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四、五月,春日将尽,夏日将来,雪观山虽说时不时还会下雪,但这个季节段已经下得少了,晴日天气倒是越来越多。虽说天气放晴,但雪观山严寒还是照样严寒,丝毫不减一分,尤其是在晴日里化雪的日子,更是冷得彻骨。
若是一般人待在这个地方,哪怕是终日裹着厚厚的袄子,或许还是受不住的。但是正阳宫的弟子从来不是这样,他们从来不穿袄子,也不穿棉厚大衣。这是因为司徒正云教导,修道练武之人,若是连这点儿严寒都忍受不了,怎么能行?再者,对于修道练武之人来说,身体肌肤更应该日日加以磨炼,只有忘却外界的很多东西,才能达到内在的精进。因此正阳门人对于这些严寒是早就习以为常的。不过他们虽然不惧严寒,见到阳光还是不免要欣喜万分的,尤其是这样晴暖季节的阳光。
顺着四品亭的另一条分岔路一直向上走,就是通往后山方向,那里更高也更险,断崖峭谷比比皆是,山间茂盛的林木,在这个美丽季节的催促下,更加的青苍翠绿和生机勃勃了。而且此间山药众多,正阳宫弟子常常都会来到此间采挖山药。
我们如果顺着那半山看去,就会看到在那蜿蜒曲折的山间路上,有两个身影正在一路行走着。其中一人是个美丽女孩儿,长着一副优美苗条的身段,身后扎了一束马尾。她个子虽然不高,但脸型清秀,虽然没有涂脂抹粉,却是别有一番天然姿色,大概是这灵美秀丽的山水熏染的吧。另一人是一个男子,长得比较魁梧高大,有点儿像他的父亲,无论身材还是脸孔。他一看就是一个冷静沉稳,有担当,有安全感的好男子。
那男子身后背了个竹编背篓,在后面悠悠地走着,而那女孩儿则什么也没背,只是手里拿着宝剑,在前面蹦蹦跳跳,偶尔拔出锋利宝剑砍着路边的杂木荆棘,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这时,只听那男子用略微浑厚的声音朝着前面那蹦跳女孩儿道:“文婧,我们都出来大半天了,是不是该回去了?要不然爹又要骂我们了。”
“嘻嘻。”那女孩儿回过头来,粲然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这时她手里拿着一朵刚摘下的鲜花,正放着鼻子边嗅呢。“哥,你看看你背上的背篓,几乎还是空空如也,你好意思回去么?要是真回去了,爹看到那背篓不骂你才怪呢?嘻嘻。”
“嘿,你还好意思说我。”男子故意生气道。“要不是你一路贪玩,我们早就采了一背篓的山药了。你呀,实在是太贪玩!”
“嘻嘻,我贪玩怎么了?”女孩儿撅着小嘴辩驳道。“整天的待在那宫殿里,闷都闷死了,爹又不让我们到处去玩。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读到这里,我们知道,那男子就是正阳宫宫主司徒正云的儿子司徒文海,而女孩儿就是他的女儿司徒文婧了。
只听这下司徒文海道:“爹也不是不让你去玩,主要是这山间险峻,而且时不时还会遇上豺狼虎豹,你武功还不够好,爹是生怕你出事啊。文婧,你也要谅解爹的一番苦心。”
“咳,我都这么大了,又学到了爹那么多功夫,爹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我还连那些动物都打不过。再说了,”说到这里,司徒文婧回身过来,蹦跳着偎到哥哥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只要有哥哥你陪着我就好了啊,你武功那么好,那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司徒文海望着妹妹撒娇撒痴的脸庞,美丽得如同层层云彩拨开后的彩虹。还有那温柔甜美的话语,直似丝丝天籁飘入他的耳膜,心底不由得一阵陶醉。又看看妹妹那挽着自己的白嫩的小手,一时间完全沉浸在那样美妙的情境之中,竟然痴了半晌。
他跟司徒文婧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的母亲在生自己的时候难产而死,妹妹是父亲再娶的女子生的。他比妹妹大了五岁,小时候妹妹有着母亲的宠爱,而他没有,因此常常见到妹妹偎在自己母亲的怀里时,就会感到心里特别难受,特别孤独。然而每当这时,妹妹就会央求母亲将哥哥也搂抱过来,两人一起偎在母亲怀中,而她就朝着哥哥“咯咯咯”地憨笑。
他的小小的心里得到了一丝抚慰,真是如同沙漠里的一泓清泉,一阵甜丝丝的感觉进入心田。那个时候,他就不再嫉妒妹妹了,反而觉得妹妹是真心对自己好的,自己一定要好好爱护她,保护她。然而不幸的是,妹妹的母亲后来也死去了。妹妹哭得很伤心,他看了心里难受,一把将妹妹搂在怀里,任由她大声哭出来,发泄自己的悲痛。
这以后,他和妹妹一起玩耍一起成长,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父亲事务较多,常常无暇照管他们,他也就成了妹妹理所当然的保护者。无论妹妹要什么他都会给她找来,无论妹妹犯了什么错,他都会挺身而出,替妹妹承担。
有一次,父亲教了妹妹一门新的剑法,要她勤加练习,半个月之后考察她的武功,而且这期间让自己监督妹妹。妹妹一心贪玩,对剑法之事丝毫没放在心上,自己虽然作为监督者也屡次劝导妹妹好好练剑,无奈只要她对自己撒娇撒痴一次,自己就完全没辙了,只得陪着她一起贪玩。后来考察剑法,惹得父亲大怒,要将妹妹关禁闭一个月,让她深深反省。这时他看到妹妹恐惧和委屈的眼泪,登时跪倒在父亲面前,自责是自己监督不力,错全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不关妹妹的事,请求让自己代替妹妹去关禁闭。
这时父亲更加恼怒了,将他们两人一起关了禁闭。这下他心里可开心了,只要和妹妹在一起,就是关一年也无所谓,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那一个月是他生命中最为开心的一个月,他和妹妹朝夕相处,也没有外人打扰,说了许多知心话。两人时而大哭时而大笑,莫不同喜同忧。就是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心底也是甜丝丝的,嘴角也会不自觉浮起一丝温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