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年很快就回来了,他手里还提着那把弯刀,不过刀上面沾了许多血迹。
他刚才出去之后一往之下便看到前门和后门处都来了一群人,个个操着兵刃。那韩银光便在前门处的一群人中间。张九年一见到韩银光便飞身上前,笑道:“哎呦,韩公子,适才兄弟大怒之下不小心推了公子一把,公子生气了吗?”那韩银光怒道:“好小子,老子把你当兄弟,你竟然这样待老子,今儿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还不把老子当人了。”张九年笑道:“你就叫了这几个人吗?”他眼光一扫,就知道他身旁的几个人甚是脓包,想来那韩银光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有些功夫的寻常人。可是又忽觉不对,若是如此,他为何派了那两个黑衣人来偷袭自己来着?想必周围一定有埋伏。
只听那韩银光旁边的一个汉子恶狠狠地说道:“二爷,就是这小子吗?让小人先去教训教训他。”韩银光一摆手,道:“别着急。张公子,那与你同来的陈公子呢?”张九年身子微侧,眼睛便瞟到了仙儿和墨乔所在的阁楼上,见上面并无异样,便说道:“还没走。怎么?”那韩银光喜道:“好好好,没走就好。你们六个,快去好好看着山人姑娘和那个细皮嫩肉的陈兄弟。哪个敢碰他们一下,可给我小心些。”说着就有六个人绕过张九年往后面跑去。
张九年本来还想去阻挡,听韩银光这么一说,原来他最心心念念的还是仙儿和墨乔。可是张九年立刻感觉到不对了,刚才那两个黑衣人来擒墨乔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他刚才还要擒住墨乔,这时候居然要去保护她?
“如此一来,只有两个理由可以解释,一个是韩银光说这话是给我听的,其实他还是要去抓墨乔和仙儿,另一个原因是抓墨乔的另有其人。”这可把张九年吓了一跳,总之墨乔现在一个人带着很不安全。张九年这么久也没发现旁边藏的有人,于是二话不说一个飞身过去一脚揣到了那韩银光胸口。那韩银光还要接招,张九年凌空一个虚晃,一脚便踢中了他的小腹。这胖子虽然重,可是也足足往后边飞了一两丈,周围的几个小厮急忙跑过去查看。一见这情况,旁边的那汉子大叫一声,便抡起拳头过来打张九年,张九年心想不能多耗时间,想一刀杀了这汉子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他罪不至死。可是又想到刚才见到的韩银光这胖子趴在仙儿身上的情景,一怒之下弯刀从怀里掏出,刀光一闪,便割了那汉子的脖子。
周围的几个小厮一见如此,均大呼大叫,不敢过来。张九年几个起落便到了刚才那六个人的前面。那六个人见到张九年的刀上还有血,有些胆怯。可是只听得一阵抽刀抽剑之声,随即就冲了过来。原来他们手里除了棒子之外身上还有兵刃。张九年大怒,心想这些狗腿子,不知道仗着韩银光的势干了多少恶事坏事,身影一闪,便在这六个人之间尽数穿过,然后便是一个个的尸体倒在了地上。原来张九年就这么瞬间已经把这六个人都割了喉。
张九年跑到楼上,见仙儿和墨乔都安然无恙,心里稍安,道:“有人来过吗?”墨乔道:“没有,你怎么样?”张九年拿出刀鞘,道:“打发了几个狗腿子。我没事儿。”说着想把那弯刀插进刀鞘里面。可是刀上有血,张九年一时找不到什么来擦血。仙儿见到他提着血淋淋的刀进来就感到有些害怕,她知道张九年武功高强,可是和他见面的时候见到的张九年都是有说有笑,对自己总是保持着距离的张九年,而没有见过这样有些严肃的,手上还提着带血弯刀的张九年。
她心想:“刚才他是出去杀人了吗?怎么杀了人这样的情景,却不知在哪里杀人了,难道他都不害怕吗?”仙儿又想:“他虽然是为了我们好啊,可是真的用得着杀人吗?”
正在仙儿看着那把带血的弯刀而紧张之时,忽然瞧到了墨乔,只见墨乔也是那副有一点儿紧张,却总体还是平静的样子。墨乔知道张九年想把刀插进刀鞘里,可是又觉得有血不妥,正在想该怎么办。
仙儿一见到墨乔这样不以为然,忽然地想:“乔妹妹都这么习以为常,我又干什么害怕了?张公子这样不也是为了我好吗?”这样一想,她也不十分害怕了,于是走到那边桌子上取了一块帕子,怯生生地递给了张九年。张九年一愣,只见这块帕子是绸子,上面还绣着云山云水,很是精致,不忍心用这块洁白的帕子去擦血,笑道:“这个岂不可惜了?”
墨乔在旁边见到这一幕心里顿时又觉得有些不爽,自己心爱的男人和一个仙子般的女子这样子说一块帕子,她自然不会很舒服。于是她扭过了头,不再去看。
仙儿向来温文和顺,见张九年这样说便收回了帕子,打开了第二扇柜子,取出来了一块洁白的绸子,上面什么也没有,想来是还未绣花的帕子。张九年不好再说什么,拿起来擦了擦血,把刀合上,揣进怀里。手里却攥了那块帕子。上面沾了血,自然不能再还给仙儿了。
墨乔道:“快走吧,一会儿人家上楼来了。”张九年忙拉着仙儿出来屋子。三人下楼之后,张九年道:“我在前面走,你们攥住我衣角,别松开。”墨乔依言立刻就抓住了他以上后面的右角。她知道自己功夫不行,只有听张九年的话才能尽量地不给他造麻烦。而仙儿却愣在那里不动,这时她心里想:“攥住衣服也没什么,可是陈姑娘这样做了,自己岂能也这样?他们相识已久,张公子对陈姑娘又是那样一心一意,自己这样怎么好?”
墨乔见她发愣,也没有多想,只生怕她再起了不和我们同去的心念,于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拽了过来,对张九年说道:“快走。”
张九年打开门,听到阁楼后面后门处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响亮了,来的人数可不少,足足有二三十个。原来就这么一会儿,那韩银光就知道了这小子不好办,又叫了些妓院里的打手来了。张九年道:“想必东门一会儿也有人来,咱们绕过这几个人,从后门走。”说着三人便钻进了旁边的花丛里面。可是现在花丛里花草干枯,就是有些灌木也很是稀疏,此时虽是夜晚,可是也挡不住身子啊。张九年道:“你们别动,我去解决他们。”
说着张九年就飞身而出,一个起落,就到了那群人的后面。张九年看准走在前面手持火把的那个小头领,飞身过去一刀挥出,登时砍掉了那人的脑袋,立刻就要了那人性命。
仙儿哪里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惊呼一声,墨乔急忙捂住她的嘴,可是还是有人听到了。张九年也听到了仙儿的这声惊呼,心想:“此时有仙儿在这儿,怎么能如此随便地杀人呢?”见到有几个人朝着仙儿和墨乔所在的地方走去。他脚下使劲儿,就跳了过来。
可是立刻便见到墨乔的黑玉无刃钳打出去,只听得一声头骨碎裂的声音,其中一个人的脑袋又被打碎了。然后又听到仙儿的一声惊呼,道:“妹妹别伤人。”墨乔一愣,这时又有人拿着刀往墨乔身上砍来。墨乔随手而出,黑玉无刃钳一开一合,便剪短了那人的胳膊。
又有人过来,她便又挥钳子打了出去。那汉子见这男子的钳子飞出,急忙伸出手里的砍刀去挡,只听得一声脆响,那刀就被墨乔打碎了。然后墨乔一个翻腕,黑玉无刃钳直戳向那人的胸口。这时墨乔才恍然不能伤了他性命,一收手,打偏了这一钳子,可是也让那汉子往后倒去,捂着肚子剧痛无比。
张九年这时也过来了,他身形变幻之间已经用刀柄点了三个人的穴道。仙儿见张九年没再杀人,不过是点了穴道让他们不能动,心里才稍安。墨乔也知道这个,可是现在内力不足,点穴功夫失了大半,她只是守在仙儿身旁,所有人来了她便操起钳子,用自己招式上面的优势,不过三五招便断了那人的腿或者用钳头捅碎了那人牙齿。见到墨乔的武功居然如此了得,仙儿不禁又对墨乔佩服不已,心想自己若是也有这个本事就好了,那样自己哪里还在妓院里待着,早已经出去做一个惩奸罚恶的大侠了。想到这里,她顿时又感到心里无尽的悲伤。这时那边张九年身影穿来穿去,刀光闪过之间虽然不会伤了人性命可是也总能把人打倒在地,旁边也是一阵呼喊呻吟之声,仙儿却惘若未闻,只怔怔地倚在一株桃树边,瞪着眼睛发呆。
不一会儿,这些人都被张九年和墨乔解决了,除了刚开始墨乔杀的那个人和张九年杀的那个人之外,其余的都重伤在地,起不了身。墨乔忙拉了仙儿,和张九年往后门跑出去。
他们出了门,外面便是一片寂静之声。此时入夜不深,偶尔还有人家亮着灯。张九年想找两匹马,却总不见有开着门的院落。仙儿和墨乔跑的不快,张九年也不能只抱着一个,让另一个跑。跑过了几条巷子,已经到了南边城墙处。仙儿来玲珑镇不久,且从未出过门,对这里的道路一窍不通。而墨乔和张九年在玲珑镇待的不久,这里虽然是一个镇子,可是地方却大的很,也不知道该如何走。
三人拐向东边,又往镇子里面走去。不多久便看到了一家客栈还开着门。张九年笑道:“今天第一次出来可不能让你们风餐露宿了。”便同二人进去。这个客栈不算小,一来二去有十余间房屋。
那店小二本来在那里昏昏欲睡,一见有人来了立刻便起身,跑了出去,道:“哎呦,这么晚了三位才来。幸好我忍了会儿没关门。三位可住店吗?这可有点儿不好了,小店只剩下一间屋子了。”张九年道:“一间也好。”然后便从怀里拿了小小的一锭十两的银子,塞到那小二怀里,道:“小哥儿别告诉别人我们在这儿,明天我们走了我再谢谢你。”那店小二愣了一愣,忙摆手道:“不成不成。公子爷您可抬举小的了。”张九年见那小二不过十四五岁,一脸稚气,可是说这话的时候却坚定地很,顿生好感,笑道:“你就收下了。现在还不仔细攒些钱过两年取个媳妇?”那小二笑着挠挠脑袋,张九年趁势把那锭银子塞到了他手里,那店小二只得收下银子,笑道:“公子爷取笑了。放心吧,今儿我压根就没见过三位进来。”张九年笑道:“这就好。”
三人在那小二带领之下进了屋。那剩下的一间屋子只是个寻常的小房间,三人没得挑,只得进去了。张九年回头问道:“你们俩吃些东西吧?”仙儿摇头道:“我不用了。”墨乔却道:“来些糕点吧。”张九年道:“好,来两盘精致糕点,再来十斤酒。”那小二忙跑着出去了。
那屋子里只有一张小床。张九年道:“你们俩随便躺下歇歇,明儿城门开了,可有的劳累。”墨乔一进这小屋子里便觉得安心,因为张九年在这里。这个情景跟当时是多么相似啊,那时候跟现在一样,外面危机四伏,可是只要有张九年在这里,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虽然现在屋里多了个仙儿,当时的感觉少了不少,可是有仙儿在这也是好的啊。
墨乔坐在床上,道:“姐姐过来。咱们睡会儿。”仙儿见床上有墨乔,旁边还有张九年坐着,觉得那样不妥。墨乔道:“楞什么啊?你还想陪着他吗?他坐一晚上身子还是那样,可是你坐一晚上明儿累了走不动路了,可怎么好?”
仙儿听了,不好违拗墨乔的话,便过去静悄悄地躺在墨乔旁边。那床很是狭窄,她们二人也是和衣而卧,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张九年回头看了看二人,一口闷下去一碗酒,嘴角咧开笑了笑。
虽然这一晚一直忙碌到现在,可是墨乔和仙儿都没有丝毫睡意。仙儿躺在那里,觉得很是别扭,还有些嫌弃被子料子粗糙,可是见墨乔却那么舒服地躺着,不禁想道:“陈姑娘她出身名门却一点儿都没有什么嫌弃,她也是一般女儿家的细皮嫩肉,就比我差了吗?而我呢?不过是个妓院里的风尘女子,这当还嫌弃被子糙褥子硬。张公子那样的人物就得陈姑娘这样的女子来配,而我又算什么了?”她又想道:“今日张公子和陈姑娘为了带自己出来,冒了那么大风险,我虽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被人唾弃的妓女,可是也绝不能不知恩图报。若是明天有什么危难了,我一定跟了他们回去,让他们两人快些逃了这是非之地。就算回去之后受怎么样的委屈也值了。再说了,我生了这样的皮囊,他们自然不会杀我。哼哼,大不了还是一个妓女就是了。从此以后,我知道了张公子有一个陈姑娘这样的女子陪伴,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想到这里,仙儿终于才想通了,反而觉得心里甚是舒畅,对那些追来的人也没有任何惧怕之心。她偷偷瞟了一眼张九年,只见张九年正端坐在那里,看上去没有任何担心顾虑,充满了力量充满了自信,顿时间心里又生出了对张九年无数的爱慕之心。她真想幻想一下如果这样的一个男子永远呆在自己身边多好?就算跟着他风餐露宿,担惊受怕也是一百个愿意。可是她不敢,她怕自己一想之下便更改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