晏连浦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晏连浦在车内看着甄仪,说道,“我就在这儿等你。”
“不进去?”
晏连浦笑笑,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再也不踏进一步。”
甄仪以为他心里有伤,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却见晏连浦的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甄仪没想太多,一挑车帘儿,跳下了马车,早有领路的太监守在二门处等侯着甄仪,见只在甄仪一人,虽有些吃惊,却并未表现出来。
“奴才给甄爵爷请安。”
甄仪点了点头。
“皇上吩咐过了,请爵爷随奴才直接去见人。”
说罢,那位太监转身到前面领路,甄仪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走到了原来皇后的寝宫门口。当然,并不是正门,而是一处角门的门外。
甄仪笑了笑,原来卓浩然并未被投入天牢,而是被监禁在了宫中,也是,一位为了皇家安危而犯险受伤的大英雄,怎么可能关在天牢里呢。
领路的太监转过身来,对甄仪说道,“人就在里面,奴才就不陪爵爷进去了。爵爷回来的时候,依然到这里就好。”
甄仪道了声“有劳”,那位太监从身上取下一块腰牌来,递给守门的卫士,卫士验过后,打开了角门上的重锁,甄仪才一走进去,身后的门便重新被关好锁上。
若是往日,此时的皇宫寝宫必是灯火辉煌人影频动的,可是眼下,四周几乎不见什么光亮,只有正殿一处有微弱的灯光闪动。
甄仪长叹了一声。
自古成王败寇,如今,卓浩然能住在这里,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甄仪慢步朝正殿而去。
正殿的大门并没有关,好在今夜无风无雨,虽然大殿里面那些陈设摆件已经被移了出去,但大殿里却并不是很冷。
听到声音,坐在灯下的卓浩然站起身来,看向甄仪。
“你来了?”
甄仪一笑,“是,来了。”
“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我以为,你会再来见我了。”
卓浩然说着,走到桌边,拿起茶壶来,倒了两杯茶,自取了其中一杯,而另外一杯依然放在桌上。
甄仪看了看,看这套茶俱的规格,估计应该是小宫人才用的吧。
卓浩然喝了一口说道,“我这里没有茶,只有些冷水,如果不嫌弃的话,请用。”
甄仪走到桌边,看了看床上那条看上去并不厚实的被子,问道,“是皇上这样吩咐的,还是下人们自作主张这么干的?”
卓浩然显然很意外甄仪会问起这个,他顺着甄仪的目光看了看床上未折起来的被子,笑了笑,“谁的主意于现在的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我也并不在意了。”
甄仪看了看卓浩然,笑了笑。两人便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卓浩然才问道,“珍儿,还好么?”
甄仪点了点头,“受了些惊吓,前几日夜里会发梦,不过昨儿晚上开始,已经睡的很安稳了。”
卓浩然点了点头,“我答应过骞儿,要好好照顾珍儿的。只可惜,呵……”
甄仪没有说话。两人又聊入了片刻的沉默之中。
“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告诉我。”
“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似乎对我……有些一见如故,似乎还有些出神。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在想,我们曾经,是不是见过面?”
甄仪看了看卓浩然,眼前不禁又浮现起当初在御书房内,自己与四位皇子初见时候的情景,那时候的卓浩然,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可是这还不到一年的光景,他已然成了阶下之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作就不会死,对吧?
这话就是给卓浩然量身定做的。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就是自己作死作出来的!
卓浩然见甄仪微笑不语,以为她不想回答,微笑着说道,“如果不想说的话,无妨。只是我心里有点遗憾罢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第一次见你,的确觉得你有些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但也不过是相似个七八分罢了。我当时的确有些出神。但是自从我知道了秦微的事情之后才发觉,原来,人与人之间相似的程度完全会超出想像。”
卓浩然看甄仪一脸坦然的回答了自己,自嘲的笑了笑。
“看来,倒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了。”
甄仪认真的点了点头,“嗯。这是病,得治。”
卓浩然笑着摇了摇头。
“泰然……不,是皇上,有没有跟你说,他准备怎么处置我?”
甄仪摇了摇头,“我到现在为止就没见过他。所以,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
再经历了进门后的第三个冷场之后,卓浩然长叹了一声,开口说道,“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问你。”
甄仪看了看卓浩然,还没等他开口,便说道,“没爱过。以后不会再来。孩子我来养。不后悔。刻我对你的伤害造成了你心里的阴影部分的面积约有九平方厘米。还有什么要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