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的洪水夹杂着断枝与巨石从山谷中奔泻而下,它面露狰狞,似一只猛兽一般将川北洲吞噬。
八百里加急连夜送至兰城,御书房中灯火通明。
桌案上的茶一盏接一盏,从未断过,贺兰雅单手撑着额头,满目凝重地望着置放在书案上的奏折。
天降大祸无法避免,为今之计便是速速想出应对之策,偏偏大水突至,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陛下,夜已深,便入寝吧......”紫炊面无表情地站在贺兰雅的身旁,轻声催促。
贺兰雅无力地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川北大水,朕根本无法安心入睡,一夜之间,灾祸肆虐,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陛下您身体健康,天下才能一派太平。”紫炊微微一笑,出声宽慰焦躁的贺兰雅。
“天降大祸,宫中歌舞笙箫乃是昏君所为,从明日开始,宫中减免开支,为赈灾筹集银两。”贺兰雅眉头紧皱,揉了揉泛着疼痛的太阳穴。
她在书案前一坐便是一夜。
“皇上驾到,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刺耳尖细的声音划过大殿,惊的睡眼惺忪的大臣们一个抖擞。
便在这时,二皇子萧镜之向前迈了一步,颔首说道:“启禀女帝,前些日子左相之女离寸心掉落水中,得臣相救,臣与她在水下已有肌肤之亲,故希望女帝下旨,将离家长女下嫁于臣。”
大殿之中,一名男子身袭军装,英姿挺拔,他用深不见底的眸子环顾四周,出声说道:“离家长女长相出众,自古英雄爱美人,本将军不贪财不好功却独独只爱美人。”
“不如请二皇子将离小姐让给本将军。”他的嘴角倾斜上扬,朝着萧镜之邪魅一笑。
萧镜之抬眸茫然地望了他一眼,心中大叫不妙,虽知晓离寸心乃是众位皇子争夺的对向,却不曾料到半路会杀出个寒盐君。
这种感觉便是原本叼在口中的肉,却瞬时被人半路劫走。
他的心中非常懊恼,可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大殿之中,萧镜之微微一笑:“将军可真爱说笑,本皇子之所以说出这般话是因为那日离小姐落水之时我与她已有肌肤之亲。”
“眼下我愿对小姐负责,娶她为妃,虽不能赋予她一世荣华,却能护她一世无忧。”
盐君讥讽一笑:“本将军能赐她一世荣华,亦能护她一世无忧,有些东西本将军有,但是二皇子你没有!”
闻此一言,萧镜之眉头一皱,懊恼地说道:“此事你我说了不算,还需女帝与离相来定夺。”
离宗耀有些为难地垂下眸子,一边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将军,一边是富有潜能彬彬有礼的皇储,两人之间不分高低,在他眼中都是上好的佳婿。
若非要挑一人,那他定会挑选萧镜之,只因寒盐君曾娶妻,世人解说他是天煞孤星。
站在一旁的右相贺兰霸愤怒地甩了甩袖子,怒目圆睁地望着萧镜之。
心想萧镜之这个混账东西,有了他的女儿还不够,竟还想左拥右抱,奈何他又不能将此事禀报女帝,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寻个机会再好好教训萧镜之。
大殿之上一阵冷寂,无人敢对此事发表言论,众位大臣将自己的脑袋埋得更低,闷声不吭。
寒盐君与萧镜之僵持难下,谁也不肯退让半分,气氛几度凝结。
“够了!”贺兰雅坐在龙椅之上紧蹙眉头,对着两人破口大骂:“昨夜川北洲大水,八百里加急送来文书,眼下大灾降临,尔等不愿为朕分忧便罢,竟还在殿中闹出这般笑话!”
她甩甩衣袖,猛地站起身子,额前的珠花剧烈晃动,厉声呵斥:“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女帝了!”
“女帝息怒,吾皇万岁万万岁。”见她愤怒不已,殿中大臣立马双膝跪地苦苦求饶。
于他们而言,帝王的愤怒远比川北洲的大水来的更加可怕,天降大祸,总会有退去的一天,但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若是没了,那便真的没了。
盐君与镜之站着身子干瞪眼,贺兰雅见他二人毫无悔过之心,心中的怒火便越发浓烈,她冷哼了一声,接着对身侧的王公公说道:“速速前去瑶华宫,将离小姐给朕唤到大殿来。”
“是,陛下。”王公公匆匆离去。
“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她伸手指了指盐君。
“一个朕最器重的皇子!”她将指着盐君的手挪到了萧镜之身上。
万分恼怒地说道:“你们于朕而言便是左膀右臂,如今竟为了区区一个女子闹成这番模样,甚至不惜在大殿之中撕破脸皮。”
“朕倒是要好好问问离小姐,到底给你们吃了什么药,迷得你们七晕八素!”
离相心中一紧,今日将军与皇子在大殿之中争夺他唯一的女儿,本是一桩从天而降的大幸之事。
谁曾料到大喜之事遇上飞来横祸,竟成了大霉事。
贺兰雅尚在怒火之中,此时将承欢唤来殿中,铁定不会给上好脸色,于承欢而言这分明就是无妄之灾。
他站在原地急的团团转,不远处的贺兰霸却幸灾乐祸地笑着,一副搭台看戏模样。
盐君与镜之同时微微皱眉,他们皆不曾料到女帝竟会一怒之下将毫不知情的承欢唤来殿中,不出一日,他们在殿中争夺承欢之事便会传遍宫中。
届时,承欢该如何自处?
萧镜之识趣地开口说道:“女帝息怒,此事是儿臣唐突了,如今川北大水,儿臣应当先替女帝治理洪水,再来攀谈婚姻大事。”
盐君亦不退缩:“臣愿带领寒家军赶赴前线赈灾,待川北恢复平和,再与女帝畅谈娶亲之事也不迟。”
两人嘴上虽说着治水之事,心中却惦记着娶亲之事,贺兰雅心知肚明,却不予道破。
她抑助心腔的怒火,沉声说道:“既然二皇子与寒盐君皆想要纳离小姐为妻,不如便这样......”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此次川北大水,你二人中若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治水之策,朕便将离相唯一的女儿下嫁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