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是圆的,只要有起点,就有终点,绕来绕去,起点即是终点。
旅行也好,躲避也罢,回到起点,感觉却不是最初的心情。
夏东海独自一人坐在白亚茹的墓前,自斟自饮,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与白亚茹的墓穴紧紧挨着的是陆大山的墓穴,他是真正地把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演绎得淋漓尽致的痛快男人。
他一仰脖喝干了杯中酒,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爱的女人了!
泪水一滴一滴往下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夏东海难过啊!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躺在墓穴里的女人,他伤她太深,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感到过快乐!
他轻抚墓碑上女人的名字,嘴嗫喏着说出来的话是“亚茹,对不起”
冰凉的大理石不说话,只是笔直地挺立在夏东海的眼前。
这里青松翠柏,四周环山绕水,景色不错,只是过于安静,让夏东海的哭声更显得悲凉。
活着的人应该高高兴兴地过日子,开开心心的度过每一天,让死者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里得到安宁。
可是夏东海似乎并不想让死者得到安宁,哭声越来越大,好像受了极大委屈
似的,让他抽抽搭搭的模样,好像一个小孩子。
哭着哭着他竟然趴在这里睡着了,微风吹来拨乱了他银白色的发丝,他眼角的鱼尾纹已经很深了,他不在年轻了!
潮湿了的脸颊已经被风吹干了,只是这扰人的风,吹不进他的心里,那里潮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这里!
夜幕降临,天渐渐黑了下来,笼罩着这个有些诡异的地方,醉酒伤心的夏东海依旧没有醒过来。
这里不像街道那么明亮,所以夜空中千奇百怪的星星看的一清二楚,明亮的、暗淡的、还有偶然划过的流星都悄悄地来了!
墓地巡夜的老人,提着一盏孤灯,游走在墓间,今天是他值班,一大早晨他就看到一个男人,提着祭祀用的东西登上山来。
出于关心,每一个上山来祭祀的人他都很留意,如果看不到这个人下山,天晚了他就会上山来寻找。
当他看到卧倒在墓地前的夏东海时,他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和墓穴里的人是什么关系,这些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是否还活着。
他也真是一个够胆大的老人,他提着灯,走过去,灯光打在夏东海的脸上,老人伸出手在他的鼻子下探了探,还好,有呼吸。
老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这个死猪赖沉的家伙背到了自己的小屋里。
要知道这里可是山上,又是阴气太重的地方,到了下半夜这里要比别处阴冷许多,这么横卧在大理石的墓上,不做病才怪呢?
何况这个男人已经老了更经不起折腾。
老人倒也惬意,自斟自饮喝起小酒来,时不时地抓起大碗里的盐炒花生米,往嘴里一扔,这就是他的生活,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这里是所有的归处,最后的终点,干什么要往死里折磨自己呢?
说白了还是看不明白,唉!
老人倒也不是一个泛泛之辈,只因为自己最爱的人埋在了这里,他才放弃了城里的工作,来这里做了一名看墓园的老人。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已经十年过去了,只是不思量自难忘,每天他都会采摘一把山间的小花,放到爱妻的墓碑前,静静地守候几分钟,这已经是他雷打不动的一个习惯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痴男怨女,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何苦为难自己呢!
老人看了一眼睡得很沉的男人,嘴里念叨着《红楼梦》中的《好了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念罢老人把最后一杯酒喝干,摇着头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躺在了夏东海的身边。
这个世界上只有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可是又有几个人是旁观者呢?说别人行,一轮到自己,还不是一样,都是迷啊!
小屋里的灯依旧亮着,只是灯里的油不多了!随着看墓老人鼾声的此起彼伏,油灯闪了闪,就灭了!
这个夜晚和昨天的夜晚一样,虽然小屋里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但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看墓老人!
夏东海只不过是看墓老人捡回小屋里的第N个人,他已经习惯了!
就像背诵《好了歌》一样,没有什么新鲜的故事,又处处都是新鲜的故事,因为这一个个故事的主人公在变化,所以故事也在变,但都是关乎情啊!爱啊!
谁也逃不掉,都是痴心与爱情的人,就像咬钩的鱼,注定都是被诱惑,就别再苛求什么了!
顺其自然,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