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墨乔和仙儿又躺在床上休息了。仙儿本来还觉得从妓院里逃出来很激动,可是又和墨乔说了这许多话,见识了这一晚墨乔的本事儿,又有自己心心念念的张九年在这里,虽然这里不是只有两个人,因此仙儿觉得从那里逃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顶多明天重新被他们带了回去。心里一安定,再加上她生活向来很有规律,平时这时候肯定都入睡了,因此现在倦意上来,便卧在床上沉沉地睡着了。而墨乔听着仙儿细小而又均匀的呼吸声,也睡着了。
此时屋里只点了一盏小灯,很是昏暗。张九年心里却在盘算着很多事情。第一件事儿,要带仙儿去哪里。自己现在和墨乔要去哪里都没有一个结果,若是这样在江湖流浪,带一个这么美貌柔弱的女子,自然不便。可是又没有安定之处。还有,今天那两个带着大网,身着软甲的二人必是南宫行带来的人无疑,因为那时候韩银光刚走,是不会有本事让两个早有准备的武功了得的人来抓人的,并且还是抓的墨乔,韩银光应该抓仙儿才是。刚才又发现了南宫行手下的几个人,肯定南宫行就在附近。并且这玲珑镇里南宫行的人不少。现在想要逃脱这里可是难上加难了。而且韩银光作为地头蛇,手中的人也多的很,既然得罪了他,他一定不会轻易放手的。不过,这其中也有许多可乘之机。南宫行手里真的还有多么厉害的人吗?今天那两个黑衣人显然不是他手下的普通人,可是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高手。前几天在白溆堂已经把四个如此厉害的人解决了,他有本事这么快就再召集一众高手吗?再者,他还对墨乔念念不忘,因此只是用大网带了墨乔去,有这个可乘之机,就好办一些了。
而韩银光那个胖子也有容易对付的。他本来是个好龙阳之人,因此见了自己和女扮男装的墨乔才如此兴奋,就算他喜欢上了仙儿,也绝不会伤了仙儿。
张九年心头牵挂的事儿当然了还有墨乔和方小楼的事儿,有仙儿对待自己的事儿,往远了说,还有墨乔的大仇,常崇义已经和白枫堂撕破脸了,两方随时都会开战,墨乔与白枫堂关系密切地很,再加上常崇义的司马昭之心,是绝对要帮助白枫堂的。这些事情每一件都得让张九年去处理,其中的千头万绪自是烦心。
他一碗酒下肚,长叹一口气。再去看床上的仙儿和墨乔。只见仙儿静谧地平躺在那里,身子均匀地微微起伏。而墨乔侧卧,昏黄的油灯照在她的脸上,映红了她柔和精致的五官。看着这两个女子的模样,张九年不禁痴了。她心里绝大多数地方都是属于墨乔的,可是仙儿他也同样放不下啊。而墨乔和方小楼许久没有下落了,谁知道他们见面之后会发生什么。直到现在,张九年也不知道在墨乔心里,到底是自己多一些还是方小楼多一些。可能现在是自己多些,而见到他以后呢?墨乔惟有在这件事儿上面迟迟把握不定,张九年也真的不敢对墨乔妄加推断。可是仙儿就不一样了。仙儿虽然是风尘女子,可这是命运所然,她又是个如此温柔和顺的,可能她心里也曾想过反抗,可是她天性如此,一直在忍受。对她来说,没什么生活是不能过的。仙儿的容貌、性情无一不是最好的,如果没有墨乔,张九年可能早就和她坠入爱河了,他绝对不会同那些市井俗人一般去计较出身的事儿。可是墨乔才是最无与伦比的,仙儿到底该怎么办,张九年一点儿打算都没有。
此时虽然两个这样的女子都在自己身侧,可是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张九年一点儿也琢磨不透。这生活就是如此,它最有意思的地方不是现在能如何美好,而是未来的神秘。
张九年只要一碰到酒杯,脑子里就无比清醒,一点儿也不会有倦意。当初和墨乔在一室呆了五天,未曾合眼张九年也没觉得多么难受。
忽然,他听到窗外一阵风声,然后便是房顶上的踩踏之声,张九年一拿刀便要冲出去,可是又猛的安定下来,难保这不是和调虎离山计。可是又因为这两个女子还在安睡,实在不忍心把他们叫醒。张九年苦笑一声,心想不过是南宫行来刺探吗,有何惧?
终于,东边微微亮,张九年知道城门要开了,便叫醒了二人。过了一会儿,那店小二来要端饭菜上来,张九年一开门,便看到西边第三个房间里有人的头立刻往回收了一下。张九年哈哈一笑,一个纵身便冲了进去。那屋里,一见张九年这样冲了进来,便都抽出了兵刃,可是看上去那二人却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张九年笑道:“两位何必紧张,我不会跟你们为难。”其中一个仍然恶狠狠地盯着张九年,而另一个已经稍稍减轻了敌意。张九年笑道:“昨晚上那四个人,那是事出有因才没留他们性命,而今日我杀了你们有什么作用?”
那二人见张九年如此自若,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也没放下手里的兵刃。张九年笑问道:“南宫公子住在哪里?”那人喝道:“你问公子干什么?他现在自然在白溆堂里。”张九年冷笑道:“哼,昨晚那四人什么都告诉了我。我知道他在这玲珑镇。”那人微微有些胆怯,说道:“公子在橘香楼。”张九年道:“好,他什么时候来的?”那胆怯之人愣了一愣,思索是说还是不说,可是见到张九年那样轻松的神态,顿时心里反而是一阵害怕,想说出来。可是旁边那个却喝道:“别说!张九年,你……”话还没说出来,张九年弯刀一转,就极快地用刀柄点中了那人的膻中穴。那人登时身子发软,倒在地上。
张九年道:“南宫行什么时候来的?”那人见张九年武功竟然如此了得,又曾听说过他一人杀了天下第一飞刀何四郎,东海大侠赵七命,百岁老人柯百岁和任天穷四个人,顿时觉得屋里森然。若是张九年不这么笑也罢了,可一见到张九年这样轻松的模样,这人就更觉得张九年深不可测,于是如实达道:“三天前来的。”张九年笑道:“他带了多少人过来?”那人道:“具体的我不知道,又三四十个我见过,恐怕一共有五六十个吧。”张九年道:“好,他带的人谁武功高?”那人道:“有苏州张架云赵乘风兄弟二人,有郑州六合拳范老拳师,其他的高手小的要么不认识,要么没见过。对了,还有南少林的一个俗家弟子,功夫甚是了得。”张九年心想:张赵兄弟二人虽然武功名镇一方,可是和赵七命等人相比也差的不少,而六合拳的范伯流武功名气也不及全百岁,就算再来五六名高手,看来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南宫行能召集这些人也不容易。这一次虽然难以对付,可是总比在白溆堂里时的惊险逊色多了。
知道了这些,张九年便从那里出来了。他回到屋里,心想既然南宫行带了这许多人来,想必早已经在城门处看好了,需得在这玲珑镇里把他们给解决了。
他告诉墨乔和仙儿道:“现在南宫行的人已经在玲珑镇里安置好了,咱们出不去,可是谅他也不敢轻易动手。你们只管在这里安心带着。”仙儿听到了这个有些紧张,墨乔心里也不是很轻松。她还是和仙儿吃了饭,坐在那里和她说话聊天儿。
张九年心里已经盘算了不少东西,他让那个店小二去镇子里打听着看看情况,看看韩银光他们是否正在动身寻找自己。
那小二回来之后果然说道:“城门处他已经明目张胆地安排了人在等着,而镇子里却有人挨家挨户地寻找。”张九年心想果然不错,自己杀了他几个小厮,他自然不会放手。
这玲珑镇里一家独大,就是韩银光韩家,那勾结官府什么的自不必说,这时明目张胆地在城门口守着也是预料之中。
张九年又去那屋里找到了那两个人,对那个软弱的说道:“你回去告诉南宫行,就说我张九年在这里等着,他若想取我性命只管过来。”那人便一溜烟地跑了。
张九年此举意在先稳定住南宫行,让他更加不轻举妄动。这时候他已经暗自想好了,如果想逃出去,就必须让这两方斗起来。这时候只待韩银光的人搜索过来了,告诉他们仙儿已经被橘香楼的人带走了即可。
果然,不过过了半个时辰,就有人来搜查。张九年让墨乔和仙儿藏好,便独自出去了。那其中的一个昨晚上见过张九年,顿时大惊,道:“就是这小子,就是这小子。”顿时那十余人就过来包围住张九年。同时有几个人飞奔着去叫救兵了。张九年这时候把那个店小二叫了过来,跟他悄悄地吩咐了几句话。那店小二一听不是什么难事儿,便答应了。
很快,韩银光就带了二三十个人过来了。其中大多数都是庸手,可是如果他们一拥而上,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解决掉的。况且看他身边带的两个人是练过家子的,如果他再去叫了他的家底过来,就更是麻烦了。那韩银光一见到张九年就瞪着被肉盖了大半的眼睛,喝道:“好小子,昨晚杀我九名弟兄。这老天爷是怎么瞎了眼,竟然让你小子欺负到了爷爷我头上。你们都还傻愣着干嘛?上啊。”张九年急忙摆手,道:“慢着慢着。”那些人停了手,张九年一脸哀伤,道:“韩公子,你今日还来找我干嘛?真正地欺负到你头上的人你却不敢去动。”那韩银光喝问道:“哼哼,臭小子想耍什么阴谋诡计?快上去杀了这小子。”
张九年忙叫道:“你真的不愿意再要山人姑娘和陈公子吗?”那韩银光听到山人姑娘,眼睛一亮,道:“你把她藏到哪了?”张九年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道烂柯山白溆堂?”韩银光道:“你把他们带到了烂柯山白溆堂?”张九年道:“这怎么可能?烂柯山距此地五百里,我怎么能一夜之间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韩银光道:”哼,天下有几人不知道白溆堂了?那不是紫蚕派常崇义从那个什么陈芒之手里弄来的吗?”张九年道:“你可知道南宫行?”韩银光大惑,道:“此人是谁?”张九年道:“铜鼎峰南宫风你可知道?南宫行是他独子,铜鼎峰少帮主。”韩银光道:“这便怎地?”张九年道:“你可想救你的山人姑娘?”韩银光道:“怎地?”张九年道:“只要你惹得起南宫行即可。他最近一二年一直在烂柯山。”韩银光哈哈大笑,道:“这又如何?紫蚕派烂柯山名声虽响,可是在我玲珑镇,天王老子我也不俱。可是,张公子,这和山人姑娘有什么关系?”
张九年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道:“我以为你知道呢?怎么昨天夜里南宫行派人过来抢走了山人姑娘你不知道吗?”韩银光道:“这从何谈起?”张九年道:“想必我跟你说一个你也不信。”你去扒开那边柴草堆看看。”
说罢就有几个人去扒开了院子里的柴草堆,只见里面赫然躺着四具死尸,看尸体的情况,是昨晚上被人用刀杀的。张九年道:“昨晚上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杀了这四人,可是陈姑娘和山人姑娘却被他们抓走了。”
“陈姑娘?”韩银光大惑,道:“此人是谁?”张九年这才恍然道:“你还不知道啊?就是昨天的陈公子。女扮男装你都瞧不出来?”韩银光一想,一拍大腿,道:“是啊,怎地这我都瞧不出来。哎,这也是我过去不喜女子之故了。若是如此那陈公子变成了姑娘,她的模样岂不是和山人姑娘有的比?”张九年道:“只强不逊。”韩银光一听如此,不禁浮想联翩。他生来对女子就没兴趣,可是昨晚上见了仙儿那柔媚入骨的姿态和宛若仙子的容貌,竟然头一次觉得女子有这么有趣儿。虽然还未开始就被张九年打断了,可是那种滋味一直萦绕在他身上一夜都没有消失,他还立刻找了个丫鬟睡了一晚。可是总觉得和山人的那种感觉相距甚远。这时一听那俊秀至极的陈公子居然是个女子,更是欢喜。
张九年道:“现在南宫行带着两个女子正在橘香楼。只可惜我武功不济,才在这里乱地团团转。”韩银光一听便暴起,道:“走,张兄弟,我带你去橘香楼瞧瞧去。哼哼,什么铜鼎峰少帮主,在这玲珑镇我还怕了他?”
那韩银光生性便是如此,虽然顽劣至极,可是也是个性情中人,他对张九年本来就无厌恶之感,甚至刚见之时还十分心痒痒。而后来张九年毁了他的好事儿,他也只是一时怒起,想报复。就算后来杀了几个小厮,那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虽然说上去是为了面子,其实若有了仙儿这样的女子相陪,还要什么面子?顿时就拉着张九年要出去。
张九年还有些担心墨乔,可是随即想到墨乔藏身的地窖,再加上她的武功招式以及机智狡黠,保住自身平安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儿。况且现在正有这么多人去找南宫行晦气,他哪里顾得这些?
正在这时,忽听到屋里一女子说道:“张九年,你小子真是蠢得可以,真的以为我被抓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