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过李少主应该是最知道本王的为人的才是,若不是有十之八九的可能,本王是不会说这样挑拨离间的话的!贵妃娘娘痛失腹中胎儿,得利的又该是哪几个,想来这也是李家主李少主可以猜得到的!”
冉奚含笑闭嘴,只是看着面面相窥的父子,他抛出了这样的迷雾弹,早就对着宫里几位妃嫔起了疑心的父子又岂会没有想法!他苦心经营了五六年的人品,果然是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拿来担保派上用场的!
“此事我自会想办法查清,也多谢晋王殿下相告了!”
面面相窥的结果,这对父子也根本就找不出替常妃与太子开脱的可能,不过没有证据,他们也是不能将这帽子就扣在常妃的头上的。
“本王也只是好意提醒一下,此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李家主李少主该做的,是要规劝李贵妃走出阴霾才是,贵妃娘娘还年轻,这孩子嘛,总会有的!”
“多谢晋王殿下提点,此话我一定会带给贵妃娘娘,让她能及早走出阴影,其实我今日带着李庸前来,也有些事是要与晋王殿下相商的。”李家主踟蹰的望了一眼冉奚。
早就料到了这两人来会是有事,冉奚故作诧异的挑了挑眉道:“哦?李家主不妨直言!”
“不知晋王殿下三日之后可有空闲?三日之后,乃是我家夫人老母亲的六十岁生辰,老人家年岁已高,所以打算在今年宴请一些亲朋好友为老夫人庆贺,若是晋王殿下有空,可是一定得到场啊!”
老夫人?李夫人的娘不是舒州人氏,怎么跑到了洛阳做寿?看来这李家主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冉奚一思忖,欣然点头道:“李家主亲自上门邀请,做晚辈的哪里有不去的道理,就算是有事,到时候也一定是要抽身去给老夫人拜寿的!”
“如此,那三日之后就在李府等候晋王殿下大驾光临了!我这糟老头子就不打搅你们年轻人说话了,李庸,你就留在这里与晋王殿下聊聊天,晋王殿下,我就先走了!犬子愚钝,还劳你多教导教导啊!”
“李家主说笑了,李少主聪慧睿智,与本王又是同庚,朋友之间相处指点进步是可以的,至于教导,实在是愧不敢当啊!”
冉奚边说着站起了身,深邃黑亮的眸子恰似他那一袭绣着星月缀着珍珠的袍子,煜煜耀目。
“晋王殿下就莫要谦虚了!如晋王殿下这般文武双全的不世良才,洛阳可是多年未有出现了!晋王殿下若是有意,晋王殿下不必送了,不然让门口那些人看见了,估计又是一件头疼的事了!”李家主一躬身,那笔直顺滑的锦缎华服上就堆起了几道褶子,四大家主,除却颜耀前向来专横跋扈,其他三位,可都不是寻常的人。
“还是李家主想得周到了,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亲自送了,管家,你送送李家主。”
两两凝视,相视一笑,李家主在管家的带领下离开了晋王府,而李庸却是留了下来,李庸是李家少主,是李家主费了不少心血培养的人,可说也是李家掌舵撑帆的一把好手,长辈对晚辈的谈话未免太过严肃,所以,李家主让李庸留在了这里,李庸并非不知轻重主次的不羁少年,冉奚也并非是心无城府的王爷,两位同庚之间的对话,自然比之李家主在场要轻松的多。
“李少主,可有兴趣到本王的书房去坐坐?”
李家主不是蠢货,在太子身上投入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怎会在自己一出风头的时候就屁颠屁颠的上门拜访?太子虽有他与冉王掣肘,但他好歹也是祭告过太庙昭告天下入主东宫的太子,若要说现在这局势,能依附上太子,才是最保险最值当的生意,李家主带着李庸而来,必然也是打着什么小算盘的!
“晋王殿下,怎的没看到嫣嫣?”李庸盼顾左右,疑惑的问道。
“嫣嫣,她在睡觉,李少主可别说今日是为了看她宿嫣而来的啊!”冉奚眼角一紧,目光如刀一般从李庸身上划过转身,他负手阔步在前,率先走如了后堂。
李庸愣了一愣,想了想也是随了上去。
按着以往,与晋王走得最近的是宿家,可无处大多人意料的是,他们的人在晋王府外侯了许久,都没能在前来晋王府拜访的人之中看到宿家人的身影,反倒是与太子坐在同一条船上的李家主来了一趟,王家更也是随后派来了王齐平走了一趟。
宿浩然与冉奚的交情非一朝一夕打下来的,现在正是众人殷切献殷勤的时候,宿浩然自然无需与其他人一起凑这个热闹,比之去晋王府锦上添花,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颜家上下被流放,一律家产充入内库,以往依附颜家的官吏被罢免,李家王家都在忙着将自己的人填补上这些空缺的时候,宿家却是在忙着将全国各地的同兴钱庄的银号钱庄彻底挤垮,让天下大通钱庄称霸,前番假银票一事让宿家蒙受了几十万的损失,现在颜家已经再无复兴之望,宿家自然不会再对着他们留有余地。
宿家大堂里,现在正是在召开这一场宿家宗族会议,但作为宿家少主的宿浩然,现在却身在大通钱庄那间不透风的黑屋子里头。
他相信宿嫣,也相信是这些为了颜家卖命的有功之人,可到底人心难测,在颜家倒台的昨日,他总算可以确定,那个内鬼到底是谁。
“老齐,你看看,这是什么?”虽说是白日,但这屋子却是点着牛油灯,昏暗的灯光将黑暗驱散,为背对着那弓腰的掌柜老齐的宿浩然染上了重重的阴影。
一封书信,被宿浩然甩在了桌子上,老齐讪讪的看了一眼这背影,伸手拿起了书信,只是看了一眼,老齐那张蜡黄的脸顿时就变成了惨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他抬起了眼皮看了一眼沉稳如山的背影,黯淡的目光里两种念头在激荡着,挣扎犹豫了许久,他咬了咬牙,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少东家,老齐为了宿家兢兢业业十多年,怎会做出让宿家蒙羞之事,少东家,我冤枉啊!”
“冤枉?”宿浩然缓缓转身,昏暗与黑暗的交界线从他脸上滑过,宿浩然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老齐,老齐确实对大通钱庄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功不抵过,错了就是错了!
“少东家,老齐断然是不会做有损大通钱庄荣誉之事的啊!”老齐三叩首,声声悲戚,直让人听之不忍。
宿浩然冷哼一声,一脚踢开了脚边的那张长凳子,“那这封书信从何而来?你在大通钱庄干了这么多年,我们宿家也待你不薄,你却要做出这样的事情,若不是你对宿家有功劳苦劳,当初我与爹也不会信了你错责了宿嫣,现在罪证确凿,你却还要说冤枉!老齐,你说,我们宿家到底有什么地方亏待了你!让你背主!让你要毁了大通钱庄的百年声誉!”
“少东家,我冤枉,真的冤枉啊!”
事到如今,老齐如何能认账,除了一口咬定自己冤枉,他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做了什么的。
“还在说冤枉,老齐,我念在你多年为宿家鞠躬尽瘁,才不想公开给你留个情面,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能背主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大通钱庄的掌柜,你也不再是我们宿家的人,收拾收拾东西走吧!”
一想起当初宿嫣离去时受到的冷眼讥讽,宿浩然就觉得这骨子里都在冒着冷气,连老齐都可以为了钱财而背主,这世间,除了那些没有生命的石头与潺潺的流水,还有什么是不会变的?一时信任,才会造就今日局面。
“少东家,少东家开恩啊,我老齐为了宿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犯了这一次错,我知罪,我知罪,但我对天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少东家开恩啊!念在我为大通钱庄辛辛苦苦干了十多年的份上,少东家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老齐咚咚咚的磕着响头,但宿浩然那冰冷的眸子却全不为所动,颜家已经没了,若是再有怜悯之心,宿家便就会成为第二个颜家。
“你是为大通钱庄做了不少的贡献,所以,去领两百两的银子,回家去吧!我不想让你难堪,你自己请辞吧!”
“少东家…………”老齐抬起了头,灰头土脸的他看着眼前这个连肩膀线条都是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冰冷的少东家,通红的眼眶终于是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宿浩然只冷冷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冷冷拂袖出了屋子。
皇上第一把刀已经砍在了颜家的上头,颜家族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宿家主力不在朝堂,他能做的,也就是让宿家成为富甲天下的世家,让经济左右朝政,让宿家可以绵延百代,让宿家族人可以活得自在。
浓重的夜色,将昏暗的灯光包裹,热闹的盛安街就像是一条盘踞在洛阳的飞龙,从头到尾都是灯火明亮,次之明亮的,是北大街。
北大街乃是大臣官吏居住的街道,自然也是象征着权势富贵的所在,虽说街道上冷冷清清,但在各府各院的后院里确实灯火通明好似不夜天。
皓月如盘,星子寥落,半朵乌云是依偎其旁,遮掩着漫撒九州的光辉,让繁星顿然失色。
就是这样的夜色里,在府上呆了一下午的冉奚在留十一的陪同下出了门,来到了沈府的大门之外。
晋王到访,自然是直接就请入的,管家先一步飞奔着的跑去了沈客的书房,在冉奚方方进入大堂之时就将这一消息告诉给了沈客。
冉奚抵夜来访,听得这话,沈客手中如游龙游走的狼毫笔是一顿,抬起了头锋利如刀刃的目光看得管家咋舌,连话也说不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