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脑补了一下甄玄哭的痛不欲生的场景,冷的混身直打哆嗦。
“他说,他对不起皇上您的恩情,对不起您的器重,更对不起您那一颗高尚的,慈悲的,包容四海宽比天地的心。所以,他痛定思痛,翻然悔悟,竟然绝然的回宫闭关去了!”甄仪一本正经的说道。
皇帝脸上的颜色变了几变,不管甄仪用了多少让人一听就毛骨悚然的形容词,拍的马屁比放炮还要响也改变不了甄玄根本不屑进宫来的事实。
皇帝气的直咳嗽。
他趁着自己咳喘之间的停歇,让大总管快速的取来了金丹,然后看也不看的拿起来直接用水送服下去。
甄仪看了看皇上手里的茶水,再看看皇帝脸上泛起的一阵阵不正常的潮红,心里想着,看来自己的进程真的要抓紧些。皇帝的情况比昨天张扬提供的还要不好,最多也就是这一个来月的事儿了。
说到这里,甄仪的目光扫过卓浩然,与卓浩然看向自己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甄仪却一点尴尬回避的意思也没有,而是一脸坦荡的看着卓浩然。
皇帝的咳喘总算是平息了下来,他见甄仪正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卓浩然,施施然的开口问道,“甄长老在看什么?”
甄仪仿佛才回过神来一般,眼中一抹惊慌一瞬即逝,笑着摇了摇头,“太子生的贵像,草民一时失态,看的呆了。”
“哦?甄长老还会看像?”皇帝问道。
甄仪轻笑了一声,“好说好说。不过是些江湖伎俩,不值一提的。”
如果甄仪大言不惭的说自己看像如何如何的准,皇帝还真的不屑,可是甄仪偏偏就很谦虚,这倒是让皇帝有些心动了。
要知道,当某个人痴迷于某样东西的时候,只要略施小计的勾引,就能让他一步一步的自己走进陷阱。
如今,种子甄仪已经撒出去了,只要自己静心等待着,就一定会发芽开花结果的。而且,甄仪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眼下,自己虽然要尽快的行动,但是皇上因为这张脸只怕一时还不会完全相信自己,但是她相信,皇帝一定会找机会来试探自己,也或许还会有意外收获也是说不定的。
这一回,甄仪真的是赌对了。
眼下,皇上最相信的,就是术士,而宫里的那一位,是位练丹的高手,但对于命理天时,却不是那么的专业,这一点,皇帝已经通过钦天监鉴定过了。所以,当甄仪说出自己对看相有点见树的时候,皇上的心就动了。
但是,皇上却真的不是那么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人。
可是皇上又不想放过这个人。
特别是,在确定这个人并不是曾经的定国侯妃,而是一个男人之后,皇上不想放过这个人,让他再如同曾经的定国侯妃一般为定国侯所用。
所以,在甄仪盘算的时候,皇帝的脑子里已经很快的形成了一个试探甄仪,若有真才划为己用,若是无才再另做打算的想法。
皇帝想到这里,开口说道,“甄仪听旨。”
甄仪忙起身跪到龙书案前,倒身伏地,听皇帝说道,“赐甄仪一等男爵,赏银千两,金如意一柄,天煞宫内务宫主一职,改日甄玄来京,再另做封赏。起来吧。”
甄仪没有起身,抬头看着皇帝,“皇上,这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一个帮派他……”
“怎么?朕说错了什么么?”皇帝不满的看着甄仪。
甄仪站起身来,看着皇帝,“多谢皇上恩典。”
皇帝点了点头,“改日朕问问吏部尚书,可有什么实缺,如果你……”
“多谢皇上好意。草臣一介布衣,大字也不识几个,从小也就只和师傅学了些……呃……小伎俩,实在难为重用。”
甄仪说的越是含糊,皇上现在就越心动,他点了点头,“你很识实务,跟朕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甄仪一笑,没有接话。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也散了吧。”
皇帝说着,闭着眼睛靠在龙椅上休息,众人退出了御书房。
在他们的脚步消失的时候,皇帝睁开了眼睛,看着大总管问道,“甄仪这个人,你怎么看?”
大总管轻叹了一声,“刚刚见的时候,吓了老奴一跳。还以为定国侯妃真的没死,被定国侯爷给寻着了。”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细细一口这人,跟那位云淡风轻的定国侯妃又大不相同。所以老奴实在是……”
“说说你看到的别的东西。不要总拘泥在他的脸上。”
“老奴觉得,他刚才看太子的眼神,有点……耐人寻味。”
“你也这么觉得?”
“是。刚才在大殿上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刚才在书房里,他与太子对视之后,老奴总觉得他看太子的目光不一样了。”
皇上眯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龙椅的扶手,过了许久,他吩咐道,“找个时间,找个人,给我试试他的那些‘江湖伎俩’。”
大总管心里明白,应声道,“是!”
甄仪以及晏连浦等人离开御书房,甄仪一只手提着自己被茶水泼湿的衣服,另外一只手还在不停的在摸身上的料子,完全无视了顾衍之几次三番回头对自己的关注。
顾衍之虽然知道甄仪是在演戏,可是这一脸的猥琐和小人得志的样子,就算是演戏也让他觉得有种想一把掌把甄仪抡回天煞宫去的冲动。
顾衍之低声对晏连浦说道,“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可以揍她么?”
晏连浦看了看他,点点称赞道,“继续保持。这是皇宫。”
顾衍之虽然说的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台词,但眼下,他不得不在心里给甄仪点个赞,这台词设计的太有先见之明了!
走在他们前面的三人自然听到了顾衍之与晏连浦的对话,三个人都微微转头,看了看依然沉浸在狂喜和恩赐之中的甄仪。
卓泰然默默的看着甄仪,一言不发。就在刚才,既然是验明证身之后,他还是对眼前人的身份抱有一丝幻想,那么眼下,他却只能对着自己大笑三声,骂声愚蠢了!而卓悠然却只是长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倒是卓浩然看着甄仪,眼中的光彩晦暗不明,也不太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甄仪似乎从刚刚的自我陶醉之中突然清醒了过来,见三位皇子皆在看着自己,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顾衍之看着已经把脸皱成一团的甄仪,实在无法忍受,将脸转到了一边儿,而晏连浦,打从出了御书房,就没再看甄仪一眼。
甄仪快步上前,将顾衍之挤到一边儿,冲着三位皇子点头哈腰。
“太子有什么吩咐么?”
卓泰然本来话就不多,而且,对着眼前这个模样一样,可是个性却是天差地别的人,更是没话可说,而卓悠然想说的却是太多,可是一时半会儿的,却又不知道从何处下嘴。
倒是卓浩然突然开口问道,“据传说,甄玄在京城曾拿着画像寻人,而且寻的是他的心上人,不知现在可找到了?”
听了卓浩然的这话,甄仪嘿嘿一笑,“心上人呐?嘿嘿,回太子爷的话,甄玄他没有心上人。”
“哦?是么?”
“是的是的。不过呢,当初宫主确实是在寻人,而且寻的,是在下。”
“是你?”
甄仪点了点头,“在下在天煞宫一直深居简出,所以,即使是天煞宫的教众,认识我的也不太多。所以,宫主没辙,才想出画像寻人的主意来。”
卓浩然微微一笑,可是笑意却也只停在脸上,远不及眼中。
“太子也知道,当初在下失踪许久不曾回天煞宫,而做为天煞宫当时的代理宫主,失踪之事也不大不小的算件事儿。如果这件不大不小的事落在居心不良的旁人的耳朵里面,自然难免的会引起些事端来。”
“所以,才会说你是他的心上人,混淆视听?”卓悠然问道。
甄仪笑着摇了摇头,“心上人三个字,绝对只是以讹传讹,当初宫主对教众所说的是,‘这人很是重要,务必寻到’,太子和王爷明白了吧?”
卓悠然摸了摸下巴,当初,自己的家人也曾见过那张画像,你说这画像上的人像甄仪吧,可以;如果说她像定国侯妃,也可以。为什么呢?因为那画像之中的人,青丝长垂,而且只有一张脸,说真的的确是雌雄甄辩。
甄仪的话才说完,就听晏连浦冷哼了一声,然后冲着三位皇子一抱拳,“请王爷恕罪,臣先行一步。”
说罢,也不等三人做出什么反应,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宫门方向而去,而顾衍之匆匆对着三人一抱拳,也快步跟了上去。
甄仪抓了抓脑袋,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卓浩然看了看已经走远的晏连浦,问甄仪道,“据说,你现在还寄居在定国侯府之中,还不去追?”
甄仪闻言,长叹了一声,“侯他的脾气实在是太怪了,无论在下怎么讨好,也落不下个好字。”说着,甄仪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一辈子啊,全毁在这张脸上了……真是……唉……谁能想得到,这世上竟然还能有个人跟我长的那么像!”
卓泰然看出甄仪眼下一副没话找话跟卓泰然套近乎的样子,心下又凉了几分,看了看卓悠然问道,“走不走?”
卓悠然撇了撇嘴,点点头,两人冲卓浩然施过一礼,也离开了皇宫。
来到宫门口时,卓悠然看到顾衍之已经上了马,正侯在宫门的不远处,而晏连浦显然刚刚应该是被羽林卫的统领给绊住了,不过眼下应该已经说完了,正准备离开。
“师兄不等甄长老了?”卓悠然问道。
晏连浦从宫人的手里接过马缰,脸上连半丝犹豫都没有翻身上马,淡淡的说道,“她鼻子下有嘴,打听得到定国侯府的路。”说着,他看了看站在马车旁边的卓泰然,又低头看了看卓悠然,“当然,如果两位王爷想请她去做客,本侯也不会阻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