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官婉玉的经验不至于看不出寒冰跟昨日一样未施全力,但她哪里肯承认,所以便厚着脸皮叫嚣开来。
寒冰冷冷地道:“大言不惭……”
突听另一个声音道:“寒冰若存心要你们三个的命,你们已经死了千百回。她不过是投鼠忌器……”
寻声望去,梅天寒已然悠闲地与韩飞云并肩而立。十分有兴趣地看着独孤峰,就像看着到手的猎物一样。
韩星倒抽了一口凉气,此时此刻该如何保住独孤峰的命?一个寒冰已然不好对付,何况又来了一个对他来说高深莫测的梅天寒。
与他决一死战吗?
自己敢拿这几个最亲的人的命下那么大的赌注吗?
屋檐下韩飞云脸色苍白如纸,瘦弱的身躯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与梅天寒的笔直伟岸恰成了天渊之别。他低声对梅天寒道:“你想控制的无非是我,放了独孤……”
几个人当中真正了解梅天寒身手的莫过于韩飞云。只有他心里明白,韩星三人若真与梅天寒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何况还有一个寒冰。所以即使稍微能有一点点别的希望,韩飞云也不会轻易让几个孩拿性命去进一场毫无胜算的赌注。即便让他低头恳求、卑躬屈膝。
梅天寒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轻笑道:“你在求我?”
韩飞云的声音已低得不能再低,道:“杀他对你没好处……”
梅天寒觉得韩飞云居然跟自己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讲有没有好处,简直幼稚得像个三岁孩童。懒得理会他。目注寒冰道:“擅入者死……”
看似轻描淡写,却是掷地有声的命令。
寒冰点头领会,也不犹豫,对韩星道:“公子闪开。”一指上官婉玉又道:“还有你这个爱管闲事的……”
韩星、上官婉玉哪里肯躲,反倒都举起了剑。冷冷地盯着寒冰。
梅天寒对寒冰一摊手道:“他们在为难你。”
寒冰冷冷地道了一句:“这有何难?”
梅天寒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然后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寒冰娇喝一声,再一次挥起了她的剑,那一股傲然剑气再一次将三人笼罩。
她的整个身体瞬间变得朦胧如月,亦如月般冰冷。她飘过来的那一瞬间,独孤峰也像昨夜的韩星一般,正痴迷于月色。转瞬,那剑已然到了自己跟前,并且迫在喉结了。一股冰冷的气息逼人后退。
独孤峰大惊失色……
电光石火间,韩星一剑飞致,挡在了独孤峰跟前。但他这次与寒冰对接,却并没有刚开始那么轻松。抖然间一股轻缓但却冷戾的气流窜入身体,浑身皆为之一颤,握剑的手竟不由自主地抖了两下。
韩星晓得寒冰厉害,丝毫不敢慢待,毕竟这关系到独孤峰的生死。
寒冰并不想与韩星硬碰硬,似乎这一剑并未打算用老,只使到五成便撤回,却没有给韩星半点喘息之机,旋即第二剑从韩星身左的空位再一次逼向独孤峰……
上官婉玉冷哼了一声,挥剑挡来,剑却未快过寒冰。幸好独孤峰早有预防,仗剑迎上,二人双剑交击,飞花四溅中,韩星也挥剑合攻过来,与上官婉玉一前一后,竟将寒冰的退路封死……
突然间,三人似乎有了几分胜算,不过这一切都并未对寒冰构成威胁。
陡然间,寒冰的身形,又化得虚无飘渺,如梦如幻。
三人三剑,皆在迎敌,却并没有看清楚寒冰身在何处,剑在何方,似乎处处是剑,处处是她的身影。招招式式都被她轻描淡写地化解。
梅天寒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轻轻地道了一句:“冰儿,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语气十分的随意,声音也不高,场上的三人根本就没有听见,可激战中的寒冰却听得十分真切,扬声道:“速战速决!”
她根本就没有把韩星三人放在眼里,这一场较量,输赢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三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何曾受过如此轻视,但此时此刻谁都清楚,现在不是计较是否被藐视的时候,保住独孤峰的命才是最要紧。
突然,剑花之中一道神芒,飞闪而来,刺目,冰冷。
韩星眼疾手快,第一个冲上去硬接,而将独孤峰与上官婉玉都护在了自己身后。从寒冰道出“速战速决”时他就想到她要出狠招,也做足准备,无论寒冰会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豁出命都要保上官、独孤二人周全。
可惜他还是小看了寒冰,他可以不要命,可以使出浑身解数,但保独孤上官还差得远……
寒冰并没有去接韩星的剑,电光石火间,她的剑倏忽消失,等剑重现时,那剑已然精准无误地冲向了独孤峰。韩星想回剑去救,已然来不及了……
上官婉玉大惊失色之下,冲上去想与独孤峰双剑合璧,可人在半空便被一股浑然的剑气冲了下来。
独孤峰只能孤军奋战,一咬牙猛提一口真气,挥剑硬接,只闻得“镗”的一声响,他整个人被剑气震得倒飞了出去……
寒冰挥剑直追,她追上来的速度似乎比独孤峰倒飞出去的速度还要快……
独孤峰命死剑下只是眨眼之事。
上官婉玉傻了,因为以她的轻功已根本追不上寒冰,更别说从她剑下救下独孤峰。
韩星疾呼:“不”,连人带剑冲过去。韩家的“惊鸿展翅”并不是浪得虚名的。可这一切努力都已经无计于事……
梅天寒的眼晴亮了,似乎因为又要见到久违的血色而兴奋。
韩飞云脸色纸白,浑身颤抖……
“放过他!”
三个字,无奈又艰难,韩星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
在别人还没有听清楚这三个字时,寒冰的攻势已然戛然而止。看了看已被逼到墙角的独孤峰,似乎松了口气。回过头静静地走到梅天寒身边,道了一句:“您如愿以偿了。”
梅天寒深深地看了寒冰一眼。像是敬佩又感激。
韩星感觉自己又被梅天寒摆了一道,冷冷地道:“机关算尽,你又赢了。”
梅天寒一端肩榜,道:“又不是我让那小子闯起来的,你输了得怪他。”
上官婉玉与韩飞云一时间不清楚父子二人的哑迷。但韩星向梅天寒求情却是事实。心想当下除了在可能的情况下跟梅天寒妥协,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救独孤峰性命了。
都不禁松了口气。
惊魂未定的独孤峰,当然明白韩星是因为他在向梅天寒委曲求全,毅然道:“死有何惧?何必因我向一个魔王妥协?”
梅天寒听到“魔王”二字,眼中顿生冷戾,冷冷地看着独孤峰,道:“你是真的不想活!”气氛顿时变得紧张。
韩飞云的脸色更加苍白,上官婉玉眼晴瞬也不瞬地盯着梅天寒的表情,因为梅天寒的眼中的怒火已然愈演愈烈,随时都可能暴发——无论是命令寒冰再次动手,还是他自己亲自上阵,这里都没有人能保住独孤峰了。
韩星的手再一次握住了剑,保不了也得保。
寒冰似乎也尤其的紧张,酥胸起伏,强压了一口气,面向梅天寒道:“又胜了韩星一局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不是吗?”
梅天寒的表情略有缓和,道:“的确犯不着因为一个小子,扫了兴。”目注独孤峰道:“你走吧,今儿我心情不错,懒得与你计较……告诉那些跃跃欲试的人,梅天寒现在就在你们盟主府上坐客,正闲得无聊,想来送死的尽管来,多少都无所谓,无非就是一群废物……”说着悠闲地向大厅里行去。
韩星尽管气愤不平,但见识了寒冰的身手,就已不得不承认连同自己在内的许多人,都的确是技不如人,废物一般。本来还想跟梅天寒强辩几句,一想只不过自取其辱,何苦?何况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让独孤峰安全离开,更不能逞一时口舌之利,因小失大。
韩飞云心里更清楚,梅天寒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人命对于他来说如同草芥。就像当年一样,哪一次对他的围剿,所有人不是被他斩尽杀绝。江湖群雄在他眼岂非就是乌泱泱一群废物。何况现在自己这个病怏怏的盟主还牢牢地攥在他手里。纵横江湖,纵使不怕死的大有人在,群龙无首,谁又敢轻举妄动?
寒冰望着梅天寒的身影消失在大厅里,回过头指着独孤峰道:“你还不走!”语气竟温平了许多。
独孤峰不由得抬头望向她,陡然间四目相对,那目光竟似曾相识。
不过正当独孤峰若有所思时,寒冰已然转过头。独孤峰心头的些许涟漪也就此悄然平复。
独孤峰看得出,如今的韩府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只要梅天寒高兴,想取韩飞云与上官婉玉的性命易如反掌。自己不能轻易一走了之。
他相信韩星不会跟魔王父亲同流合污,但以今天的情形看,韩星根本没有绝对的能力保全他们。于是犹豫地看着韩星,只要你说让我留下,纵使死也无畏,若真让我走,需得给我一个能够安心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