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晏连浦两腿一夹,胯下的马扬蹄而去,沦落为纯打酱油的顾衍之第二次跟两人告了别,催马追了上去。
卓悠然刚想跟卓泰然说点什么,就见卓泰然直接钻进了马车。
卓悠然,“……”
坐在马车之上,为什么明明已经知道了那只不过是个长像与她很是相似的人而已,自己的心却会如此的不平静呢?
如果你不是甄仪,那么你现在究竟在哪里?是生是死?
卓泰然紧锁眉头,闭上了眼睛。
而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之上的卓悠然却显得轻松许多。
因为他与卓泰然的想法恰恰相反。如果刚刚出现时,他还对甄仪与定国侯妃是不是一个人而有些猜测的话,那么刚刚一系列的事情,倒反让他认定了甄仪就是定国侯妃。
真是每次出现都有不同的惊喜啊。
卓悠然带着笑意想着。
师兄啊师兄,你们夫妻俩还真是会玩啊。
我倒是想看看,这一回京城又会因为你们夫妻俩而掀起多大的风波!
卓悠然能看得出甄仪在巴结卓浩然,卓浩然自然也不会看不出来。
待众人走尽,只留下他和甄仪之后,卓浩然冷着脸看着甄仪。
而这时候,一位看上道骨仙风的道人带着小僮迎面朝他们走了过来。
来人冲着卓浩然一揖手,卓浩然微微颔首算是回了礼,然后道人又冲着甄仪一礼。
“这位便是天煞宫的甄副宫主吧?”道人微笑着问道。
甄仪挑眉看了看道人,微微一笑,“道长的消息倒是灵通。皇上这前脚才刚刚下了旨意,这会儿在下人还没出宫,道长便知道了消息。”
道人微微摇头,“不是听闻,而是本道刚刚算出来的。”
甄仪不置可否的一笑。
“马天师可是要去给父皇送丹?”卓浩然问道。
“正是。”
“那便快去吧。这会儿父皇应该还在御书房。”
“贫道告辞。”
那位马姓在师也不多话,带着小僮与两人别过之后,直奔御书房而去。
卓浩然抬眼看向甄仪,见甄仪正笑的一脸深意看着自己。
自从秦璃失踪,而自己游说父亲与西番交好,不要借题发挥自己,父亲对自己的戒心已经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虽然,自己的位置并没有改变,父亲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是,以卓浩然多年观察得出的结论,在皇帝的心中,皇子已经成为了继晏连浦之后,皇帝最忌惮的一种存在。
当然,这种忌惮不止是单单针对自己的,而是针对所有皇子的。
所以,这也不能全然说是一件坏事。
也正是因为这样,卓浩然第一时间发现了皇帝对于长生的渴求,这对于他而言,不能不说,是一种存在风险且风险极大的机遇。
于是,在一次狩猎之中,卓浩然安排了皇帝与马道士的相遇。
当然,皇帝如今已经变得多疑而且敏感,在与马道士刚刚相遇的时候,虽然每天都会让他监天,但却从不给马道士见面的机会,更别说是委以重任了。可是,因为马道士“预测”出来的一次刺杀,皇帝彻底的改变了对马天师的态度。
为此,皇上给予了卓浩然一个多日不见的笑脸。
正如诸位所想,这位天师既然是太子举荐,那么,自然不可能跟太子没有关系,而且那场所谓的刺杀也是由太子殿下亲手安排的。
原本,卓浩然是想着一颗黑心两手准备的。如果可以一举成功,那么自己这个储君名正言顺的就会登上大宝,一旦失手,那些人都自己拐弯抹角花钱买来的死士,一但被捉立即自杀,就算是被抓也没有证据可以扯到自己的身上。
当然,那次刺杀以失败而告终。
可是,如卓浩然所愿,马天师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却是越来越稳固起来。当他亲眼看着皇帝吞下马天师亲手炼制的第一颗金丹开始,卓浩然已经开始悄悄为自己准备龙袍了。
这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连老三跟老四虽然心存不满,也没有对自己起太大的疑心。可是就在刚才,卓浩然感觉在甄仪的笑意之中,他在些心虚。
卓浩然面色不善的看着甄仪,与之对视着,想从那人的脸上看出些别的东西来,可是看了许久,卓浩然放弃了。
因为他越看,越觉得自己是在看秦璃。
而一想到秦璃,卓浩然就觉得自己非常的生气。
他转身就想离开,却被跟上来的甄仪拍了拍肩膀。
“放肆!本王的肩膀也是你能拍的?”卓浩然勃然大怒,把跟在他身后的一干太临宫女吓了一跳。
甄仪愣在原地,看了看自己还悬在半空中的手,低头说道,“太子恕罪,在下一时莽撞了。”
卓浩然冷笑了一声,“别以为父皇将天煞宫收为己用,你便有了什么能够通天的本事了。”
“是,是,是。太子爷教训的是。”
“以后随便不要出现在本王的面前,本王一看到你这张脸就讨厌。既然你已经入了仕,就应该记住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
“是。在下铭记于心。”
“滚!”
卓浩然说让甄仪“滚”,可是走的人却是他自己。
在卓浩然的身影终于在自己的面前消失之后,甄仪拿出一方预先打湿装在羊皮袋里的手帕,细细的将手擦净,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拍马屁还真是个技术活。”
做为一个“第一次”进宫的人来说,甄仪是不认识路的,在卓浩然离开之后,她从宫墙边儿挖出一个面前宫墙不敢随便偷窥太子圣颜的小太监来,细细问明白了出宫的路径,这才施施然的走出了皇宫。
从宫人的手里接过马缰,甄仪站在宫门口牵着马一圈一圈的打转。
守着宫门的羽林卫被她转的眼前发花,心里琢磨,这位是准备在这儿画地为牢,把自己给关在这儿还是怎么着呢?
就在他们准备上前盘问一下,这位新晋的爵爷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忙的功夫,甄仪应该是画累了,一翻身上了马,然后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羽林卫位更是闹不明白了,这位是准备去哪儿这是。这个方向,既不是定国侯府和旻王府的方向,也不是康亲王府的方向……难道,皇上还新赐了这位爵爷官邸不成?
可是没过多一会儿,就见甄仪又一股风似的狂奔回来,来到众人面前一勒马,跳下马来。
守门的羽林卫你看我,我看你,这位是落了东西在宫里了还是怎么着呢?
甄仪上前一抱拳,“两位辛苦,敢问一句,定国侯府在哪儿?”
两个守门的羽林卫颤抖着抬起手来,指向同一个方向,甄仪点了点头,再次上马,向他们指的那个方向而去。
这天下午,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有位路痴一路向人打听去定国侯府的方向,然后却在整个京城里绕了能有五六个圈子,最后,总算在天黑的时候来到了定国侯府的门外。
事情传开之后,上至皇帝下到百姓,都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这位江湖人士被顾大将军追击之后,离开天煞宫迟迟未归的原因。
甄仪骑着马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定国侯府所在的胡同前,她翻身下马,看着这条自己熟悉的路,心里真的不免有一番感概。
想想当初自己离开之时,真的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还能站在这里。
甄仪苦笑了一下,自从自己认识晏连浦以来,所发生的“没想过”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难怪人们总说,恋爱会让人失去理智,而自己面对晏连浦的理智在从自己再次见到晏连浦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踏上了逃亡之路,且越逃越远,大有一去不回头之势。
甄仪还在路口踌躇之时,最后一位给她指路的老丈挑着担子从甄仪的身边走过。
“公子,这回您没走错,就是这条路了!进去就只有定国侯府一处宅子!”
甄仪看着老丈失笑,点了点头,看来自己无意间竟然落下了个路痴的名头。她冲着老丈点了点头,笑笑,“多谢老丈了。”
甄仪牵着马匹,慢慢的走进了巷子。
路再长,走的再慢,只要目标确定,总会有到达的一日,更何况,定国侯府的大门到巷口也不过百八十步的路程。
来至门前,门上的人一见甄仪,皆是一怔。
尽管,早晨的时候,管家在侯爷和顾将军回来的之后就交待过所有下人,会有一位长像与定国侯妃相似,气度却相差许多的名为甄仪的原天煞宫长老,现在的男爵加天煞宫副宫主会来,但是一见到甄仪他们还是愣住了。
这是相似么?
甄仪也不催促,只是默默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发呆,终于,有一个小厮回过神来。
他扯了扯旁边人的衣服,“这是一个人……吧。”
“呃……应该是吧!”
甄仪纠结了。
甄仪猜到,他们见到自己的时候肯定会有些议论之类的,可是却没猜到,他们竟然对自己的物种属性产生了疑议!
这时,就听到一声喷笑声从大门里传了出来。
甄仪都不用看,也猜到是谁!她没好气的抱着肩看着边笑边往外走的顾衍之。
顾衍之拍了拍门上的肩膀,“不用怀疑,这厮肯定是一个人!”
门上一咧嘴,没再多话。
顾衍之冲着甄仪勾了勾手指,“定国侯府不缺站街的,连浦等你很久了,还不进来?”
甄仪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将马交给门上,随着顾衍之进了府。
这一路上,甄仪被侯府上上下下的奴仆丫头的眼光穿成了刺猬,耳朵里面全是对自己小声的议论……
顾衍之笑道,“看来我到门口接你是对的。要不然,估计你这会儿肯定就跑了。”
甄仪看了看顾衍之,“接我?你确定你不是因为太呱噪被他赶出来的?”
顾衍之很生气,“你偶尔笨一点儿会死么?”
甄仪很诚实的摇了摇头,“不会死,但会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