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落实，委曲求全

局长说，刘市长，咱们不说其他的了，就说这个报告吧，我当时也看了，也见了你的批示，觉得规划局他们还是相当认真负责的，也有改动，在这方面，你比我更专业，咱们也不是外人，你说要怎样修改，我立马就去见规划局的刘局长，传达你的指示不走样。

刘市长说，你这种精神很感人啊。我今天叫你来，不是要说这个报告的事情，而是想跟你随便聊聊。是一个务虚的聊天。你说现在的人们，为什么要给大家办点好事这么难？

局长不知道刘市长指的是什么，既然是聊天，他也就大着胆子问道，市长是有所指呢还是泛指？刘市长说，当然是泛指，不过，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有所指。局长就想到了，市长其实是绕着圈子说那个规划呢。

局长就说，其实吧，有些事情也不好说。比如那个规划，我看过。你就说那个公共绿地吧，在很多人看来，增加也行，维持不动也可以。因为没有一个硬性的规定。

刘市长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想的是其他的问题。就说那个规划，如果大幅度地增加绿地，对市民而言，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行不通呢？这个行不通，并不是什么国土部门的行不通。如果是国土部门，我倒是很容易理解，他们想多卖地，多增加财政收入。可是，规划部门没有这方面的压力啊。

局长就明白了市长的意思。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说，规划局在里面有了个人方面的利益了。换句话说，就是规划局有人跟房地产企业里勾外联。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会叫人有很多的联想，局长知道这个厉害。

局长就说，规划局究竟有没有什么考虑，我也没有深究过。业务部门的事情，有时候很不好说。他要坚持的，总有他的理由。外面的人，对他们的理由也不好否定，毕竟他们是搞具体业务的人。

刘市长就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世界上的事情也很奇怪，都说下级服从上级，可是真得到了具体问题上，往往是上级迁就下级。局长一听这话，就听出了话外之音。这就是说他呢。

他连忙说，有时候，也不是迁就，现在不是说要发扬民主吗？下级有意见，就得叫他说出来。你不叫他说，他也会想方设法说出来的。与其叫他背后胡说八道，还不如叫他当面锣当面鼓敲起来。

刘市长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强调了民主，不能忘了还有集中。如果没有了集中，那还要我们这些领导做什么呢？局长点点头说，是啊，民主集中，这中间有个度的问题。如何把握，有时候也很难。

刘市长说，是很难，尤其是里面牵涉了谁的利益的时候更难。局长说，这个规划的事情，我可以打保票，我这个城建局长，是没有任何个人利益的。如果查出来有，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理。

刘市长摇摇头，我相信你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在里面。如果有的话，我还会在这里跟你讨论这个问题吗？但是，你没有，不等于别的人也没有。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局长实事求是地说，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没有想过。现在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这倒真的是个大问题呢。刘市长就说，我原来也没有想过，不就是一个规划吗？会有那么多的说辞吗？

可是现在回过头来看，确确实实是有这个可能的。就说我的批示吧，很清楚地写上了增加公共绿地的内容，可是他们这一次打上来的报告，只是扭扭捏捏地增加了一点点，也只是一个姿态，我改动过了。

你想想啊，要增加的土地面积，又不是他们规划局的土地，而是国有土地。从理论上来说，国有土地就是全民所有的土地，全民所有的土地，就是要为全民服务的。而公共绿地，就是为全民服务的啊。可是要增加，就这么难，从规划局这里就通不过。我也想不出其中的道理，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往这方面想了。

局长点点头，还是市长想得比我们深。对规划局的人，我还是有点了解的，但是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有什么利益在里面。也许是为了那个狂飙集团？因为牵涉到的那一块土地，有一部分市政府已经置换给狂飙集团了。是不是他们顾虑到这会损害政府的信誉？

政府的信誉？刘市长说，政府是跟狂飙集团有那么一个置换协议。但是，置换的土地，并不是非得现在那块土地。当时给那块土地也许有其考虑，但是现在再给别的地方一块地，也不是就损害了政府的声誉啊。置换无非是土地的价格问题嘛。并没有写明一定是某个位置的土地。

这个道理，大家都应该懂得的吧。局长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置换土地的事情，并不是刘市长分管的，局长自己也不清楚具体的事情。置换的事情，另有市政府的领导分管，牵涉到不同的领导分工，局长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刘市长也没有再说什么，最后说，规划局他们这个报告，你再看看，然后转给他们，叫他们再报一次吧。

局长当然明白刘市长是什么意思，如果是一般的报告，根本就不需要这样耳提面命，更不需要通过他来转了。这就是说，要局长亲自来处理这个规划的问题了。看似要规划局再报，实际上是要局长保证以后再报的。局长成了这个报告的第一责任人了。

局长也没有再说什么，即使再说也是没有任何意义了。局长拿起桌子上的报告，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跟刘市长说了再见，就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局长把那个报告拿出来，照样放在自己的办公桌子上，然后给规划局的刘局长打电话，叫他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

刘局长很快就来了，但凡是这种一把手召唤的电话，下面的头头脑脑们都是高度重视的。刘局长进了办公室，看到局长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局坐，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没有办好，或者是有人举报了自己？

总之，刘局长内心里忐忑不安。察言观色，是官场上的基本功。上级领导是不是对自己满意，从言谈举止上就能观察得到。观察到以后，就要有相应的应对之法。

刘局长观察到了局长脸上的不高兴，就小心翼翼地坐下来，自己先不说话，等候局长发问。局长跟刘局长之间，比跟市长要熟悉得多，也更随便得多。虽然是说上下级关系，但是现在社会上已经把这种关系变成了兄弟一般的关系。如果不是这种关系，三天两头的民主测评，什么考察，考核，都是很不好过关的。平时，他们之间是什么话也能说也敢说的。

但是一旦有谁板起了脸，端起了架子，一本正经地坐到那儿了，那就说明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这个时候，平时再好的关系，也得服从于官场上的上下级关系。

局长看了看刘局长，对他说，坐那么远干什么？说着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刘局长赶紧移了过来。一旦坐到了局长的对面，他就一眼看到了规划局打给刘市长的那份报告。他就意识到，今天局长叫他过来，一定跟这份报告有关系。