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沙渊,转投恶灵孤妪弑僧婆门的种子已经埋下。
他见到师傅面色非常难看,只好默默地退了出去。
毕落望着赤疤逝去的身影发出一阵得意的长笑,美眸中立时闪过一线光辉。
“唉!”沙渊发出一声沉重的长叹。
黑夜无灯的屋里,更是一片漆黑,借着微弱如豆的光华,只见屋中传来低低的话声,一木细细絮叨,一个倾耳细听。
良久,只见一个阿娜的身影站起身来,道:“喏,这是解药,谢谢你的敦煌心法。”
说完穿窗而去。
屋里人双目一闪,发出一声嘿嘿玲笑,是得意?是骄傲?只有晚风才知道。
山中无甲子,轻风逐飞云。
淡淡的柔阳无力地挂在山头上,正在挣扎着,试图将那热情的光辉早一刻洒落在大地……
但是尽管它涨红了脸,仍然慢慢地朝山头上爬来,满天金色的云彩,绚丽的光霞,已渐渐照遍了四野。
轻柔的晨风拂过树梢,掠过山谷,飘拂在小达摩的脸上,他感觉一丝凉意,身子颤动了一下,他的意识逐渐清醒,但他的身躯却动也没动。
清晨的阳光刺得他睁开双目,缓缓张开上下交台的眼皮,朝向四周的景物望去。
他突然觉得自己身子悬在空中,耳际呼呼风响,树影,田野、尘土,都抛在身后远远地倒退着……
一声悲壮的马嘶把他从恶梦中惊醒过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只见自己卧伏在汗血宝马身上任凭它驰骋。
渐渐地他脑中有了记忆…。
前天,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被腾连虎打落在深谷绝渊之中,他的身子像一片轻叶般,往下沉坠。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伏在汗皿宝马身上,当时他以为自己死了,哪知他的呼吸依然没有停止。
突然,他跟前幻化出一个袅袅婷婷浑身雪白、风姿绰约的少女丽影,愈来愈请晰,晃动在他的面前……
但是,这白衣步女,脸上浮现一片愁容,眼角上斜挂着两行泪水渐渐他发觉这少女好像是他熟悉的人,他又看见那少女手中捧营一束鲜花,冷漠地凝望着遥远隆起的一块坟土上。
嘴唇翕动,他无法听清楚她到底说些什么?他的灵魂像脱离了躯壳。紧紧追随在那自衣少女前身后,轻轻地踏着绿色的茵草,慢慢挪移步子……
白衣少女捧着鲜艳的花朵,走到墓前,轻轻插在坟上。
他看见她一朵一朵地插着,轻吻着墓土的青草,不时呼唤一个人的名字。
那颗颗滚落的泪珠、像珍珠似的,自她腮上斜滑而落,滴在衣襟上,落在墓土上,也落进他的心湖里。
他的耳际恍如响起那步女的声音!
“我又来陪你了……”
他的眼眶里噙着两颗泪珠,他觉得自己的心正片片撕碎着,他的血在流淌…
“呃!”
他痛苦地全身一颤,他发觉那少女是龙依莎,她身着自色罗衫。披着孝衣,这一切的画面闪过他的眼前。
于是,他大声吼道:“龙依莎!我没有死。”
眼前的景像一闪而逝。他自梦中清醒过来。
小达摩抹抹跟角的泪水,轻轻拍了拍马头,脑中又继续想着那无尽的心事他任由汗血宝马奔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它要把他驮往何处,只随着芒颠簸的身子振动着。
突地,汗血宝马一声长嘶,嘎然煞住了势子。
立地上动也不动,他惊诧地抬起了头,眼神落在那一片高耸的树林之后。
只见山林之后现出了一片画栋雕粱、楼阁云集的连亘巨屋。
这巨屋依山而筑,搭在半山腰上好似浮现在云禁里似的。
潺潺的流水声自林后隐隐传来,小达摩乏力地自马上轻轻跃了下来,牵着宝马一步一步往林中行去。
转过这片树林,他一眼瞥见远远出现一个清彻如镜的碧绿膏草湖,那阵潺潺的水声便是从湖中瓢送过来的。宝马一声欢呼般的高亢长嘶,迈开四蹄往湖中跃去。
——哗啦!水花溅飞。
好似银浪翻涛,在金色的阳光下。
显得美丽至极,好似金珠耀舞似的。
小达摩望了望掩映在空中的屋字,叹道“好一处美丽的地方!”
“你认为美吗?”轻轻的语声好似云絮般地低低晌起,小达摩乍然听见这悦耳的细语,心神不觉震,使他的心弦绷得紧紧的,他循着话声寻去远远的,他看见一个身着玫瑰色罗衣的少女,坐在湖胖上,凝望着那漾动的湖水怔怔出神。
他无法看清楚这少女容貌,从身后看去,只见这少女身材婀娜多姿,云髯微垂,随着轻柔的清风,丝丝地飘散开来。
在满湖绿色的相村之下,她这一身玫瑰罗衣显得更是醒目,有如一朵红色的玫瑰,给人一种宁静鲜艳的感觉。
她的肌肤如雪,素手有似寒玉,与那绸质的轻罗薄衫相较,红中逶白,益发显得美丽动人。
洪潇见到这里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美丽的少女,愣得呆了一会,急忙转身将要离去。
那红衣少女双足落在湖水之中,拨动水面,溅起片片水花,溅在裤管上湿了一大块,她望着涟漪一圈圈的湖面,轻轻地道:“你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走昵?”小达摩举手揖道:“姑娘贵姓?在下无意路过,打扰了姑娘的清幽。”
那红衣少女轻轻一笑道:“你只不过是个过路人,又何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呢!唉,你也是个笨人。”
洪潇一慌,嗫嚅地道:“这”
那少女依然望着湖面,温柔地道:“我说体笨,你还不服,你想想一个少女的名字岂会轻易告诉一个陌生人?小达摩脸上一红,道:”姑娘圣洁如兰。在下倒是个俗人?
那少女略略一笑,道:”你又说错了,我身罩红衣俗而鄙陋,哪会似兰花那般的圣洁高贵呢?”
小达摩只觉这少女言词犀利。从她的语声中,他觉得这个少女并不是生长在快乐的环境里,她似幽怨又孤寂,恍似得不到友情的滋润……
小达摩一时无语,其好暗自摇头。
苗疆之美。
这边有疆,那边也有江。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两年大婚之期逼近,龟兹王再也耐不下性子旁敲侧击,传召了马二爷劈头就问:“传言说你的老帮主要娶乌孙云雀公主为嫡妻,可是真有此事?”
马二爷一脸无奈道:“老帮主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在西域,又有何人敢得罪乌孙?”
龟兹王怒道:“是朕赐婚在先,滕连虎竟还敢答应乌孙?他当我龟兹公主是何人?”
马二爷作揖道:“不瞒王上,老帮主其实也是左右为难,他也不忍委屈怀玉公主为妾,但婚是王上所赐,老帮主实不能推拒。”
龟兹王心一动,探问道:“依马二爷的意思,若朕收回成命,滕连虎也不会坚持?”
马二爷微笑道:“老帮主正是此意。”
龟兹王冷冷一哼:“滕连虎果真是个精明绝顶。舍龟兹,取乌孙,安华马帮在西域的势力恐怕会更上一层。”
马二爷肃然道:“如今乌孙背靠楼兰,在西域横行霸道,甚至狂妄地向西域各国要求贡品。若那天乌孙打起龟兹的主意,不知王上可有对策?”
龟兹王眉头微蹙,沉默不语。
马二爷悠然道:“王上或许考虑把怀玉公主许配于大唐首绝文帝,又或是楼兰老上北地王。只是两人后宫嫔妃众多,而且位位都是身份尊贵。怀玉公主下嫁,也只是一名寻常妃子,恐怕会受不少委屈。更何况,这两大国,会不会因为怀玉公主而对龟兹有特别照看也未可知。”
龟兹王冷眼凝视他。
马二爷续道:“若非大唐首绝和楼兰,在下倒有一人选可推荐。”
“是何人?”
“江南纨绔玉子扬。”
“月氏王子与老帮主志趣相投,结为兄弟。虽月氏被楼兰所破,但假以时日,王子重整兵力后,必会复国。安华马帮会全力支持月氏军队的粮饷。月氏复国后,与陛下连手,那时,乌孙又岂能再横行西域?”
龟兹王眉头深锁:“月氏未破时我曾听说月氏王子一表人才,聪慧过人,才技非凡。楼兰大败月氏时没有把他擒获了?”
马二爷道:“月氏王子不仅能在楼兰攻入敦煌城时逃出王庭,更能在右谷蠡王带领五千兵马追杀时,全身而退。可见王子不仅英勇机智过人,更有上天庇佑。王子隐姓埋名,进了汉军修罗场,短短一年屡次建功,得汉文帝钦点晋为军侯。王子亲身在汉营历练,与大唐首绝武将关系深厚。有不少武将敬佩王子的文才武略,会追随王子一同复国。”
龟兹王面容稍展:“看来,月氏是气数未尽。”
“有如此智勇双全的王子,月氏复国,指日可待。若怀玉公主嫁与王子,相信不久就会成为月氏的王后。此等尊荣,绝非大唐和楼兰能给。”
龟兹王沉思片刻:“月氏王子如今身在何处?”
马二爷微笑道:“王子与老帮主已前来西域,过几日便可抵达龟兹,拜见王上。”
夜里,玉子扬看着刚淋浴完正在梳头的青丘女毕落。
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淡雅的娴美,不觉心头迷醉。
青丘女毕落撞上他痴迷的眼神,脸泛红晕:“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玉子扬走过去,把她搂在怀中:“我就是觉得你真美。美得让我失魂落魄。”
青丘女毕落羞涩地垂首:“夫君累吗?妾身为你按摩?。”
“不累。来,我们说会话。”
玉子扬把青丘女毕落拉到榻旁坐下
“你知道我们为何与他们一起来龟兹国吗?”
青丘女毕落摇摇头。
轻微的惊讶后,青丘女毕落柔声道:“夫君是哪里人对妾身而言都一样。夫君去哪,妾身就去哪。”
玉子扬道:“楼兰是月氏王族之姓,我其实是月氏王子。”
谎话张嘴就来。
青丘女毕落惊骇地看着玉子扬,她早知他气度不凡并非寻常人,没想到竟是位王子。
“两年前,月氏被楼兰所破,我逃难到大唐首绝,隐瞒身份进了汉修罗场。一来是为了安全,二来也想让自己在修罗场里历练,等候时机复国。”
青丘女毕落怯然问:“夫君此次去龟兹国与复国相关?”
玉子扬点头道:“月氏被破,元气大伤,我需要外力的支持来助我复国。”他轻抚她光洁的脸庞
“正因如此,我要娶龟兹公主为妻。”
青丘女毕落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楚:“那,夫君,是要妾身离开?”
玉子扬急忙把她拥入怀中:“怎么会?我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龟兹公主温文娴雅,你们会处得来的。”
青丘女毕落凄凄道:“妾身出身不好,恐怕会有损王子的身份。”
“什么出身不好?我这种江南败类,早就没了身份地位。你跟了我快一年,还不知道我不看重这些?”
玉子扬看着她一双惶惑的眸子。
“这一年来,幸亏有你在我身边。国仇家恨压在身上,我心里堵得慌时,听你唱的曲子,吹的箫音,心就舒坦了。不管将来我要娶哪位公主小姐,你才是第一个入我家门的女人。”
青丘女毕落心里又酸又暖:“只要能留在夫君身边,妾身已很知足了,再无所求。”
玉子扬托起她的香腮:“你无所求,我反而有。不要再吃药了,为我生个孩儿吧!”
青丘女毕落羞怯道:“夫君尚未娶嫡妻,妾身不能……夫君的长子理应由嫡妻所生。妾身知道为妾的本份。”
玉子扬怜爱地看着她:“你就是太守本份了,让我心疼。你跟着我这些时日,我一直奇怪,为何你没怀孕,后来才发现你一直在暗中吃药。那药会伤身子吗?”
青丘女毕落轻声道:“药是芙蓉轩给的,老鸨子十三娘说只要不吃多于三年,就不会有事。”
“别再吃了!我复国在即,若真有什么事,也能留个后。”
青丘女毕落倏地紧握他的手:“夫君去哪,妾身就会去哪,妾身绝不……!”
玉子扬用热吻堵住了她的话,一边吻一边暗自得意。
他并不知道,他在打算盘的同时,嘴边这位楚楚可人的天罗煞杀手也在算计。
过了好一阵子,才在她的耳边轻语:“别怕,为了看着我们的孩儿长大,我一定会打赢这场战。”
云轻飘而过,遮住了挥洒的月光。夜色浓浓,情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