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应变，胳膊拗不过大腿
局长也注意到了刘局长的目光，知道他看到了他们的那份报告。就说，那是你们的报告。刘局长有点奇怪，市长把报告批到你这里来了？局长冷笑了一下，批到我这里倒便宜了你们。 刘局长心里知道大事不好了。可是他表面上仍然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一个具体的城市规划，怎么这么麻烦啊。局长说，你们也就是敢在我这里发发牢骚。我给你实话实说吧，如果处理不好，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
刘局长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也从局长的嘴里冒了出来，这可不是局长的一贯做法啊。刘局长调整了一下坐姿，顺便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局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这才说，刘市长刚把我叫过去，一顿批评。说是咱们不把他这个副市长当一回事。刘局长就知道，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情况。副职一般情况下，也知道自己毕竟是副职，明里是不会跟人们计较的。但是，在私下里，副职们最最记恨的就是，下级不把他们当一回事。这种事情，副职们是会记仇的。
所以，一旦把话说到这里，那就是副职的最大的愤怒了。也是跟副职之间最严重的事情了。尽管面前只有局长，刘局长还是一下子站了起来，哪里有这种事情啊？咱们可是比窦娥还冤呢！
局长摆摆手，示意刘局长坐下来。然后缓缓地说，这下子你就知道刘市长对咱们有多大意见了吧？刘局长看着自己的那份报告，就为了这一份报告，也不至于吧？局长说，我也这么认为的，可是，事情真的就是这个样子。
刘局长就压低了声音，说实话吧，我还真的没有认识到，这份报告的问题在哪里？刘市长为什么能发这么大的火呢？局长说，具体什么原因，我也弄不清楚，反正人家是发了很大的火。局长也压低了声音，有些话，本来我是不能说的，可是，在你面前，我又不得不说。要不然的话，你一直蒙在鼓里，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刘局长就向前倾了倾身子，做出专注的样子来听。局长说，刘市长的意思有两条，一条是现在的人怎么给大家办点好事怎么这么难呢？第二条是这种事情怎么规划局就有这么大的阻力呢？
刘局长当然清楚刘市长的话外之音。为什么说要全面理解领导的意思呢？就是因为领导的话，不光是有表面上的意思，还有真正的意思，更有话外之音。所有这些都要理解，有时候是加起来，有时候是要过滤掉一些。只有那样，才能真正领会领导的意图。
从局长传达的话来看，实际上，刘市长要表达的真正意思是，第一条，是把刘市长自己的正当性强调出来了。他是要为大家办点好事的，可是遇到了规划局这样的职能部门，不跟领导的意图配合，才叫领导有这样的感叹。第二条就更微妙了，传达出了领导的真实意图。
领导这样的话，其实就是把规划局已经放到了被审问的地位。有了某种程度的怀疑，但是又没有明着说你有什么问题，只是进行了某种程度的引导，把大家往那个方向引导。实际上，这才是最具杀伤力的做法。
刘局长半天没有说话。这两条，刘市长都说到了根子上。特别是后一条，局长尽管没有说他赞成刘市长的说法，但是他也没有在刘市长跟前替自己美言几句啊。而且，局长把刘市长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他，这里面就包含了局长也同意刘市长的看法。今天虽然不是兴师问罪，但是却也有这样的含义在。是在给刘局长敲警钟了。
刘局长扪心自问，他跟狂飙集团之间不能说没有利益关联，但是跟其他人比起来，他们做的事情还是相当收敛的。他真正拿了狂飙集团好处的，也就是北京的那套房子。可是那套房子，他自己心里清楚，原来说要买，后来变成了租，他是交了房租的啊。
尽管那个房租，是有优惠的，但是毕竟他不是白住啊。不过，刘局长也知道，不管他怎么能给自己圆场，那套房子确实是他的软肋，拿不到桌面上说的。
刘局长想了半天说，既然刘市长对那个规划有想法，不管里面有什么情况，咱们也得下级服从上级啊。局长你说怎么办我照办就是。咱们不说那么多。
局长说，这个事情嘛，我也没有具体的想法。刘市长的具体想法，你知道，领导一般也是不会明说的。这个需要咱们去揣摩啊。我对规划方面的知识，是一知半解，你是真正的专家。看来这个意图，要以你为主揣摩了。
刘局长赶紧说，我十年八辈子也见不着刘市长一次，对人家根本就什么也不了解。所谓知道的一些东西，都是大家道听途说的，真真假假，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要说揣摩领导的意图，还是你跟刘市长接触得多，了解得多。
局长说，咱们就不要在这里绕圈子了。要说对领导的了解，谁也不多。人是会变的，今天的领导，跟昨天的领导，根本就不一样。同样一个人，当了领导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咱们就说规划这件事情吧。
刘局长说，这个事情也好办。市长要求增加绿地面积，咱们已经增加了，可是领导仍然不满意，那就说明，领导是要求大面积增加绿地。把那块土地全变成绿地咋样？
局长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刘局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他是刘市长，一定会以为他这样说是一种赌气的表现。当然，像他们这样的身份，是不能拿工作来赌气的。
如果真的是赌气的话，那就说明，你作为一个单位的领导，是很不成熟的。那就意味着，你离被换掉为期不远了。所以，从根本上说，拿工作赌气，就是拿自己的乌纱帽赌气呢。
局长就说，咱们要落实领导的意图，可是也不能无原则地来赌气，不能意气用事啊。咱们要冷静应对，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在刘市长那里早就表态了，一句话的事情。可是你就不想想，如果是那样的话，领导会是什么感受？领导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在赌气？赌气实际上就是对领导的一种曲线反抗。下级服从上级，可是咱们必须执行的纪律啊。
刘局长低下头，等局长把话说完，然后才缓缓地说，其实，我真的不是拿工作赌气。市长提出来要增加绿地面积，我们规划科的同志们，专门又到那个绿地去看了几次，对整个绿地还进行了空中的航拍。
实际上，这个绿地也是我们设计出来的啊。为了落实市长的批示，规划局还专门组织了有关的专家进行论证。这个修改后的规划，也不是我们凭空拍脑袋弄出来的。如果还要进行修改，我们真的不知道怎样修改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块土地全部拿出来做了绿地，这是最为彻底的解决办法。
局长耐心地听完刘局长的情况介绍，在听的过程中，什么话也不说，就是静静地看着刘局长。刘局长说完以后，局长点点头，你说的都是事实，你们也确实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你们的修改也有科学根据，专家的支持。可是，那也不等于就没有了进一步修改的空间。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尽管这是一句口号，但是仔细捉摸，他还是很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