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时,就看到晏连浦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甄仪的脸一红,低下头去。
“把门关上。”晏连浦淡淡的说道。
甄仪转身,将门关好。
晏连浦来到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来到桌旁,“衍之跟我说,今天见到你的时候应该先说点甜言蜜语什么的,可是现在看来,说什么也比不上这一桌子吃食有用。所以,咱们也别说话了,先吃饭吧。”
甄仪低头闷笑,拿起筷子来,先夹了块鱼肉放在晏连浦的碗里,晏连浦夹起放在口中,“甜的!”
“嘁……”甄仪转头,这才开始动筷开吃。
晏连浦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看着甄仪。
“怎么不吃?”甄仪问道。
“刚刚已经吃过了些东西了,这些是给你做的。”
甄仪低头继续努力,心里说道,哎呀,这厨子怎么每道菜都做的这么甜呢!
“刚刚衍之跟你说了吧,一会儿,我带你去祠堂。”
甄仪点了点头,很快也放下了筷子,端起茶来漱了漱口,说道,“走吧。”
“不再吃些了?”
“饱了!”
“你也没吃多少啊。”晏连浦看了看每盘只动了几筷的菜。
“所以,侯爷,下次如果就我们俩个吃饭的话,四个菜就足够了,这四十多道菜,实在是太浪费了!”
虽然拜祖先这事儿,对于一个新过门的媳妇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我们的甄副宫主就从来没正常来。
第一次进晏家大门,她满身是伤,一躺就是许久,而且,当时晏连浦又很是不待见她,也根本就没想承认她这个媳妇,后来虽然愿意承认了,可是这事那事的接二连三发生,再加上两人从头到尾除了暧昧了点儿心动了点儿之外,一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所以拜祖这件大事儿就一直没有提到日程上来。
这一回,两人做了真夫妻。晏连浦今天早起想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一定要带着甄仪去拜见祖先和父母。而且,做为一个有点唯心主义思想的人,晏侯爷一直觉得上次自己与甄仪差点失之交臂这其中一定有因为迟迟没有让她拜过祖先的因素存在。
但是问题来了。
甄仪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去晏家的祠堂呢?
毕竟,她现在只是“客居”在定国侯府的“甄爵爷”,你就算参观也没有参观到人家祠堂里去的道理不是!
所以,晏连浦无奈之下,只好跟甄仪两个人在自己家里做了回贼,悄无声息的摸进了自家的祖宗祠堂!
好在,祠堂每天都有人打理,香柱祭品倒是一样不少。
晏连浦牵着甄仪的手,来到摆放在历代祖先的牌位前,对甄仪说,“今天,咱们只是先来看看他们,等到我三媒六娉娶你过门的时候,再好好祭拜。”
甄仪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只是“先来看看”,那礼节什么的,也就不是那么的讲究,晏连浦与甄仪各取了三柱香,燃好,放于香炉之内,然后两人恭恭敬敬的跪蒲团之上,向上叩了几个头,晏连浦这才说道,“晚辈晏连浦今日带着新妇过来与各位请安。请各位祖先作证,此生此世,晏连浦只娶甄仪一人,绝不再寻他人。一生一世,只与她一个相携到老。绝不反悔。”
说罢,晏连浦看了看甄仪,接着说道,“爹,娘,儿子把她找回来了。她就是那个儿子前阵子和你们说过的人。你们二老保佑,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儿子谢谢你们。今天儿子先带着她过来瞧瞧你们。眼下儿子暂时无法公开她的身份,是儿子无能。不过,你们不会等的太久,儿子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娶她进门,绝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说着,晏连浦牵着甄仪的手,又向上叩了三个头。
叩罢,两人起身。
晏连浦见甄仪一直一言不发,以为她心里还多少有点埋怨,刚想说话安慰甄仪几句,就见甄仪转身来到摆放贡品的桌前,将茶盏中的茶倒在旁边的小桶之中,拿着茶盏来到旁边的桌上,从茶壶中倒了两杯新茶过来,恭恭敬敬的奉在供桌之上。
这一次,甄仪没有拉着晏连浦,而是独自一人跪在蒲团上,低声说道,“新妇甄仪给二老奉茶。望两老笑纳。”
说着,甄仪看了看晏连浦,淡淡一笑,转过头来,继续说道,“甄仪此番算是二进侯府,上次未能与两老奉茶,是甄仪的不是,还望两老见谅。”
“甄仪身世坎坷,幸得侯爷不弃愿与甄仪相守,无论他日如何,甄仪皆无半点怨言。只望两老以及列位祖先能够保佑侯爷能够安稳渡过眼下。”
“甄仪此生,能与侯爷结为连理乃是上苍恩赐,甄仪心怀感激,请二才放心,侯爷此生若是不离,那甄仪此生必将不弃。”
说罢,甄仪又向上叩头,这才站起身来。
晏连浦抱着肩微笑着看向甄仪,“我若不离,你便不弃?”
甄仪一歪头,“怎么,侯爷有什么想说的?”
晏连浦笑着摇了摇头,拉过甄仪的手来,将她抱在怀里。
“喂,这里可是祠堂啊。”甄仪低声警告道。
晏连浦低声闷笑,“你这小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什么东西。”
“很多啊。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晏连浦点了点头,然后望着祖先的牌位问道,“你觉得,他们会听到我们的话么?”
甄仪点了点头。
“人是有魂魄的,只要他们还没有去投胎转世,就一定听得到我们的话。”
“你信这个?”晏连浦低头问道,顺便在甄仪的头顶吻了吻。
甄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深信不疑。”
曾经的甄仪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无神论者,她从不相信什么来世今生的宿命之论。
可是,当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所有的世界观全都被颠覆了!
如果没有所谓的灵魂,甄仪无法解释自己从高处坠下之后,为什么会转眼来到了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冥冥中的安排,自己又怎么会与晏连浦相识相遇。
“如果真的有这些的话,那本侯在沙场上杀了那么多人,会不会被怨魂缠身呢?”
“这不一样的。”甄仪看着晏连浦说道,“你杀人虽多,但你保护的人更多。你并不以杀戮为乐,甚至痛恨杀戮,你的人,你的心,我看得到,老侯爷和老侯妃看得到,列位祖先看得到,上苍更也看得到……”
“老侯爷?老侯妃?”晏连浦挑了挑眉,他的关注重点显然有点偏。
甄仪一怔,轻咳了一声,红着脸低声嚅嚅的说道,“爹和娘。”
晏连浦微笑点头,“记住了,以后可别再叫错了。”
两人离开祠堂,回到书房的时候,顾衍之正坐在书房里看信,见两人出现,竟然出乎甄仪意料之外的没有调侃,而是一脸严肃的将手里的信递给了晏连浦。
“太子有动作了!”
晏连浦将信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然后将信递给甄仪。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顾衍之问道,“调兵马进城么?如果要,我现在就去趟大营。”
晏连浦一摇头,“进城是绝对不可以的。”
“就看着他把整个京都控制住?”顾衍之皱眉问道。
“你怎么就突然老实了,我说进城不可以,可没说大营不能移啊。”晏连浦笑道。
顾衍之闻言,“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有些担心。
“可是如果到时候城门一关,只怕我们会很被动吧。”
顾衍之问完,抬头一看,就见晏连浦正老神在在的看着自己,心里有些疑惑,自己这是说错了什么了么?
甄仪此时已经看完了信,插嘴说道,“给康亲王送的礼物准备好了么?”
提到康亲王卓泰然,顾衍之才明白了晏连浦如此稳当是个什么意思。他点头笑道,“准备好了。晚上我就送过去。”
甄仪摇了摇头,“不,我去送。”说着,她看了看有些不爽的晏连浦,笑道,“一个人。”
尽管晏连浦心里有十万八千个不乐意,最后,入夜之时,甄仪还是一个人带着秘信离开了定国侯府。
甄仪这么做的原因,晏连浦自然知道。
如果这信是由定国侯府送出去的,难免会落下什么口实,但是甄仪却是不同,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有一大半还在江湖。
当然了,晏连浦只是答应甄仪让她自己去送信,可是并没说自己不跟着,对吧。于是,在甄仪前脚刚刚离开,后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晏连浦跟顾衍之就像两条大尾巴似的跟上了。
此时,卓泰然正坐在书房之中,听着手下密探的汇报。
太子最近活动频频,卓泰然虽然声色不动,但眼睛耳朵却也是没有闲着。
听闻卓浩然私下调动兵马,卓泰然的心里一动,有意出手却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让手下退出了书房。不是卓泰然不想动,可是,他却要为这一动的后果再多做些考量。
今日早朝,皇上并未临朝,晏连浦又告假在家,而太子的表情虽然看似焦虑,可眼中的那点得意卓泰然看的却是清清楚楚的。
自己如今,究竟是该动还是该静?动又有几分胜算?静又有几分把握?
正在卓泰然左右思量的时候,就听书房的门被人轻敲了三下。
卓泰然一回头,就算甄仪正笑咪咪的看着自己。
卓泰然觉得自己的心重重的跳动了几下。
远处,顾衍之听到晏连浦“咯吱咯吱”的磨牙。
“你要出牙么?”顾衍之白了晏连浦一眼。
“她竟然对着他笑!”
“难道你要她对着他哭么?”
“你究竟哪头儿的?”晏连浦怒道。
“中间爬墙头的!”
“……”
“你消停点儿吧。知道那是你媳妇!没人抢得走!”
屋内,卓泰然稳住了心神,问道,“甄副宫主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甄仪笑笑,“王爷这里虽然简朴,但称寒舍就过了,您这里如果都算得上寒舍的话,那我这个从天煞宫出来的就只能算是个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